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冷冷的深夜,涼的能讓世間尋常人發抖,茅屋里最後的燭火也熄滅了,只能借著頭頂的月光看清這一切。
沈良看到,一身道童裝扮的清檸鄭重的將那梨遞給自己。她那張較真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來,身後是她狹長的影子。
「這世俗間的東西我從來不吃的,你知道!」沈良接過了那梨,卻沒有吃這東西的意思。
「笨道長,你除開埋頭修煉和了解道佛儒一些事情外,什麼都不知道,你真是笨死了!要知道,這世俗間的一切雖然不值一提,卻有很多有趣的東西。譬如有很多清檸很喜歡好吃的東西,譬如說清檸很喜歡……」說道這里,清檸臉頰突然又緋紅,支支吾吾停了下來,最後含糊說道,「反正有很多有趣的東西,笨道長你不用老是想著修煉這些事情,偶爾也可以試試別的!」
月光打在清檸的紅彤彤的臉龐上,將她那扭捏羞澀的怪異表情表露無遺。沈良看著清檸yu說還休的樣子,未能完全明白她所說的意思。但看到清檸那依舊較真堅持的樣子,只能將手中的那梨拿起來了。
在落雁宗里也曾種過不少的藥材靈物,吃過哪些藥材靈物,沈良也嘗過所謂的酸甜苦辣的味道,但不知道眼前這所謂的梨究竟是什麼味道。
一口狠狠的咬了下去,他听到自己弄出的這一道聲音。那清脆的梨咽入口中,一股甜味就順著喉嚨直下,像是曾在落雁宗中吃過的某樣靈物。
這感覺熟悉極了,就像是那樣靈物並非靈物,而是手中的梨。
「老太太人很好,我的這里的一大半東西都留給她了清檸看著自己面前的那堆東西,有些心疼的說道。
這次偷偷的把笨道長叫出來,她就是想趁著老太太休息的時候,將東西分好留給她。
沈良沒有表示反對,反正自己也不會吃面前這堆東西,最終還不是清檸的。不過他看著清檸看著自己那對東西,臉上露出那豁出xing命一般的表情,在心底偷偷的笑了一笑。
「那老太太最多只能再活一兩年了,這些東西對她而言根本沒用沈良將自己下午用望氣術觀察所得的結果,直接告訴了清檸了。
但他就算看見了結果,也沒有出手幫著老太太延遲幾年壽命的打算,因為他知道這對老太太而言並非好事。
「就算對老太太不一定有用,我總得要感謝她的。而且,下午的話我也听到了,方才想到一個好辦法的清檸信心滿滿的說著,然後悄悄的對沈良說起計劃來。
沈良和清檸第二天就離開了,韓老太太目送他們離開後,就轉身向著自己屋子里走去。這兩個人一走,那屋子又要變得冷清,這對她來說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想必是再也沒啥機會看到道人前來了。
韓老太太忍了許久的話,也還是沒有說出口。拜托陌生人帶著自己這個老家伙,前去有些遠的道觀,有些不妥當的。
「人在世上,不管如何,都得對天地鬼神有點敬仰韓老太太走回屋子,對著空蕩蕩的的屋子自言自語的說著,「下午,還得去小嚴家一趟
她坐下自言自語說了需多久,又回想起當年為道觀服務的ri子,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突然听到門口的那一頓一頓的敲門聲。她慢吞吞的向著門口走去,打開門看時不由得有些驚訝。
若非她曾經在道觀服務過很久,真的要吃上一大驚了。
門口站著一個用符控制成的木人,雖然木人的樣子有些猙獰,但那模樣卻與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差不了多少。若非未曾穿上衣物,身上用貼著兩道道門外家的符文,不仔細觀看的便與真人沒有差異。
「他們很感激你,讓他們住宿了兩宿,所以他們用小道術造了我,來幫你做事情的木人一頓一頓說著,雖然外貌近似常人,但並未擁有常人那樣的靈智,說話時一頓一頓的。
看著這木人,韓老太太這一楞,想到還被那兩個人惦記著,就有些開心,臉上的皺紋笑的湊到了一起。
「我一個人這樣活著,活了幾十年,已經習慣。你還是回去,就讓我一個人這麼活著,到我老死的那一天韓老太太長嘆了口氣,臉上透露出一絲落寞。
對于她而言最可怕並非死亡,而是習慣了這種惦記著道觀的孤獨生活。一個人過在這道觀永遠不可能再出現的地方活著,直到臨死前都想要最後去一次道觀。
「因為身上有道術,所以我力氣很大,可以干活。只要不讓火燒島,我就能干任何的活兒木人依舊一字一頓的說著。
「我這把年紀了,還能有什麼活兒要做,而且有人會來照顧我的。你回去,回到那對道人的身邊這時一陣風吹來,韓老太太的身體有些受不了,這就連連咳嗽起來。
「我可以背你去道觀,你想要去的任何道觀木人搖了搖頭,依舊一頓一頓的倔強說著,表示沈良他們在制造自己時在小道術里參加了命令,自己必須呆在韓老太太的身邊。
