二十八章
往後的整整一個月，蘇子衿都過得渾渾噩噩的,每天一下班就往家里跑,一分鐘都不耽擱，她說不上來為什麼,卻發自內心地不敢面對溫懷逸。
姜梓梓這個月過得也很難受,每天早上起來，枕頭上都是大把大把的頭發，站在浴室鏡子前,蠟黃的臉色下是自己消瘦的身體——肋骨一根一根地清晰可見。好在拼命地購物多多少少緩解了這種痛苦,可姜老爹看著手機里全是自己副卡的消費記錄，忍不住好奇地給女兒打電話,被姜梓梓一頓咆哮加上最後一句「我跟方志遠分手了你滿意了吧！」給驚得話都說不全了，干脆又給女兒提高了透支額度,可購物什麼的，只是飲鴆止渴，姜梓梓扯著蘇子衿逛了兩個星期的街，差點買了套房後，終于覺得這麼逛實在是太空虛了，她決定去找一份工作，不說養活自己，至少能讓自己忙碌起來。
除了這些讓姜梓梓痛苦，周岩窮追不舍也使得她頗為煩躁。她不是那種一分手就讓別人有可乘之機的小女人，反而是一竿子打死一票人的女王——有一個男人傷了我的心，你們這一群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星期五下班，蘇子衿站在門口，看了看對門緊閉著的大門——在這一個月里，溫懷逸都沒有再來這里。
她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像往常一樣沒精打采地開門、換鞋、關門，不理會姜梓梓，徑直走進自己的屋里，頭朝下，把自己埋進被子里，腦中一片混亂，精疲力盡，就想這樣一直趴著，永遠不起來。
姜梓梓這會兒已經好了很多，被畢業答辯的事情弄得無暇傷心難過，她還在房里研究她的畢業論文，敲擊鍵盤的聲音 里啪啦地充斥在安靜的房間中，她等了一會兒，不見蘇子衿有任何反應，干脆跑到她的房中，從被子里抬起她毛茸茸的腦袋，問︰「你怎麼了？」
蘇子衿嘟著嘴從她手中挪開腦袋，再一次將自己埋到中，悶聲悶氣地說︰「不要管我，我想睡覺。」
「你這個月都這麼萎著，我先開始以為是你大姨媽來了，可是你大姨媽也沒來一個月啊，到底怎麼回事啊？」姜梓梓難得有心情這麼調笑，坐在她的床上。
蘇子衿瞥了她一眼︰「不告訴你，你自己都夠煩心的了。」
「我不煩了，我煩個什麼啊，我他媽告別了渣男，高興都來不及！」姜梓梓豪情萬丈，卻多多少少有些如鯁在喉的苦澀和逞強，「我跟你說，該傷心的應該是他，老娘這麼個膚白貌美，有車有房有爹娘的白富美，他跟我分了，他就別想再踫到更好的！蛇鼠一窩，他再踫到的女人肯定就是那德性！」
「恭喜你終于想通了，鼓掌！」蘇子衿臉朝下，抬起手沒精打采地拍了幾下。
姜梓梓抬起她的腦袋，認真的地說︰「你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了？」
蘇子衿不語，翻了個身，怔怔地看著她，憋了許久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難道是有關溫懷逸？」姜梓梓想了想，疑惑地問她，「你們兩怎麼了？不會做了吧？！」見蘇子衿不言語，她驚訝地捂住嘴巴︰「真的做了啊！蘇子衿你厲害啊！速度夠快的啊！」她復又皺著眉想了想，干脆伸手扯了扯她的頭發︰「做了應該不是這個表情吧？你這個樣子像是個欲求不滿的怨婦，天哪！不會是溫懷逸不｜舉吧？！」姜梓梓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又看了看蘇子衿滿臉黑線的表情，頓時覺得這個設想的可能性提高了不少，不由得感慨了一下︰「我的崽兒，你受苦了！」
「你想多了，我們沒做。」蘇子衿被她的猜想弄得滿臉黑線，干脆嘟囔著盤腿坐了起來，「是我跟他表白了。」
「表白？！姑娘！」姜梓梓一臉詫異，「你前一段時間還跟我說你談愛色變，不能隨便地喜歡一個人，要等愛情！也不再幻想什麼無愛的性了！然後你就跟這公子表白了啊？你到底是要干嘛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哎呀，早就表白了，都快一個月了，我看你自己都煩著，就沒告訴你，我那天就是頓悟了一下嘛！突然覺得自己這麼糾結是因為喜歡他！而且我不說跟你說了嗎，我想跟他做，又總覺得有點擔心，然後那天終于想清楚了，我的確是喜歡他，就是擔心他對我和以前那些女人沒什麼分別，只是玩玩而已，想清楚了就有點頭腦發熱，然後你知道我的性格的，喜歡就直接表白了啊。」蘇子衿撅著嘴，老大不情願的樣子。
