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門奇鎮的途中,沒有任何意外的事發生,倒顯得有些漫長了。
對于沈良而言,這世俗間本就是螻蟻聚集的無聊之地,世俗間的路途本來就應當如此。但要一直腦海中那股騷動不止的念頭,卻是他路途上額外的精彩了。
不過,他終究還是不明白,那所謂的「沒有任何感情」究竟是何意義。作為一名世俗螻蟻,怎能不擁有半點感情。
若說內宗道人面對世俗螻蟻時,只剩下那倨傲的情感,所露出的除開輕蔑與不屑外不再會有任何情緒。那麼自己身後這個名為李語琦的少女,便是超越了內宗道人的範疇,連那倨傲的感情都割舍掉了。
不,她不可能超越內宗道人而已。即便是她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克制內宗道人,但她終究只不過是一只螻蟻!沈良這般想著,心中對此自然是十分的不甘。
在世俗間游蕩一年多時間,縱然有李修文以及善僧悟心這般螻蟻存在,沈良也不過是低下頭來輕蔑的俯視一番,勉強將他們視作值得注意的存在。除此之外,他多給予這些螻蟻的任何一絲情感,那都是他們無上的榮耀。
唯獨的例外,便是身後這名讓沈良有些不甘的少女了。
伴隨著腦海中的騷動,再加上對那少女竟然超越內宗道人對世俗螻蟻不擁有任何情緒,那份不甘在心中生氣,不可名狀的情緒就這樣在沈良的腦海中交織起來。這一路上,使得他不得不對身後名為李語琦的少女留意起來。
不得不刻意留意起一名世俗間的螻蟻,真是內宗的恥辱呢!混亂的情緒交織,沈良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失敗,最終對自己如此斷定說道。
一旁的清檸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他著擠眉弄眼了示意了一番,開心的用余光不斷的往後瞟著。
順著自家道童的目光,沈良往後一看,便見到一副怪異的景象。雖是初次見到,卻總覺得有些熟悉。
李語琦緩緩的跟在他們身後,不知何時用周圍的花草樹木以及那塵土在身前凝出兩個小人模樣的東西來。
那兩個小人下面都是由一大堆塵土凝聚而成的,似是凝聚了過多的塵土,所以下面那代表整個身軀的一團顯得有些臃腫龐大。
在那臃腫龐大的一團上面,便是兩個小人的頭了。那同樣有些臃腫的頭就格外的夸張,那比例與世俗間螻蟻身軀根本不成比例。若說相似之處,便是那不成比例的頭上被李語琦用花草樹葉做出了鼻子眼楮嘴巴,這些世俗螻蟻應有的東西來。甚至是,似是為了區分那兩個小人一男一女的身份,一個頭上戴了一圈花冠,另外一個則是什麼都沒有佩戴。
「笨道長,雖然那兩個小人做的很丑,但清檸偷偷看了下,怎麼都覺得有一些可愛呢。」清檸有些興奮的說道,小眼中閃爍著期盼的光芒,「可惜清檸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做出來,不然清檸就算是花費上幾天幾夜的時間,就算清檸沒有任何時間來休息,也要捏出兩個比那還要可愛的小人來。」
可愛!沈良又瞟了那一男一女的兩個小人,雖然有些靠譜,但他可不會嘴上承認此事的。若是用那詞語來形容它們,只怕是對那少女的最大的贊揚了,這便貶低內宗道人的身份。
「清檸要是擁有這樣的兩個小人,一定會好好的珍惜起來,當作最好最好的寶貝。每當笨道長修行時,清檸一個看著地上螞蟻和其他東西無聊時,就可以拿出來玩耍了。」清檸依舊帶著希冀的眼神,認真的盯著沈良小聲說道,「清檸來到世俗間,可是從來都沒有拿過什麼好寶貝的。」
若是在尋常時間,自家道童任性的要求,沈良會猶豫一下是否要滿足。但在這讓自己不知為何無法平復下心情的少女面前,沈良自然不會承認那兩個小人不錯,自家道童很喜歡所以自己也要去學習這類無聊的事。
「清檸,去了門奇鎮,鎮上有很多好吃的,到時候陪你去逛一逛。」沈良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應該可行。
「哼!笨道長真是笨死了,什麼都不知道!」清檸一眼識破了自家笨道長的想法,不滿的哼了一聲,這就嘟囔著嘴將小臉扭去一旁,故意不理睬他了。
「啊,還真是任性呢!」沈良不由得笑了笑,自家的這個道童老是這個樣子,突然做出這些任性的事來讓自己覺得莫名其妙,「小心點,你前面有個泥坑,你就這樣走的話可是會踩進去的。」
不過沈良終究是沒有辦法,只能任由自家道童任性,然後笑著提醒說道。
