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去差不多一個小時了。齊紹維坐在車里,除了生氣,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他從來都不知道,許格也是會去夜店消遣的女孩,更不相信,她可以在s市這家數一數二的娛樂中心出入自由,只是再怎麼高級奢華,仍舊掩蓋不了夜店的本質。自許格離開,他便一路開車跟在後面,看她攔了出租車,也仍是不放心地跟著,不遠不近。她身手不錯,一兩個彪形大漢根本難不倒她,卻仍要執拗地見她安然到家,仿佛已經成了戒不掉的習慣,嵌入他的生命那般。
但她卻並沒有回家,他一路尾隨,便跟到了這里。
尊享娛樂中心。
這種連有錢人都未必能夠拿到會員卡的地方,他自然是進不去的。也沒有見到她所說一起相約的朋友,他便開始猜想,那是個什麼樣的朋友,男人還是女人。轉而又覺得自己的擔心似乎太過多余,她畢竟不是小孩子了,好的壞的,能夠辨得分明,何況,也該被他徹底傷透了心。齊紹維仍舊坐在車子里,怔怔望著尊享閃光的水晶門,秦羽並沒有打來電話,而他,似乎也早就忘記了公寓里面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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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不喝酒的,因為齊紹維曾說,酗酒傷身。過去,哪怕是同學聚會,他也總是不許她喝,她喜歡他,當然樂得听他的話。還記得大三那年的校內聯誼,他因為兼職到很晚所以過來的晚了,當他找到她時,她已經雙頰酡紅,醉得兩眼迷離。一見他來了,立即八爪魚似地黏了上去,一句話翻來覆去地墨跡許多遍,哎,齊紹維你干嘛一直晃。
聯誼還沒結束,不斷邀請她跳舞的男生還沒有得逞,他便陰著一張俊臉,背著她先行離開。她其實並不覺得自己是醉的,至少,一眼就認出是他,所以才安心趴在他的背上。喝醉酒的人,或許會興奮不已,做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但意識,真的是清醒非常的。
她有一句每一句的念,舌頭還不爭氣地打著結。齊紹維,你得一直陪著我,我也會一直陪著你,我們兩個……呃……我們兩個互相陪……
他好氣又好笑,過了一會,他便笑不出來了。她不再開口說話,而是開始忙著忍住嘔吐。其實最初的時候,她也只是想惡作劇地嚇他一嚇,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結果嘔著嘔著,就成了真。他那日穿的外套,還是她送與他的生日禮物,價格貴的咂舌,送他時,她卻故意假裝羞赧地說是不值錢的地攤貨。好在他也不認得那些出名的牌子,他身材很好,加上又是一流的品牌,穿在身上出色的宛若模特。
嘔了他左肩一大片。
她大概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索性兩眼一閉,裝睡。第二天早上醒來,就躺在他公寓的大床上,那是他第一次帶她回到自己的天地。昨晚的事,歷歷在目。她捶著腦袋厚著臉皮四處找他,找到他時,正見他極小心仔細地在熨燙那件被她幾乎毀掉的衣服。見她醒了,他便笑著帶她到餐桌前坐好,她見他拿開了蓋著餐盤的保溫罩,清粥小菜而已,她卻矯情地紅了眼眶。
他總是這樣。許格端著酒杯,唇邊還掛著回憶里溫暖的弧度。他總是這樣,在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讓她動心,一不小心,就深陷下去。
