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一天,喬先生早點休息吧,我幫你把窗戶關好。」丁旭兜弄著窗簾,體諒喬賽的一日辛苦,準備安頓他休息。
「不用,把窗簾拉開,我想看星星。」
「沒有。」丁旭不假思索的月兌口而出,眼珠子咕嚕一轉,「明天下雨,沒有星星。」
「哦?哦。」明天下雨,所以今晚陰是麼?或者天氣也像極了他現在的心情,沉沉的,悶悶的,說不出的壓抑。
「不然這樣,給你個驚喜,等等我。」丁旭一轉身就跑開了,也不管對方是否答應。
喬賽搖搖頭,無奈的輕笑,只得躺在床上靜等,不知不覺的沉浸。
腰背部傳來陣陣不適,說不出的難耐,就像有千萬只螞蟻在脊柱上鑽孔,對丁旭的寵愛並不能成為他堅持信念的終極理由,日夜煎熬的失落感永遠在最孤寂的時候狠狠打擊著你脆弱的心。
毫無疑問的,你需要樹立起屬于自己的偉大人生目標,否則真的很難繼續堅持下去,他知道那些身體殘疾的人不乏優秀的成功者,像孫臏、霍金、羅斯福,又或者是司馬遷、貝多芬、波切利,但他的追求是什麼?為名為利,他從一開始就不缺,記得信念最堅定的一次是為了保護丁旭。
那時候,還只是單純的為了保護丁旭,沒有想太多,不為以後和未來,只圖留她的小命,因為迫切的喜歡,可是現在想來也不切實際。如果不圖她的愛她的一切,那他的付出未免太富麗堂皇,太無私無欲了,人都是有物欲貪欲的。他也不例外,那麼難道真的是為了要娶她?在自己都失望的時候,真的還要給她這樣的壓力麼?
就對她說,嫁給我,我會為了你努力站起來!如果即便再怎麼努力也站不起來呢,那要怎麼向她交代?
喬賽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可現在真的是頭痛欲裂,歸根結底還是不自信,他也不想的,看過很多案例。如果受傷後雙腳是有感知反應的。那麼的確會出現預後良好的情況。但是如果當時就已經癱瘓,再成功的手術也很難逆天,他的情況似乎剛好介于兩者之間。當時人已經失去感知,不能很好的感受,也沒有人願意明確告知他病情,所以這一點成了未知,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更偏向後者,他自己也沒有勇氣再想下去。
「來了,來了,你看,投影燈,超級靚。比星星可漂亮多了,我在夜市上買的,價廉物美!」丁旭火急火燎的闖進來,把燈放在床頭櫃上,打開電源,五光十色的星座幻影照在室內變得光怪陸離,美輪美奐,「等等啊,我去把燈都關了,更好看。」
喬賽默許,面朝窗戶的方向,厚厚的窗簾隔著外界濕冷的風,也隔著他的天空,其實他的心里還是有很多的失落,他想看的不是這艷麗華美的燈光效果,假的可憐。
他只是想看看天上的星星,它們每一顆都遙遙相望,沒有陪伴沒有呵護,有的只是寒冷和孤獨,它們丑陋而疏離,放射著微亮的光芒自我欺騙,又相互掩飾,其實他們不過是冰冷的石頭,還談什麼夢幻美好?真是可笑。而自己呢?如果再找不到真正堅定下去的理由,總有一天也會變成頑固的石頭,就那樣呆呆懸掛著,失去情緒,連丁旭也無法牽制。
「好了,好了,是不是又亮了很多?」丁旭滿臉興奮,飛奔而來,突然一個踉蹌絆倒了投影燈的電源。
說時遲那是快,當室內瞬間陷入黑暗的同時,她兩手霍的一甩,拉開窗簾,一大片璀璨星空立即呈現,美得讓人目瞪口呆,突兀的叫人無以形容。
喬賽原本還擔心她的安危,坐直了身體,可關心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了一片意想不到的景色,當即傻了眼,一臉驚艷。
「漂亮吧?你知道這叫什麼麼?希!望!」丁旭趴到窗戶上,迎著風,把希望兩個字念的篤定而高亢,「失落麼?當你想看星星卻沒有的時候?」
「膽敢騙我。」
「哈哈!驚艷麼,當美好失而復得以後?這比直接給你看星星有意義多了,你覺得呢?怕麼,如果以後真的站不起來?但是星星就在那里,哪怕今天看不見,明天看不見,它還是在那里,希望也是一樣,只要堅持,希望就在那里,它會不會實現,什麼時候實現,這完全看你自己怎麼堅持,不,更準確的說,希望就在你準備放棄的下一秒,你舍得放棄麼?你膽敢放棄麼?」
喬賽動容,一定是璀璨的星星落進了她的眸子里,否則里面不可能有如此耀眼的光芒,一定是皎潔的月牙嵌在了她的唇瓣上,否則臉上不可能有那麼甜美柔滑的弧線,我該拿你怎麼辦?要我拿你怎麼辦?每一個舉動都深得我心,每一句話我都能听得進,我想我願意不斷努力,永不言棄,就是為了你!
