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去麼？」付雲欣有點暈，能進來的人應該都是多少有些背景底氣的吧，現在這麼鬧，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沒協調好。她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平民，如果不是翟南和李媛媛這幾個人在旁邊領著，搞不好這輩子都不可能進來這里坐一坐看一看。眼下，這里的人過來鬧，先勿論是為了什麼，只說到時候有個小波及，就怕自己被當成個軟柿子使勁兒的捏。到時候，如果惹上什麼不該惹的人，她還要依靠翟南或者李媛媛的來解決麻煩麼？
付雲欣猶豫，這不是因為她害怕會被什麼人羞辱，已經重活兩世的人了，又怎麼可能會把別人的言語和猜測放在心上折磨自己，她怕的是因為自己再麻煩或牽累到身邊的人。她知道自己的斤兩，也明白自己和翟南這些人之間的差距。就因為心里太清楚，所以，總是在遇到選擇的時候表現得不夠大方，反而有一種怯怯的感覺。
李媛媛搖頭，她很好奇外面發生的事情，恨不能馬上就竄出去瞧一瞧，那里可能顧得上付雲欣臉上的不確定和那抹膽怯，當下，把手中的文件夾往桌子上一拍，「我先過去瞧瞧，你等會就過來啊。」
付雲欣還沒回過神來就感覺眼前一陣風「嗖」的過去了。
李媛媛剛走到別間門口，就被姜姐給堵回來了。
姜姐搭著她的肩膀進屋，「外面有點小糾紛，應該一會就處理好了。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因了手上的款款造型，付雲欣對于眼前這位神情嚴肅卻又帶著點歉意的姜姐多了層新的認識。內心里對她的才華很是崇拜。
「還好。」付雲欣看著李媛媛撅嘴坐回到沙發上，「姜姐，您這幾件禮服都做出來了嗎？我一會兒是不是都可以試一遍？」
姜姐在他們對面的小沙發上坐下，點點頭︰「是的。不過，這些不過是些粗略的草圖，給你們看看，你們心里有個數。剛才我已經讓人把更衣間和妝發師都準備好了，你們隨時都可以去試的。」
剛才說話時還很是凌厲的姜姐。儼然是一副職場女精英的範兒，說話不卑不亢，還帶著一股頗為嚴肅的氣勢。此時，卻不知為什麼，明明表情沒有變，說話也依舊是鎮定自若，付雲欣就是覺得她比剛才多了一絲疲憊。再細看那張化妝完美的臉上，似乎眼角眉梢里都有一層看不見得憂慮籠罩著。
莫非,外面的騷動其實是和姜姐本人有關？究竟是因為公事還是私事？付雲欣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方案圖，直覺外面的人不會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找上門的。可是，私事的話，作為一個初次見面的人，付雲欣深覺自己還是不便插手，或許。連問一問表示關心都不能張口吧。
付雲欣打定主意，對于外面的事情充耳不聞，全身心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姜姐給的設計方案上，任由喧鬧被人平息下去。可是，旁邊的李媛媛就不同了，她與姜姐之間的關系似乎是很好，而且剛才被堵回來的時候，她也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出姜姐的不對勁兒，這時候，如果不說點什麼的話。倒真顯得有些冷漠了。只是，旁邊有付雲欣在場，李媛媛不確定姜姐是不是願意把自己的私人事情讓旁人也知道一二。因此，坐下來後，只是怏怏的，邊翻著手中的設計草圖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抬頭看正在發呆的姜姐。儼然一副等待姜姐發言的架勢。
姜姐看著眼前的兩位姑娘，煩亂的心思稍微鎮定，多年前。她也曾這樣過吧？初入職場，面對眾多履歷光彩奪人的前輩們，作為急需要了解行業規定和發展個人能力的自己整日都誠惶誠恐的竭力讓自己看起來沉穩。就像眼前的付雲欣一般，她在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像是配得上這里的顧客。而當時的自己確實在努力地讓自己融入進一個陌生的新環境。目的不一樣，卻都是用同樣的態度在做事，用相同的姿態來展現著自己。
姜姐心底柔軟，莫名的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不由得看了旁邊又往自己身上瞄的李媛媛一眼，這丫頭，什麼時候都是這樣敏銳。這會兒肯定在猜測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吧？
這麼想著，多年來見慣了大小場面，與各式人物打交道慣了的偽裝忽然就被眼前這兩個截然相反的丫頭給撕開了一道口子。
姜姐笑笑，伸出還帶著黃色鉛粉的手指在桌子上點了點，對李媛媛道︰「你專心點吧。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什麼事情都沒有。」
