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奇葩圖
阮婉今日興致極高。
她來南郊並非比試騎射,實在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將京中各路奇葩齊聚到一處。
她遲早要離開南順,換回阮少卿。
阮婉想日後畫一幅南順奇葩圖留作紀念。
主角們便是這群朝夕相處的達官貴族後裔,零零散散約有四五十余人,該是大手筆,卻一直沒有想好取材何處。
高太尉操辦的這場騎射比試就再好不過。
換做往常,想要見得如此齊全,還需等到宮中元宵宴請的時候,京中的王孫貴冑才會攜妻帶子一同入宮朝拜。
而且彼時人雖到得齊全,但有敬帝和陳皇後奠家威嚴在,這些貴二代大都謹言慎行。除卻尊上問話之外,待在父親身後近乎一聲不吭,唯有幾個平日里同敬帝和陳皇後走動親近的後輩不作拘束。
換言之,宮宴時,多半都在夾緊尾巴做人。
眼下南郊這場比試,卻各個都像月兌了韁的野馬,平素是何樣便是何樣,毫不掩飾。
譬如劉太尉家的長子,劉彥祁,本就生得肥頭大耳,整個人比馬都要魁梧上一圈,大搖大擺騎在馬上,看得叫人膽戰心驚。
馬尚書家的次子,馬鴻明,嗜書如命,此番該是應付差事來一趟南郊,手中都不離得書卷,馬匹就全當座椅。
還有禮部侍郎家的長子,沈朝,儀表堂堂,風姿綽約,是京中有名的風流公子哥,腰間別著的顯眼玉佩,是同落霞苑頭牌私定終身的信物。
而趙國公的嫡孫趙秉通,一看便知正直憨厚,在人群中笑得也最為豪爽。
……
三五成群,恣意玩笑,揚手執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幅幅鮮活形象。
阮婉莞爾,遛馬悠閑環顧四周,目光才停留在不遠處。
這其中,自然就也少不了將軍府的那兩兄弟。
……
去年十一月邵文松奉旨增援,隨父親在軍中真刀真槍歷練。邵將軍向來以嚴苛出名,作風硬派,邵文松到了軍中便都是與三軍將士同吃同睡,同上戰場。短短幾月,慣來的膽小靦腆改了不少,從前一眼可見的柔弱如今也看不出幾分端倪。
不僅個頭長高了,就連身子骨也結實了許多。
阮婉難免吃驚,邵文松那小子,竟然個頭躥得比她還高了!!
阮婉原本也算女孩子中縴瘦偏高的,只是混跡京中,與同旁的男子相比起來,才顯得嬌小了些。
從前好歹還有個矮子邵文松同她半斤八兩,如今就連邵文松都比她高出了半個腦袋。
阮婉不甚唏噓,想起葉心說過,男孩子都要長得晚些,所以十三四歲的時候,她反倒比同齡的男孩子還高些,可越到後來,她越成了嬌小的一個。
她與邵文松同歲,邵文松剛滿十七就突然高出了她幾分。
只恐怕越到後來,她的女子身份就越難掩藏得住。
思及此處,阮婉略有攏眉。
……
邵文松卻是全然沒有留意,與邵文槿一道遛馬,神情甚是悠閑自在。「大哥,我今日……是不會讓你的。」打趣意味甚濃。
讓他?邵文槿不由一笑,不知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邵文松輕咳兩聲,「我前月里同高入平較量過,高入平輸給了我,大哥你去年是輸給他的。……」
高入平就是高太尉的佷子。
邵文槿微頓,他輸是因為!
馬被阮少卿喂了巴豆——這般理由他又委實說不出來,說出來又怕更遭邵文松笑柄。
稍作遲疑時,便听旁人議論開來,那不是昭遠侯嗎?
昭遠侯來南郊?!
騎射?!
邵文松卻有些驚喜,阮少卿?
去年十月,阮少卿同睿王日日到府中與他過不去,他氣雖氣,但哪一日他們要是不來,他又翹首企盼。後來奉旨出征數月,等大軍凱旋,返回京中,阮少卿又去了長風送親。而後三月里一場春雨斷斷續續下了許久,阮少卿便終日賴在侯府足不出戶,頂多去到睿王府中,或傳召入宮。
邵文松不知阮少卿窩在侯府中做什麼。
自己還動手打過他,兩人交情又到上門看他的程度。加之邵文槿近來頻頻進宮走動,敬帝時常交托事情于他辦,邵文松又不好意思向他開口。
邵文松失語的幾年,近乎沒有同外人交流過。
阮少卿和宋頤之算是他的玩伴。
他其實很想念這二人。
若是阮少卿在,大抵傻傻的睿王也是在的。
興高采烈循聲望去,恰好瞧著阮婉拍某人肩膀的一幕,冷嘲熱諷一席話畢,再慢悠悠騎馬走開,卻將方才那人嚇出一聲冷汗,僵在原處,就似要立即倒下去一般,誠惶誠恐。
邵文松哭笑不得,大半年,有人的行事風格絲毫沒有變過。
正好阮婉瞥過一眼,見到邵文槿,便沒有由來得倨傲昂首,遛馬走開。
邵文松愕然,阮少卿可是又在同大哥慪氣?