「沒有什麼可以隨隨便便成功,太容易得到的東西能是好東西麼?所以,相信自己,看前面……」丁旭還在呱呱宣教,自己都開始發現口才進步不少,上台做演講什麼的都是小意思,當然了,別是英文的才好。
室內有人笑而不語對著她的背影點頭默認,也有人面朝璀璨口若懸河孜孜不倦,乘著星空樂此不疲,而在室外,同樣被驚艷到的還有霍潮墨,他又一次不知不覺的站在窗下,欣賞著窗內人欣賞的風景,那斑斕的燈光晃的他眼楮疼,那悅耳的教誨聲讓他一度沉淪,等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時光匆匆人消散,一切都已不容改變。
垂首,接受,他失去了,終究是自己的選擇,既然是對大家好,那就不要猶豫,或許他應該提前去濟州島,為女朋友做點浪漫的事情,或許遠離以後,遺忘總會來的快一些吧。
次日,霍潮墨可以說是落荒而逃,一大早就去趕飛機,留戀的,本想是最後看一眼那窗戶,沒想到居然發現了一雙目送的眼楮,心里不自覺的想著她別著涼,人卻是毫無留戀的走了。
飛行一個多小時,直至降落在濟州國際機場,霍潮墨看一眼大鐘的顯示,比手表的時間多了一個小時,突然而來的時間差,看似讓你們彼此的時間距離拉長,但是實際的想念還只是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不,按照度日如年的角度來計算的話,這想念便是天涯海角,海枯石爛般的長久,叫人無奈的很。
面向蔚藍的太平洋,吹著和煦的海風,冬季的濟州島溫差忒大,直射的陽光讓穿得有點厚重的霍潮墨不禁沁出微微薄汗,又慢慢地被海風吹散,飛揚的風衣像是急著要逃走一樣,又被強迫貼在主人身上停留,拉拉扯扯,就像一個人的思念情緒,想要趕走它卻有偏偏浮在腦海里。
無奈一笑,都說小別勝新歡,看來古人的話已經是真理了,你越是想逃,它的侵略就越凶狠,直到逼迫著你停止呼吸忘記心跳為止。慢慢來,靜靜等,時間可以撫平一切,霍潮墨無奈,越是在意越是無措,是該想一個萬無一失的計策來對付心中的這只小白兔了。
「霍先生!好久不見!」
剛到入住的酒店大堂,就有人向霍潮墨迎過來,他並未留心,眼見滿滿一行人來意不明,只是很職業化的滿臉熱情,不動聲色的點頭回應著︰「好。」
「霍先生您好,久仰久仰!我是濟州國際社長,很榮幸能見到您!」一個謙和的中年男子笑容親切,身材勻稱,帶著有點蹩腳的中文率先向霍潮墨禮貌問好。
「李先生言重了,能有幸見到你,也是我的榮幸,想不到社長的中文講得這麼好!」
「哪里哪里,見笑見笑!」
「哈哈,中文講得好不好不是單看會說幾句或是講得有多標準,而是要看他會不會那些個謙虛詞,李社長就不要推辭了,您的中文,一級棒!」霍潮墨言語誠懇,豎起大拇指把李社長夸獎眉飛色舞。
「呵呵,過獎,過獎,歡迎您來濟州做客,您是要入住這里,還有手續需要辦麼?」
「手續都辦好了,社長您太客氣了,這事還不用勞煩您親自出馬,這里的服務很好,便利,快捷,優質,尤其是前台那位仁娜小姐,很熱情很細心!」出門在外,能夸獎別人也是在展現自己的風度,只要他霍潮墨願意,逢場作戲可以說是水到渠成,左右逢源也是小菜一碟。
「過獎過獎,謝謝!祝您有個愉快的旅程,那就不打擾幾位了,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告訴我!再見!」
「好,再見。」
「霍先生,那個,涂氏的合作……」一個年級稍長點的男子一臉巴結的問。
「我是來度假的。」
「噢,是,是!」那人尷尬的不好再說什麼,可內心又不免更加著急了,這霍潮墨都來了,怎麼涂雅卻說明天會和他一起來?
「霍先生好!」女子優雅開口,大方得體。
「……」霍潮墨早就注意到這個優雅的女子了,但是一直並未細看,現在仔細打量才發現原來是尹佳萌,今天的她很低調,穿著大方得體,畢竟是在國際上,該有的儀態一樣不落,但是鋒芒還是收斂了不少,想起上次的合作,他在心底暗笑,也該是她收斂的時候了,上次估計把她氣得夠嗆,誰讓她竟然算計自己,要不是看在丁旭的份上,肯定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如今再遇見,他也是態度極好,卻難掩奚落︰「看來尹小姐果然是前途無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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