李媛媛松口氣，看了旁邊正低頭翻方案的付雲欣一眼，咳嗽了一聲︰「姜姐，你別逞強啊。」
姜姐知道她的擔心，笑笑，「什麼逞不逞強的。不過是生活得一種罷了。老天讓我在職場上得意了，就不可能再給得更多了。其他的都順其自然吧。」
這話
付雲欣听得心驚，這明明是一種厭倦的意思了吧？不知道這位姜姐私下里是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居然會讓她這麼一位才華橫溢的職場精英發出這麼認命的感嘆。
李媛媛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饒是她再精明剔透，但到底是在人生歷練上缺了火候，自然也無法體會出姜姐這副姿態的真實感受。
姜姐也沒有糾結自己的事情，任憑外面喧鬧的不得安寧，一心把處理的事務交給了打下手的幾個人，跑進別間來躲個清靜了事。
「你們看上了哪一個造型？有沒有什麼想問的？」姜姐調整好姿勢，上身微微前傾，擺出一副正經工作的架勢。
李媛媛心知姜姐不願多說，再問什麼也只會徒惹厭煩，因此很是識趣的低頭繼續翻。手肘卻踫了踫一直低頭看反感的付雲欣。
其實。雖然這幾個方案草圖都是一種風格，但是各有不同的亮眼處。放眼看去，付雲欣在第一時間就挑花了眼。剛才又分神猜測姜姐的事情，因此，即使是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心里卻早就是一團漿糊。
得了李媛媛的暗示，她抬起頭來，很是無奈的攤手。老實交代道︰「姜姐，您設計的都太好看了，我其實是挑花眼了，覺得哪一個都好看，但是自己穿哪一個可能都穿不出來您設計出來的感覺。」
原本，一開始從翟南那里得到付雲欣的資料時，從視頻和照片來看。姜姐就把付雲欣定位成一個略有些憂郁的少女，設計都是偏童話的清麗樣式，當時想著，如果見了真人，可能少不了一陣口舌解釋。也正因做了如此準備，所以，她把草圖里的色彩感覺加重了一些。盡量讓這位在她心目中可能會有很大主意的少女能再一眼看上去的時候迅速找到喜歡的一種方案。
卻不料，見了真人後，卻發現付雲欣雖然依舊是一副未經世事的少女模樣，眼神中卻時不時得透出一種經歷人世起伏後度定與安然。見她剛才看自己出現時的新奇和訝異，想來，這種造型工作室她也是第一次來吧，卻並沒有一般小女生的嘰嘰喳喳和各種新奇探問，反而中規中矩的該說什麼不該什麼都十分清楚。這種女生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的喜歡，頓時就勾起了姜姐的好感。剛才把草圖本子交給她的時候，姜姐心里還在琢磨。自己當時設計的方案搞不好還真得適合眼前這麼一位沉穩卻不失單純的少女。
姜姐在心里比對了自己的方案加在付雲欣身上的感覺，又想了想付雲欣剛才對自己無奈攤手時的話，不由一笑，「要不，我們都試一遍吧。畢竟，你也應該是第一次穿禮服吧？多試試總是好一些的。」
李媛媛在旁邊撇嘴，很是吃味︰「姜姐，你偏心。怎麼剛才問我的時候是時間不多了。到了她就是全都試一遍？連妝發都要換五種。這得多長時間啊。你偏心你偏心。」
因為是傾著身子坐在她們兩人的對面，姜姐接過付雲欣手上的方案本子直接在李媛媛的頭上一拍，「死丫頭，你哪次來不是把我給你造型都試個半天的？每次來都是吃拿卡要的。我都快被你弄虧本了，現在還來計較這個。」
姜姐明顯是一位習慣了職場的女人，此時說著公事，臉色倒也沒有一開始進來時的難堪。李媛媛模模頭嘿嘿笑，「算了，看在翟南那混蛋的面子上，我就讓一回吧。不過，姜姐，你這幾個造型都給我留著，我以後慢慢用。千萬不要給別人哦。」
姜姐笑，起身道︰「就你猴精，快選吧。我先帶付小姐去換造型了。」
付雲欣起身，回頭看了看李媛媛一眼，見她對自己揮揮手，示意自己趕緊跟過去。
除了小別間，外面的喧鬧還是沒有停止，因為距離近了，隱約能听見一個女子 啪啪的說著什麼，「狐狸精」、「不要臉」、「搶人」之類的詞，甚至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髒話飄進了耳朵。
走在前面的姜姐在听到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反應，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那人的謾罵，反而是付雲欣有些愕然。姜姐一副浸婬職場多年的女性，事業成就和經濟等方面應該都可以滿足了，她恐怕不會屑于去委身一個有婦之夫去做第三者吧？反而是那位在外面吵吵嚷嚷的女子，無論身價地位是幾何，單論現在在外面爭論不休，全然失去了大家的氣度，顯出一副失敗者慣有的氣急敗壞。這兩相對比之下，付雲欣是真的有些疑惑，這出鬧劇是雙方被逼無奈後的憤恨，還是姜姐確實有做過類似事件遭到的懲罰。
不過，遇到這種事情，無論是當事人還是旁觀者，到底是有些尷尬的。
進了對面的妝發間，姜姐拍拍手，對著正走來走去比對衣服的職員命令道︰「幫我準備一號造型的禮服，妝發也過來。」