邵文槿低眸一笑,不置可否。
有人先前那副趾高氣昂的小性子模樣,他竟會覺得入眼。
邵文松也沒有繼續問,只是自顧嘆道,阮少卿何時學會騎馬的?
恰逢不遠處高入平遙遙揮臂,「邵兄」,立馬原處,也不上前,只是嘴角微微勾勒。
高入平生得粗獷,腰間別著去年從邵文槿處贏的佩劍,特意重重握了握。語氣里多為調侃,一半是招呼,一半便算是挑釁。
「唔,阮少卿是我教的。」邵文槿輕聲解惑。
邵文松眸間一滯,尚在錯愕,邵文槿卻抬眸大方迎了上去,唇畔似笑非笑,「高兄,許久不見」
彬彬有禮,氣勢卻隱隱不讓。
邵文槿和高入平皆出自武將世家,從來較勁,卻難分伯仲。
但敬帝明顯照顧邵文槿得多。
高入平多有不服。
去年邵文槿輸給高入平,就惹來諸多猜測。
今年,料想他二人定會再度較勁,多數人都是抱著來看他二人好戲的鞋來了。
比試尚始,兩人就已然交鋒,上前圍觀之人便越來越多。
阮婉也做踟躕。
邵文槿言罷,只見高入平就揚起下顎,左臂支撐著身體稍稍前傾,也跟著笑起來,「邵兄,你我今次又賭何物?」眸光上下打量,好似在他身上搜索興趣之處。
邵文槿握拳輕笑,「高兄隨意,邵某只要取回原物便可。」
有人自以為是,高入平笑得更歡,「邵兄的劍用得甚是順手,高某恐有不舍。」眼眸悠悠一轉,眼角挑起一抹別有意味的笑意,「听聞邵將軍的坐騎,是早些年巴爾國中進貢的良品。陛下御賜給了邵將軍,邵將軍才轉送給的邵兄的?」
言外之意,他看上了邵文槿的馬。
四下紛紛嘩然,竊竊私語聲起。
邵文槿眸色微斂,繼而笑意更濃,清淺言道,「御賜之物,邵某不敢逾越,懇請高兄高抬貴手。」
高入平似是並不意外,牽起韁繩,緩緩上前些許,戲謔道,「邵兄顧慮無不道理,听聞將軍府家教甚嚴,邵兄若是再輸給高某,確實難以交待,將軍府的顏面也不好看。再者,高某去年才奪了邵兄的愛劍,今年又怎好再取了御賜的良駒?」
「高入平你!」邵文松微怒。
周遭火藥味漸濃,戲份卻越來越精彩。
旁人豈會錯過?
阮婉微鄂,不禁凝眸看他,心中自然而然站在某人立場,不知他要如何應對。
邵文槿就一把將邵文松攔下,依舊笑著看向高入平,也不接話。
態度模稜兩可,便讓人捉模不透,更不失主動。
阮婉不覺一笑,洪水猛獸哪里會吃虧?
高入平果然按捺不住,輕拽韁繩,眉峰一挑,便轉向邵文松,「邵二公子倒是更有男兒血性些,不如今年如此做賭。你們兄弟二人之中,若有任何一個贏了高某,高某就將寶劍雙手奉回。」頓了頓,眼楮笑得眯成了一條縫,「高某如果勝過你們二人,就將邵二公子的坐騎給高某做個消遣如何?」
一語既出,圍觀人群驟然炸鍋。
高入平先前的再三挑釁,邵文槿都退避三舍。
而眼下,高入平竟公然放話,邵文槿兄弟二人中若有一人得勝,他就將原物奉還,而他要勝過了邵文槿兄弟二人,才會取邵文松的坐騎而已。
換言之,他若贏了,贏得風風光光;他若輸了,也是邵文槿二人勝之不武。
邵文槿騎虎難下,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邵文松心生愧疚,他若不沖動接話就不會……
高入平卻饒有興致等他作答。
旁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邵文槿正欲開口,卻听聞身後吊兒郎當的聲音,慵懶里又隱隱透著不耐煩,「高不平,不就一匹馬而已,至于眼紅人家到這種程度!!你若想要,同本侯比倒是更好些!本侯的馬也是巴爾進貢的!你若贏了本侯本侯就雙手奉上。」頓了頓,眼楮也學他眯成了一條縫,「反正本侯也勝不過你」
話音剛落,四下卻已哄笑開來。
尤是陸子涵,笑得眼淚都險些出來,「眼紅的高不平!!」
阮婉微楞,她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下,旁人卻笑得有些莫名。
邵文槿更是無語看她。
阮婉不以為然,斜眸瞥向高入平,卻見他卻氣得面色通紅,額頭青筋暴起,張口便是怒意獅子吼,「我叫高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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