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苑里,秦如雲臉色蒼白,身子嬌弱得似風都能吹走一般,有些無措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丫頭和婆子接二連三地捧著一件一件晃眼的東西進了院子。
彩月從一進院子目光就有意無意地落在秦如雲身上,看著秦如雲柔柔弱弱卻異常惹人憐愛和疼惜的姣好面容時,心里冷哼一聲。見秦如雲看了過來,彩月忙將眼里的諷刺和嫉妒斂去,面上堆出些親切柔和的笑意,迎上去拉了秦如雲的手贊道。
「姑娘長得真是好看,比春風樓的翠玲姑娘都好看!」說到此,彩月猛地捂住了嘴,自責地跺了跺腳,拍著自己的額頭懊惱道,「哎,您瞧我,人笨,也不會說話,還望姑娘莫怪。方才一見姑娘,我都看呆了,從未見過像姑娘這般相貌的人,姑娘不要笑話我才是
秦如雲勉強笑了笑,視線飛快地在彩月身上掃了一圈,心里疑惑著又有幾分不喜,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不著痕跡地將手從彩月手里抽了出來。
彩月見狀心里冷笑一聲,面上的笑容卻更是客氣,拍著手懊惱地皺了皺眉。「差點忘了,姑娘才來,怕是不認得我。我是老爺身邊服侍的大丫頭,姑娘叫我彩月就是。老爺吩咐了,讓底下的人好好服侍姑娘。這些東西都是老爺讓人送過來的,姑娘看看有什麼缺的?還有這院子里,先前久不住人,今兒才收拾出來,委屈姑娘您先住一晚。有什麼差的少的。您只管說。老爺發了話,姑娘若是覺得哪里不妥,明兒就讓人來改了。姑娘把這兒當自己家就好,咱們老爺人好。又會憐惜人,姑娘安心住下便是。若是丫頭婆子們服侍不好,姑娘也只管教訓
秦如雲听得心里一陣古怪,卻礙于初來咋到,人生地不熟,又不好多說話,想著便笑著跟彩月道了謝︰「多謝你,也請你替我謝謝三老爺。三老爺能讓我住過來,我已是感激不盡
話音剛落,秦如福腆著肚子從垂花門後頭走過來。朝秦如雲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謝不謝的?小丫頭也別三老爺三老爺地叫我。論理,你也該叫我一聲三叔才是。你別多想,你是咱們秦家的姑娘。先前流落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這趟過來你就安安心心住下。我回頭給老爺子去個信,老爺子這幾年老念叨著沒個懂事的姑娘陪著,這可不是就有了!你放心,你父母雖不在了,咱們秦家還有人,萬不會讓你到外頭受委屈的。這院子你先住著,有什麼不好的跟三叔說,你別委屈自己
彩月听到此處,暗自舒了口氣。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看上秦如雲的目光里卻多了幾分挑剔——秦家的姑娘雖說都是庶出的,可氣度上頭就比這位好了不少。這位這幅柔柔弱弱有意無意勾人的狐媚樣子,哪像個正經人家的姑娘!
秦如雲心里一熱,胸口酸澀苦悶中又有些暖流。將軍連看都不肯看她一眼,還讓人把她送到了衛大人府上……他必是顧忌著那位新夫人,京城的貴女門脾氣都驕縱,她又是那樣不明不白的身份,將軍必是顧惜著她,否則何至于此讓衛大人照顧她……可她卻不願再待在北安縣城,將軍都不在了,她在那兒又有何用?
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子,從北安縣城出來,茫然四顧,都不知道往何處走。柔弱無助的時候遇到了秦三老爺。也是她運氣好,竟是遇到了秦家的本家人。秦三老爺也心善,雖說他們家跟秦家嫡支隔著兩房,可她也是正正經經的大家姑娘,秦家若願意認她,將軍是不是也能顧念她幾分?