「哼!」清檸氣憤的冷哼了聲,卻不得不轉過臉來看著前方,故意避開那個泥坑。
看到自家道童的舉動,沈良放心了不少。無論自家道童如何的任性,自己總能找到辦法讓她快速的回復起心情來。接下來,他就繼續用余光打量起身後少女的舉動來。
李語琦的目光全被那兩個小人吸引了,連前方的路都不去關注。但她卻像是對于周圍的一切全都知道那般,自己主動的避開前路的泥坑,也能繞著那些碎石走路起來。
兩個小人,由塵土樹木花草聚集而成的小人,雖然清檸覺得有些可愛,卻是活月兌月兌的兩個死物。李語琦盯著它們,目光從開過半點,仿佛這兩個小人如今正式活潑亂跳的那般。這兩個鮮活的生靈就立在她面前,那一男一女兩個小人正相互開口說著話一般。
那般不帶任何表情的臉龐,平靜任何波動的雙眼,就這樣一直盯著它們,仿佛是了一種忘我的狀態。
「笨道長!」方才還在生氣的清檸心情一下好了起來,她也跟著沈良一起好奇的看著奇怪的李語琦,看了一會後便帶著神秘的口吻呼喚起沈良來,「那少女一直注視著那兩個小人,那兩個小人一定十分厲害,說著只有那少女才能听見的話語。不過清檸可是很厲害,剛剛听到了那兩個小人在一旁說著什麼。」
如此一說,沈良連忙將注意力移到清檸的臉上,看著那帶著一臉神秘得意表情的小臉,心中揣測著這個道童又會說出怎樣毒舌的話語來。
「喂喂,你看有幾個家伙走在我們面前,有兩個家伙好奇怪。」清檸故意咳嗽了兩聲,壓低了嗓子帶著沉穩的語氣說道,這是在模仿那個男性的小人。
「是啊,是啊,特別是你看那個身穿道袍的少年,真是奇怪死了。我一看他,就覺得他是個笨蛋的不行的家伙,肯定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蛋。而且,我覺得還有他可能一直都是個小氣鬼,真是讓人討厭死了。」說出這話時,清檸恢復了原本的聲調,應聲在模仿那個帶著花環的女性小人。
「你說但對了,一定就是這樣的,那少年一看就是一個沒用的少年。不僅是笨得要死,而是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沒用的家伙。他居然還穿著道人的衣服,真是浪費死了。想來他的資質平庸的不行,修為肯定是爛到家了,估計連像樣的道術都施展不出來的。」
「對的,肯定就是這樣的!你看那少年旁邊的道童,跟這少年就完全不一樣了。那道可愛乖巧,那道童聰明伶俐,一定很厲害的存在。」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那道童可是天下第一厲害的道童,這世上誰也比不上的,就連一旁看著的我也是羨慕不已。有如此厲害的道童跟著,那又笨又蠢又白痴的少年道童不知道前世走了什麼好運。」
……
听著自家道童這些胡言亂語的話,沈良不由得苦笑起來,那兩個小人怎會是那般胡言亂語的小人。原本以為她的心情好轉起來,沒想到心里依舊記恨著方才的事,這就借著小人的口又狠狠的嘲諷了自己一番。
「笨道長,清檸厲害吧,一下子就猜到那兩個小人說的話了。」清檸得意洋洋的說著,小臉上開心極了。
「啊,是吧,是吧,或許就是那樣的。」沈良無奈的說道,既然自家道童露出真正開心的笑容來,那就這樣含糊的應付回答道。
至于另一方面的認為,在沈良看來,那兩個人被李語琦一直盯著的小人,肯定不可能說出只有李語琦才能听懂的話語來。縱然是古靈精怪清檸揣測的那般,這兩個小人能說出只有李語琦才能懂的話,也絕不是上面那些話語。
「喂,你看那少年,他可是真正的內宗道人哦!」說出這話的,應該就是男性小人了。
「哦,這就是傳說中的內宗道人?可是我看他不怎麼像啊,不僅實力沒有看著我們的這少女強大,而且根本不配擁有睥睨這少女的資格啊。」說出這番話的,可能就是那帶著花環的女性小人了。
「他肯定是內宗道人的,你為何如此斷定他不是!」
「內宗道人可一直都是睥睨世間眾人,將一切視作螻蟻存在的,那少年雖然也有些倨傲的性子,但對時間眾生卻並不是那樣睥睨的。更何況,凝視我們的這少女比他還要厲害,連那對世間眾生的倨傲都舍棄了。」
一定是這樣的!沈良一邊緩緩前行,一邊這樣想著,但內心中那股意念卻更加的堅定了。
我不會輸的,至少是在這名為李語琦的少女面前不會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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