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場看似一觸即發的風波,竟然悄無聲息地平靜了下來,盡管,所有人都知道在這樣的平靜之下,必定是浪潮暗涌的,但至少,在面上,是真的就這般平靜了下來。
就是看似最最火爆管不住自己脾氣的岑理鈺也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緒,沒有真的做什麼事情讓一切爆發出來。
生活,依舊是上課、下課、學習、玩耍,似乎一切和秦子茵到來之前都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只是,偶爾會發現他們幾個的面色會變得暗沉下來。
平靜之中帶著壓抑,所有人都在等,等著那個可能會引動一系列爆發的引子自個兒蹦出來。
星期六,雲上依在接到趙銘以又一次打過來的電話時,便整理好了著裝,很是準時地奔赴這一場邀約。
而在她趕往那說好的片場時,這邊,一間地理位置很是偏僻的咖啡屋里,近來才又出現在大家面前的秦子茵帶著一臉笑意,正在和文思悅分別坐在一張桌子的兩旁,姿態閑適。
「你找我,究竟有些什麼事?」
手下攪拌的咖啡,即使是在這樣子的天氣里,都已經失掉了熱意,變得有些冰涼了起來,文思悅終于還是按捺不下去,先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秦子茵問出了話。
秦子茵不答,只是抬眼,看著文思悅,似笑非笑。
文思悅的唇角掠動起輕蔑的意味,淡淡地不耐煩地接著說道︰「若是你不說的話。那我也沒有陪你在這里坐著的必要了,咱們還是就此散了吧,哦,對了。等會兒賬記在我的身上就好了。」
言罷,文思悅身子微微前傾,就打算要這麼站起來走人了,卻是半點情面也沒有顧及。
見到文思悅的這番舉動,秦子茵卻依舊是不慌不忙,臉上的似笑非笑的意味更加地濃了,然後,就在文思悅真的要轉身離開了的時候,她恰到好處地就出聲道︰「文思悅姐姐?唔,還是叫阿姨比較合適?」
文思悅正準備要離開的動作緩緩地頓住了。她臉上一直都帶著的從容之色。也有那麼片刻的凝滯。隨後,她才又將目光轉到秦子茵的臉上,極輕極輕地說道︰「稱呼而已。請隨意,只是今天你約我出來的目的,應該不只是說這樣的話吧?」
她的身子挺得筆直,眼神中帶著些高高在上的意味,也帶著薄涼的氣息,直直地釘在秦子茵的身上。
秦子茵在心底暗暗地為她這樣的姿態輕嗤了幾聲,但是面上卻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地對著文思悅道︰「那麼,還是叫文思悅姐姐吧,既然。大家都有心談話,這麼急切可不怎麼好喲。」
文思悅微微地眯起了自己的眼楮,按說實際上這一趟她都是不該來的,畢竟這麼一個小孩子說的話,她還真不應該放在心上,只是她卻不知道怎麼就鬼使神差一般地來了,而現在,她又在听了秦子茵的話之後,鬼使神差一般地又極自然地坐了回去。
「我知道姐姐還在擔心著什麼,而我也在擔心著同樣的事情,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彼此照應一下呢?」
一改之前不言不語、諱莫如深的模樣,待得文思悅再一次坐下來的時候,秦子茵挑了挑眉,便直截了當、挑明地說道。
只是這話里話外的涵義,都直令得人會多了些浮想聯翩。
仿佛被人戳中了什麼晦暗心思,文思悅臉上的表情瞬時便沉了下來,就是眸中都帶上了細微的寒光,道︰「你什麼意思?!」
秦子茵不緊不慢地又攪拌了兩下已經沒有了絲毫熱氣的咖啡,旋即又 地一聲將攪拌的勺子直接丟開了手,招來了服務生讓再重新端上熱的過來,這才又在文思悅臉上的神色變得愈發地沉暗之際,悠悠的出聲︰「我的意思,就是姐姐想到的那個意思。」
她的話,看似什麼都沒有透露出來,但是里邊最清楚明晰的涵義,已經傳達給了文思悅。
文思悅的臉色變了幾遍,最終卻是歸于沉寂,絲毫都再看不出有什麼波動的地方,一派淡淡然地著秦子茵的話道︰「你這話倒是真真的莫名其妙,我可沒空陪你這樣的小孩子玩這樣猜來猜去還自以為神秘的游戲,呵。」
話一出口,在她沉寂下來的表情之後,她的臉上嘲諷之色,愈加明顯地綻放了出來。
秦子茵的眸光微微地閃了閃,借著服務生又端上來兩杯咖啡的機會,她略略地低下了頭,看了一眼,隨後才道︰「姐姐不必對我說明,只要我覺得姐姐已經明白了,那麼這一次我也就算沒有白來了。」
言罷,這一次,卻是換了秦子茵站起了身來。
桌上熱氣騰騰的咖啡,還在氤氳著沉厚的醇香味,文思悅還坐在一邊一動不動,但秦子茵的目光卻不知投向了哪個不知名的方向。
「告辭。」她涼涼地說道,就連眼神都沒有再往文思悅的位置上看上一眼,旋即,便直直地往門外走去。
而仍舊還坐在位置上的文思悅也似乎恍惚了一般,沒有出聲攔著她,只是眼光怔怔地落在那灼熱的咖啡蒸騰而起的霧氣之上,神色間,帶著些若有所思。