「許小姐?」服務生認得她,從沒見過她一個人來,而且已經喝光了三杯。許格應聲轉過頭,卻是嚇了那個俊朗的服務生一大跳,她怎麼滿臉的淚痕。「許小姐,需要派司機送您回家嗎?」
許格用力搖頭,含混不清地答了一句,「去忙吧。」
服務生不敢怠慢,跟吧台的調酒師低聲交代幾句才離開。他告訴調酒師,若是許格繼續點杯的話,就給她調些軟飲。
許格也並不想喝醉,只是想驗證一句大家常說的話,酒解孤獨。只是,或許她的孤獨感根本就是強過酒精的,不然,何以三杯下肚,齊紹維的臉,仍舊在她面前久聚不散。還是說,喝醉了,才知道你愛誰。
「她怎麼在這?」秦征剛同幾個身材火辣的姑娘熱舞回來,剛坐下準備點杯,一抬頭便看見坐在斜對面的許格。江司潛慵懶地抬眼,循著他的目光遠遠望去,顯然也是略略驚訝的。
秦征好笑地看了眼江司潛,「你到底給了她多少違約金啊。」
江司潛睨他一眼,根本沒有開口的打算。秦征自討沒趣地捋捋頭發,跟調酒師點了杯伏特加之後便起身朝許格走去。拉開椅子在她身邊坐下,許格連眼都沒抬一下。秦征自是覺得丟臉,于是向許格身邊湊了湊,這才發現,她在哭。
「喂,」他端著酒杯在許格面前晃了晃,「怎麼了這是?」
許格側頭瞥了秦征一眼,沒有搭腔。她酒是喝了,但意識卻是無比清醒的,她記得眼前的這張臉,連同江司潛那張,令她討厭得可以了。
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心想事成,許格的腦海中剛剛閃現江司潛這個名字,江司潛就從天而降了。
「喝多了。」秦征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許格,玩味十足。
江司潛自然清楚他心里打的主意,從秦征第一次見到許格他就說過,這女人勾起了他沉睡已久的征服欲。江司潛瞟了眼滿臉緋紅的許格,她一直就自顧自地喝著,根本沒有跟任何人搭話的跡象。江司潛修長的手指輕敲杯壁,淡淡地說道,「明早你還活著的話,記得跟德懷那邊聯絡。」
「靠,」秦征大叫一聲,「你還有沒有人性!」
江司潛將杯中的余酒一飲而盡,看了眼許格,又望著秦征鄙夷地訕笑道,「你以為,她喝多就打不過你了?」
秦征砰地將杯子摔在桌子上,被江司潛激得脖根都紅了,「哪個女人對我不是主動撲上來引誘的!」
這一次江司潛看都懶得看他了,優雅地將手中的空杯放在桌子上,極輕極慢地說了句,「前提是女人。」
許格倏地轉過頭,冷冷地瞪著他們兩個,她已經煩透了,偏偏這兩只蒼蠅還拼命在她面前嗡嗡。興許真的是酒精在作祟,她端起杯子,絲毫沒有猶豫地將坐在她身邊的秦征從頭頂淋到腳底。
「我靠!」秦征驚聲跳了起來,價格不菲的西裝已經歸西。「你瘋了啊!」
「喝多了。」許格白了他一眼,臉上的淚還未干。
「真他媽的……」秦征一面絮叨叨地罵,一面忙不迭地擦酒漬,「**!**!啊——」
許格打了個嗝,摔了杯子,口齒含混卻有力,「就憑你也他媽想帶走我?」說著便抄起吧台上一瓶92拉菲,晃晃悠悠就要砸向秦征。
這回江司潛覺得自己再不能袖手旁觀了,那麼一大瓶砸下去,搞不好秦征從此就變植物人了。秦征反應遲鈍地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大禍臨頭,江司潛已經起身用力攫住了許格的手腕,硬是掰開了她的手指將紅酒奪了下來。
秦征簡直怒發沖冠,也忘了剛才自己曾大言不慚地嚷嚷女人都會對自己主動投懷送抱了,眼下,就只想著胖揍許格一頓以泄心頭之恨。
服務生跟保安見形勢不妙,立即趕了過來。秦家公子他們不敢怠慢,江家少爺他們當然也忤逆不得,可是,如果許家小姐有半根汗毛的損害,他們就是修煉成貓妖也不夠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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