想著方才秦如福語氣中的關切,秦如雲眼波盈盈中帶了些霧氣,忙朝秦如福屈膝道︰「多謝三老爺,我……」說著竟是哽咽著停住了話頭,淚珠子一顆一顆滾落下來,看得人心頭一軟,不由自主地起了憐惜之心。
秦三老爺見狀嘆了一聲,將秦如雲扶了起來,拍著秦如雲的手笑道︰「快別哭了,你也跟著累了這兩天,讓小丫頭服侍著好好換身衣裳。這院子里有小廚房,要吃什麼也吩咐伺候的婆子。不要有顧忌,你是主子,有什麼只管吩咐了他們去做
「還有,你這名字,哎……」秦如福眉頭微擰,有些肉疼地嘆了口氣,真論起來,這丫頭跟他們是一輩的人。可她是要送到二爺身邊的去,這樣的輩分就有些使不得了。「就改了叫秦雲吧,否則這輩分也不好論。你年紀輕,三叔是為你好,你若想跟著那位爺,這輩分上頭……」秦如福適時止住了話頭。
說著又扭頭朝身後站著的丫頭和婆子沉聲囑咐道︰「都給老爺用心些,好好服侍姑娘!」
一群丫頭婆子忙齊聲應了「是」。
「彩月今兒就在這院子里看著些,那些個丫頭婆子,還有這院子里的事,你好好跟姑娘說說秦如福吩咐了彩月,又拉著秦如雲聲音溫和地笑道,「你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管問彩月
「佷女知道了,多謝三叔秦如雲臉上還殘留著淚痕,臉頰蒼白中透著幾分讓人心軟的柔弱,看得秦三老爺在心里搖著頭嘆了口氣,一陣惋惜。真是可惜了這麼個柔弱小美人,若不是秦家人……
哎,是秦家人也好,也好!想到老爺子的交代,秦如福又一陣滿意,心里嘿嘿笑了起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麼個惹人憐愛的小美人,那位對女人從來不假以辭色的黑面瘟神還救過她!還金屋藏嬌了四年!他這再把人給那位爺送過去,那位爺對他、對秦家,總該有幾分好印象了!
秦如福志得意滿地笑了起來,這一回總該讓老爺子另眼相看了!
這頭秦如福字斟句酌,自信滿滿地寫好了信讓人送出去的,另一頭徐府大門口又來了位不速之客——韓家四少爺。門房的小廝撓了撓頭,飛快地奔回院子里稟報了,然後客氣地將人請了進去。
院子里,林晚正同盧俊昭商量著先去永安城,徐錄文兩眼賊溜溜地轉著,人從垂花門處串了進來,將韓家有人來訪的事情稟報了。
盧俊昭冷著臉目光不善地掃了徐錄文一眼,蹙眉道︰「韓家?」
徐錄文見狀嘿嘿笑了一聲,將身上漫不經心的懶樣子收了收,正了臉色回道︰「說是韓家四少爺,韓家這一輩那個獨苗!」
林晚詫異地揚了揚眉,看著盧俊昭笑道︰「這人就是不經念叨,昨兒咱們還說去請韓老爺子呢,今兒人家的獨苗孫子就過來了!」
盧俊昭眼里也有了幾分笑意,看向徐錄文時臉又冷了下來,聲音不善地吩咐道︰「讓他進來
徐錄文手上的新折扇啪的一聲收了起來,十分正經地拱手應了聲好,在直起腰時臉上又掛了些吊兒郎當的笑意,扭頭就跳出了垂花門。看得林晚一陣好笑驚奇——這位軍師當真是不同凡響!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不見啊!她還以為不過是有些怪癖的軍事奇才,怎知道徐錄文是這麼一個一看就不可靠的老頭子!
不大一會兒,徐錄文就一本正經昂首闊步地引了個年輕男子過來。
林晚挑眉看著徐錄文裝模作樣地跟盧俊昭長揖著行了禮,聲音平板地回著話︰「將軍,夫人,人帶過來了
听到這話,再看看盧俊昭黑著臉,臉上波瀾不興,一雙眼楮幽深晦暗,無形中透著威壓,林晚莫名地就覺得有幾分滑稽——這情形還真像是帶了個犯人上來听審!
想到此,林晚眼里浸滿了笑意,見徐錄文往旁邊站開了些,目光也移了過去,詫異又了然地看著院子里長身玉立的清俊少年——這可不就是先前在韓府大門口同何中山對峙的那小廝嘛!
「小子韓融,在家里排行老四,見過二爺,見過二少夫人韓四目不斜視地彎腰長揖著學著徐錄文跟兩人行了禮。
「韓家的小廝也有排行?」盧俊昭盯著韓四,冷不丁地問出一句話來,偏偏臉上沒半分表情,讓人看不出情緒。
韓四心里一擰,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盧俊昭一眼,又忙將目光收了回去,心思轉動間,瞥見林晚臉上清淺溫和的笑意,忙笑道︰「二爺明察!小子貪玩,一時丟人現眼,沒想讓二爺抓了個正著!」
韓四說到此頓了頓,瞄了眼盧俊昭的黑臉,又下意識地看了看林晚,見林晚臉上帶著幾分饒有興致的笑意,心里微定,索性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小子汗顏,先前頑劣,不喜祖父給小子定秦家的親事。那會兒小子正好遇見了何中山,見他功夫不弱,人也仗義,本想順手幫一幫。後頭知道他與秦家有嫌隙,小子就想著這也算是兩全其美的事兒。讓何中山帶著佷女去韓家鬧一場,小子再給何中山一筆銀子,和他結個善緣,這也是兩不虧的事兒。秦家人心有顧忌,小子這親事也就暫時擱下了……讓二爺和夫人見笑了
盧俊昭仿佛根本不關心韓四所說一般,只看著韓四冷笑道︰「韓老爺子讓你來說這個?」
ps︰
第二更來了,好吧,太晚了,估計大家都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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