說著，讓付雲欣先坐在大鏡子前面的沙發上等一會兒。
職員端上一杯淺淺的檸檬水，放在付雲欣的面前就匆忙過去準備，姜姐坐在她旁邊的沙發托上︰「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
付雲欣笑笑，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得低頭拿起桌子上的檸檬水，被子是溫熱的，捧在手里倒是很有種安全感。
試的第一個造型就是那件白色的羽毛禮服，職員剛進來的時候，付雲欣本能的眼前一亮，禮服上的羽毛垂墜輕盈欲飛。把原本還略顯單調的露肩禮服襯托的仙氣十足，再配上打開的碎鑽珠寶，給人一種置身于童話的錯覺。
這當真是夢幻啊。付雲欣有些不敢相信。這麼美的禮服設計，怎麼可能會出自于一個依附于男人的第三者手中？
又或者是因為情到濃時便不再顧忌那些世俗的牽絆？
姜姐過去把禮服拿在手上，在付雲欣身上比對了一下，「先去試一試吧，一會兒妝發準備好就幫你做一下。」
「好的。」付雲欣接過來。一個人去了旁邊的試衣間，卻不想身後還跟了一個比自己高了兩厘米的女生，不由訝異。
「哦，她會在你旁邊為你撐開禮服，又哪里不對的地方，她也會幫你及時調整。」姜姐解釋，末了。有些歉意道，「畢竟，這種禮服，一般情況下，一個人的話是比較難穿好的。」
付雲欣點點頭。乖乖的帶了只尾巴進了試衣間。
因為有人跟著，月兌完衣服後，付雲欣到底是有點不好意思，那位女生也很乖覺，拿著禮服只在旁邊低著頭。顯見得是很自覺地避嫌。
外面的謾罵聲在這個試衣間里隱約還能听見一點，付雲欣試著身上的衣服。听著外面傳出來的噪聲，不由嘆氣。
出來後，姜姐又調整了一下禮服和身材的契合度，正拉著付雲欣去鏡子前看一眼的時候，就听房間的大門被一腳踢開。
進來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女人，渾身都是金色瓖大顆珍珠的首飾，金光閃閃的掛滿全身頭部、脖子、手腕和手指，整個人顯得十分張揚。
那女人上來就抓住要撲到姜姐的身上。口中還念叨著不停︰「姓姜的，別以為自己躲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告訴你」
姜姐一閃，原本還冷靜的眼神里飄向後面跟著這女人進來的職員，話語如冬日滴下屋檐的冰凌般扎人︰「你們誰讓她進來的？！」
正說著。那女人一見撲空，確實轉了個方向，直接往付雲欣的身上撲去。付雲欣一個措手不及就被一個重重的身體壓住，整個人往後倒去。
整個房間充斥著尖叫和女人的謾罵，「刺啦」一聲，禮服不知道是被鉤住了還是被女人一腳踩下來的，原本還透著輕盈純潔的白色禮服就從她的胸口處往下滑落。連帶著，背後被扯出一個大大的口子，付雲欣的背部火辣辣的疼。
眼前的一切實在是狼籍，所有在場的人都是一陣慌亂，職員和姜姐都是倒抽一口冷氣。
那女人想來是急得紅眼了，在外面鬧了這麼一通都沒有見到這邊有任何動靜，剛才就急吼吼的逮了個空子鑽進來。卻不想，直接就逮住了這個姓姜的小賤人。
原本還想著讓這姓姜的今後連個工作都沒有人敢用，卻不想，人家這會兒安安靜靜的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顯然是什麼都不受影響。剛才進門那一撲，又被躲過去了。這女人氣急敗壞，直接就逮住正如驚鹿一般看過來的小女生，那身上的白色羽毛純潔耀眼，穿在那小女生的身上是那樣美好亮麗。女人惡從心起，把怒火轉移到眼前正試著禮服的女生身上。
你不是自負事業成功麼？我把你辛苦做出來的禮服全都弄爛，看你的客人以後還敢不敢到你這里來。付雲欣身上禮服碎裂的聲音，听在姜姐和職員的耳里不啻為一場滅頂之災。這禮服是花費了全造型師半個月的心血，原本，姜姐還指望著這一件禮服好好地拉近和翟家的關系，爭取今後翟家參與活動的禮服都讓他們工作室做了，那絕對是一份既榮耀又實際買賣。為了這件禮服，姜姐手下的人都很努力的琢磨和研究制作，幾乎有一個星期沒有合過眼。眼下，禮服還沒出世展示，就這麼的毀在了工作室。房間里所有的職員都是心痛。
姜姐的心卻更沉。急忙上前扶起付雲欣，不知道她有沒有哪里被磕到踫到。這一次，翟南之所以沒有直接帶她過來參與前期的造型設計，就是因為她的身體好像不太好，翟南不忍心就直接發視頻等資料的。中間這半個月，翟南也是不間斷的把新的視頻和照片發過來，從他的用心就可以相見付雲欣在翟南心中的位置。眼下，付雲欣這萬一有什麼好歹，他們工作室的生意丟了沒什麼，怕就怕翟南一發怒，自己的人就都吃不了兜著走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所有人都還愣著，顯然還沒有想到翟南這一層，只是呆呆的看著付雲欣被姜姐扶起來。
ps︰
我說肥就會肥。恩，五千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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