「就知道你這種見到帥哥就走不動道的花痴肯定會栽在溫懷逸那種極品的手上。」姜梓梓一邊翻了個白眼，一邊伸手戳她的額頭，「那，那他怎麼說的？」
蘇子衿抱著腦袋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姜梓梓恍然大悟，這下是真的大吃一驚了︰「被拒絕了啊？難怪你這個星期都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可是怎麼會啊！他那樣子擺明了就是在勾搭你啊，就算是玩玩也不會直接拒絕吧！」
蘇子衿苦笑︰「他到不是想玩玩，他、有他的打算。」
「什麼打算？」姜梓梓撥了撥劉海，冷眼想了想，還是不明白，朝她怒了努嘴。
蘇子衿低頭玩了一會兒手指頭，終于慢吞吞地說︰「他說，他想讓我做他的性｜｜伴侶。」
一片寂靜。
姜梓梓震驚地張著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合上，喃喃︰「我擦，約｜｜炮就約｜｜炮啊，還一本正經說什麼性｜｜伴侶。」
蘇子衿還在低著頭玩手指頭，姜梓梓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湊了過去︰「你拒絕他了吧，他這太過分了，這也太不要臉吧！」蘇子衿不說話，只默默地看著她，姜梓梓臉色幾變，終于一臉懷疑地繼續︰「你不會沒拒絕吧？！天哪！蘇子衿你腦袋里在想什麼啊？！這種事都答應他？！喜歡他、做不成他的女朋友就做他的炮｜｜友啊？！你不記得當年李文博給你鬧得那些事了嗎？！你瘋了吧你！」
姜梓梓伸著長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著她的額頭，繼續橫眉豎目地教育她︰「我跟你說啊，性伴侶說白了就是炮友、二｜｜女乃，連二｜｜女乃都不如，人家二｜｜女乃還收錢，還想鬧著爭取一下正室的地位，性｜｜伴侶什麼的，就他｜媽是個噱頭啊！免費玩｜｜女人，既不用花錢，還不用擔心鬧到正室那里去！溫懷逸果然是個奸商！這麼賺的買賣！！你給我長點腦子！世界觀人生觀道德觀什麼的都趕緊地給我豎起來！李文博那事還沒給你教訓嗎？！你要是那個時候踫到了溫懷逸，然後頭一昏答應了他，你就是有一百個雙胞胎妹妹你都說不清楚了！管你是性｜伴侶還是炮｜友！都給你說成二｜｜女乃，名聲分分鐘臭成茅坑，學校立馬給你退學，你懂不懂啊，蘇子衿！」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戳我！」蘇子衿躲開姜梓梓的一陽指，苦著臉說，「我沒拒絕他，也沒答應他啊，我不可能為了這個事情，跑到他的辦公室去，跟他說‘你想的美，老娘才不當你的炮友’吧！我就一直躲著啊，他那麼精明的人，肯定知道我這是在拒絕他嘛！我就是覺得很煩。」
「你有什麼好煩的啊！你應該慶幸！慶幸你還有點理智。」姜梓梓不以為然。
蘇子衿撓了撓頭，癟了癟嘴︰「我煩我喜歡他。」
「你當年還喜歡過李文博呢！」姜梓梓翻了個白眼，「我還喜歡方志遠呢！喜歡算個屁啊！」
「姜女王，來吧，盡管鄙視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他提出那種要求，我都覺得沒有受到了侮辱，而且我現在還喜歡他，真是要瘋了，我甚至真的想過，要不要咬牙答應他算了，也許做了以後，相處多了以後他會慢慢地發現他其實是喜歡我的，然後我們就從炮｜｜友變成男女朋友，我真的是幻想過這種情節的，我現在只要一想到，他這段時間肯定找了很多女的，我就煩得不得了，整夜整夜地想他在干嗎，和哪個女人在一起，我上回在他家住了一晚上，你知道嗎，他那個客房里面，一面牆的櫃子里，全是那種女式的情｜｜趣內｜｜衣，我只要一幻想別的女的穿著那些衣服和他在一起的畫面，我就要瘋了，我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的，而且他還跟我說那些話，讓我做他的炮｜｜友，他哪里值得我這一個月都這麼難受，寢食難安。」蘇子衿越說情緒越激動，說到最後，不自覺的全身顫抖了起來，連帶著尾音都愈發地尖銳。