韓老太太正在連連咳嗽著,听到這話整個人身子一顫,握住木門的手差點松開了。她那原本衰老的臉上重新煥發了一絲神彩,驚訝的看著面前的木人。
「他們說,你一直惦記的那個白陽他們路過時看到過,早就廢棄了。你要是祭拜的話,可以去他們的江陽觀,只需要走上幾天就可以了。但他們的道觀比較偏僻,來往拜祭的人不多,你要去大一點的道觀的話,我也可以陪你去木人依舊機械的說著,「但是他們沒告訴我哪里有大的道觀,因為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韓老太太佝僂著背往屋子里走去,雙手顫抖的根本停不下來。在屋里的一個舊木箱子里哆哆嗦嗦翻了半天,終于發出一張泛黃的紙張來。那紙張被她保存了幾十年了。若非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著,那紙張只怕早已風化了。
紙張攤在桌子上,不知是誰畫出的一副地圖,韓老太太激動的看著上面的每一處地方,但老眼昏花很多字都看不清了。但她依舊盯著那地圖認真的,看的兩眼淚花。
「我還沒老去的時候,有路過的人給我畫了這麼一副圖。你看,我們現在是在這里,」韓老太太指著畫中一個圓圈處說道,因為老眼昏花又有些激動,她指了好幾次才指對地方,「而這個地方,距我們很遠的地方,就是凌霄觀。那人告訴我,凌霄觀是青州最大的道觀,我們村子和附近的道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因為凌霄觀擁有青州最多的信徒。觀里擁有無數道法高深的道人,所以香火旺盛,一年四季從未斷絕過
「那時候,我就想著去見一見這個青州最大的道觀,看看那里的道人究竟如何厲害,看看那里的香火如何旺盛。可惜那時我總是覺得自己很忙,沒有時間來前去。這些年來,想去看看那最大的凌霄觀卻未能去成,就是我心中最大的遺憾
「這種感情,你能明白嗎?」
「不明白!」木人干淨利落的回答道,因為沈良和清檸並沒有告訴它,所以它是不能明白的,但它卻一頓一頓的回答著,「但只要你想去,我就會陪你去那凌霄觀的
「是啊,我想去的。我已經老了,老的什麼都做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再也醒不過來,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韓老太太費力的笑了笑,低頭看起地圖來,指著地圖的凌霄觀所在的地方問道,「你知道這里是哪嗎?」
木人走進了屋子里,伸頭看了看韓老太太所指的地方,搖了搖頭。
「那你知道這地方是哪里嗎?」韓老太太有些失望,但沒有放棄,指著凌霄觀附近的一處地方繼續詢問起來。
木人看了看那處地方,沈良和清檸都未去過,對它而言自然是一處陌生的地方了。
韓老太太嘆了口氣,因為太過激動身體有些吃不消了,這就停下了歇息了下。然後,她繼續指著距離凌霄觀更遠一處的地方詢問起來。
最後,木人知道的地方就是安石城附近的一處小鎮上,那是沈良和清檸他們回來時經過的地方。
「那我們就從這里出發,然後再問鎮上人前去的路韓老太太滿懷希冀的激動說道,「不知道從那里過去凌霄觀要多久時間?我們要準備多少的東西?」
「不用擔心,可以慢慢準備。他們留在我體內的小道術,能夠支撐我存活一年半的時間。只要我體內還有他們的小道術,我就還能活動的。就算是最後只能在地上爬著,我也會將你背到凌霄觀的木人一頓一頓的說道,像是為了讓韓老太太寬心,絞盡腦汁想出來的。
「我可以慢慢準備,花上三個月半年時間來準備的。就算是再遠的路途,我一個人拼了命也會走到的韓老太太點了點頭,這個計劃終于開始了。
「不是你一個人!我會跟你一起,背著你去那凌霄觀木人立馬糾正了韓老太太錯誤的說法。
韓老太太笑了笑,看著木人什麼也沒說,整個人進入了一種呆滯的狀態。
她腦子里慢慢回憶起往事,當初道門昌盛時,她站在村子道觀前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前來拜祭,看著道觀香火旺盛的情形。
想著想著,她不由得幻想到自己走到了凌霄觀前,看到那青州最大道觀是如何的雄偉,看到這道觀內的來人將門檻都踏破了。而她正如年輕時那般,幫著這些來人跟觀內道人溝通起來,忙碌個不停。
這一切,仿佛正在眼前發生著一般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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