良久良久,那本又端上來的灼熱的咖啡又一次地放涼了之後,文思悅這才像是回過了神來,往門口看了眼,便也站起了身,離去。
等到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這間咖啡廳里之後,除了那桌子上還沒有被收起的咖啡杯,似乎,就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證明她們之間曾經有過那些莫名的對話的證據存在。
浪淘沙,在淘盡了沙之後,終于失去了蹤影。
擺完最後鏡頭里的結束pose,待得攝影機從她這邊移開,雲上依打了個哈欠,便抬起了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然後,腳步緩緩地向著趙銘以和他老爸所在的方位挪動而去。
「看來偷懶了那麼久,水平倒還是沒有下降啊。」對上緩緩走來的雲上依,趙銘以施施然地笑了一下,調侃著道。
雲上依抬眼,很是隨意地先給了趙銘以一個大大的白眼,這才又對著一旁的趙大導演道︰「叔叔,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家里,作業還沒有寫完吶。」
趙大導演幽幽地將自己的目光從那拍攝的屏幕之上移開,然後對著雲上依「慈祥」地笑道︰「去吧去吧,回去做了作業之後,也還是要記得好好地休息一下啊。」
「嗯,我會的,叔叔,那我就先走了啊。」雲上依眉眼彎彎,很是禮貌地又道。
趙大導演擺了擺手。
雲上依禮貌地又道了聲再見,然後,才轉身離開。
趙銘以看著雲上依離開的身影,立時便又開始小小聲地碎碎念道︰「每次都當我不存在我這麼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省略)怎麼可以這麼無視我」
念叨了好半天,趙銘以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樣子,于是乎,他老爹就很是幽幽地瞥了他一眼,然後,面上之前那樣的慈祥表情一變,很是雲淡風輕地眯著眼楮道︰「趙銘以,你還站在這里干嘛?!」
自從遇見了雲上依這丫頭,他在他老爹這里的地位簡直是直線下降了有木有?
趙銘以欲哭無淚,終究還是笑嘻嘻地遵循他老爹的話,趕緊地從他老爹面前走開了。
陽光正好,歲月靜靜。
雲上依回到了雲家,走到了客廳直接就先把自己的包包放在了一旁,自個兒拿起桌子上放著的茶水杯便輕輕地啜了一口,抬起頭來,才像剛剛看見雲其一樣,道︰「哥,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今天想休息一下不行麼?」雲其臉上的神情懨懨地,眼珠子轉了轉,勉勉強強地看了雲上依一眼,默默地又轉了回去,眸中放空,仿佛又沒有了準確的聚焦點。
情況貌似有點不太對啊。
雲上依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仔細一些地端詳了一下雲其的神色,默不作聲。
雲其似乎感應到了一些什麼,又幽幽地開口道︰「別看了,再看你哥臉上也不會開出一朵花來,自個玩去,別杵在這礙眼。」
嗯哼?
雲上依微微地挑起了眉梢,然後對著雲其故作關心擔憂狀,道︰「哥,你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麼?」
略略頓了頓,她轉而又翹起了些許嘴角接著,眸中染上了幾許笑意,道︰「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
雲其的臉瞬間就黑了下,旋即,他就快速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給了湊到他近前的雲上依一個大大的爆栗,然後道︰「小孩子家家的,你哥的事,也是你可以拿來看開心的麼?!真是的」
啊。
雲上依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然後狠狠地回瞪了雲其一眼,理直氣壯地道︰「你敢欺負我,我就告訴大伯去!」
她臉上的神情瞬時就變成了得意洋洋,簡直絲毫不覺得這麼大人了,向家長告狀什麼的會不會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地方。
雲其的額上無語地開了朵盛燦燦的黑色十字小花。
好半晌,他才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乃不覺得告狀很可恥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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