姜梓梓重重地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抱進懷里，卻不知道怎麼才能安慰她︰「子衿，不要傷心了，你只是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你既然知道他不是良人，就堅定一點，忘了他！」
說到這里，卻發現這話連自己都勸服不了，方志遠那樣的又算什麼良人呢，只怕還不如溫懷逸，自己還不是死心塌地走不出來，情這樣的事，空有一個理智的大腦也是沒有用的，她觸及了傷心事，也說不下去了，只好微微嘆了口氣，放開蘇子衿，伸手理了理她的頭發︰「子衿，我們總會遇到適合我們的人的，你要這樣想——」
姜梓梓抿了抿嘴，捧著她的臉，「你要這樣想，老天不會對一個好姑娘太壞，他一定是不希望我們隨便找了個人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一輩子，所以，他肯定是在慢慢地細心地幫我們挑，一定會為我們挑個最好的，最適合的，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耐心地等，等這樣一個人出現……
星期一上班的時候，蘇子衿像城市里所有胸｜｜有大志的好姑娘一樣，扎著馬尾辮翻過千山萬水，擠過地鐵公交，踩著點打了卡，給自己泡了一杯溫暖可口的蜂蜜柚子茶，坐在前台的位置上，送往迎來，眯著眼楮朝每一個來前台咨詢的人露出最美好的笑容。
夏筱被她突如其來的陽光燦爛弄昏了頭，趁著中午去吃飯的時候，勾著她的胳膊慢慢地在樓梯間一樓一樓地往下走，好奇地問︰「子衿，有什麼開心事嗎？分享分享呀！」
蘇子衿正在數著一級一級的台階，聞言笑道︰「嗯，開心事啊，讓我想想，嗯，我瘦了三斤算不算！」
「嘁！你瘦了又不是我瘦了，而且還不是瘦了胸，我有什麼好開心的！」夏筱蹦蹦噠噠地跳到前面，「你前一段時間，每天都沒精打采的，怎麼今天就這麼開心啊？」
「是嗎？我今天很開心嗎？可能是因為世界和平，人民安康吧！」蘇子衿從最後四級台階往下跳，滿臉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夏筱受她的好心情影響，也笑彎了眉眼，她勾住蘇子衿的胳膊，把臉湊了過來︰「老實交代，是不是談戀愛了？！跟誰？是不是溫總？！」
蘇子衿微微變了神色，卻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快得讓夏筱來不及捕捉，又變回了一臉笑意融融地模樣︰「干嘛，我開心難道就非得因為談戀愛了嗎？我就是開心，不行啊！」
「我才不信呢，哪有莫名其妙地開心，你肯定是談戀愛了，不要瞞著我嘛，公司又沒有規定說不能內部談戀愛，你就是想低調，也不要瞞著我嘛！」夏筱沖她眨眨眼，「那天農家樂，我就覺得你們倆不對勁！老實交代啊，你什麼時候跟溫總勾搭上的！」
蘇子衿哭笑不得，卻想了一下，正色道︰「筱筱，我是真的沒有談戀愛，更別說和溫總了，我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不要胡亂說，到時候影響不好。」
「真的沒有？！」夏筱不死心，最後逼問。
「真的沒有，對天發誓，騙你就頭發掉光光。」蘇子衿伸出右手發誓。
「哎，好吧，信你了。」夏筱在她的前面，繼續踢踢踏踏地往下走，嘴里嘟嘟囔囔，「我還以為你會釣到這個金龜，進公司這麼多年，還真麼看到溫總對誰比對你更好，農家樂，還專程跑去接你，哦，對了，這農家樂也是因為你才請大家去的。」
蘇子衿有苦說不出，只得笑呵呵地應付道︰「你真的想多了，他就是把我當做借口，請大家吃飯，而且，他對哪個女職員不好啊，好歹我長得也還不丟人吧，他這麼博愛，當然對我也要一視同仁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要耐心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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