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是能跟爺說句話,爺那臉色立馬就能放晴。」周川蹙著眉使勁兒踹了周明一腳,「你倒是跟姑娘說說好話啊!」
「這要怎麼說?」周明十分無力地朝周川攤了攤手,「姑娘早上過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就是一臉怒氣,誰都不敢去惹。就連姑娘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沒敢多說話,我能去說什麼?指不定又是爺惹著姑娘了,哎,姑娘規矩大……」
周明扯著頭發無奈地感慨起來。
周川氣悶地翻了個白眼,一掌朝周明扇了過去,恨鐵不成鋼般咬牙道︰「你就不知道拐著彎兒地說?」
周明皺著眉朝周川無語地扯了扯嘴角︰「你真要我去說?咱們又不知道姑娘到底為什麼惱了,萬一說錯了話,姑娘還不更惱?再說,那些個彎彎繞繞我也學不會。反正我不去說,你要說你去!」
周川氣得深吸了一口氣,在原地轉著圈兒壓下那股想要揍周明的沖動。
「行行行,我不跟你說!我去跟爺說。」周川磨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又狠狠瞪了周明一眼,轉身疾步走出了巷子。
逸梅院里,林晚磨著牙咬著唇,胸口的怒火直往腦門竄,滿腦子憤怒夾雜著尷尬羞惱,氣得漲紅了臉,手捏成了拳頭,恨不得直接給那流氓幾拳。
死黑臉!臭流氓!下流無賴!
她居然會看上他!她肯定是腦子發暈了!
林晚氣恨地罵著盧俊昭,氣沖沖地在屋子里跺著腳,余光瞥見案幾上快要做好的荷包,兩步奔上去拿起來就往門外頭仍。
秋梓「哎呀」一聲京滬,又無奈又好笑,忙轉身出去尋了回來。
曹嬤嬤從劉氏處回來,正好看見林晚氣憤地將荷包扔了出去,臉上的笑容一僵。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朝出來撿荷包的秋梓問道︰「這是怎麼了?你們惹姑娘生氣了?」
秋梓看著那完好的荷包嘆了口氣,偏頭往屋內看了一眼,湊近曹嬤嬤身邊,有些無奈地嘆道︰「姑娘早上出門還好好的,說是要去看看盧將軍的傷勢怎麼樣了,可去了沒一會兒,姑娘就怒氣沖沖地出來了。我和玉竹也沒敢問。估模著,是盧將軍惹著姑娘了。」
曹嬤嬤訝異地挑了挑眉,隨即眼皮跳了跳,臉色也沉了下來。姑娘氣成這樣,難不成那盧二郎做了對不起姑娘的事?
這麼一想著,曹嬤嬤趕忙進了屋,拉著林晚焦急地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怎麼就到氣頭上來了?是盧小將軍惹了姑娘?」
林晚被曹嬤嬤這一問,愣了愣神,滿身的怒氣夾雜著尷尬羞惱也暫時平息了些。
「除了他還能有誰?」
「真是?」曹嬤嬤眼眶縮了縮。目光微凌,拉著林晚的手語重心長地囑咐起來。「姑娘跟他置什麼氣?我說句姑娘不愛听的話,姑娘這會兒還沒嫁過去,犯不著為著點不相干的事生氣。就是日後他要收人納妾,姑娘面上也要忍著些,萬不能讓人鑽了空子……」
「嬤嬤想到哪兒去了?」林晚哭笑不得地打斷了曹嬤嬤的話,被曹嬤嬤這麼一說,心頭那點怒火又歇了歇。
那就是個莽夫,愣頭青!看了圖還拿到她跟前來說。她跟這傻子置什麼氣!
林晚好笑又無力地撇了撇嘴,抱著曹嬤嬤的胳膊笑道。「不是為這些事。盧家畢竟是王府。又不是沒規矩的人家。那死……額,盧俊昭,他要是跟我說收人納妾的話,我才不生氣。我早就跟他說好了,我性子不好,容不得人,他要納了別人。就離我遠點。」
「姑娘真是……」曹嬤嬤皺著眉,想要勸林晚幾句,還沒開口自己倒先笑著起來,邊笑邊感慨,「虧得盧將軍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若是換了別人,姑娘這麼說話,還不把人嚇著?」
「換了別人我也不說。」林晚笑著接了話。心頭緊剩的一點怒火也熄了下去。對著死黑臉她倒是能少些顧忌,也確實自在些。
兩人正說著話。劉氏進了林晚的小院子,笑著打趣道︰「喲,這就好了?我正想著來看看你這氣什麼時候消呢。」
曹嬤嬤忙跟劉氏說了林晚的話,末了搖著頭感嘆起來︰「盧小將軍那樣,除了說話直些,別的倒都挺好,待姑娘也真心。衛王妃又是溫和的性子,對姑娘又喜愛。這門親事又是西寧王親自去求旨賜的婚。如今看來,竟比王家還好些……」
劉氏笑著拍了拍曹嬤嬤的手,點著林晚的額頭數落道︰「差不多就行了。甭管二郎做了什麼事,他待你好總是真的,這份心意在這兒,你也收些脾氣,該忍讓的就忍讓些。日後夫妻相處,也不能總想著要二郎讓你,你也得忍讓他,這才是過日子。」
林晚張了張口,卻只是撇著嘴哼了一聲。心里月復誹,母親和曹嬤嬤這是不知道那廝做了什麼事。要是知道他看了圖,還讓她……林晚哼了一聲,在心里罵了幾句,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最後長長地嘆了一聲,暗道便宜那流氓了!
不到半個時辰,周川回了長安街上的小院子,跟盧俊昭回了話。
見自家爺還是盯著自己看,周川腦子轉了幾圈,絞盡腦汁想了片刻,愣是沒想出啥好話來,最後索性一仰脖子,實話實說︰「姑娘已經回府了。屬下去問了周明,周明說姑娘臉色仍舊不大好,就連姑娘身邊的幾個心月復丫頭也沒敢說話。」
盧俊昭眼神幽深,面無表情地瞥了周明一眼,一言不發地走開了。
周川背上冒著冷汗,半晌才輕輕舒著氣,可這口氣還沒舒完,又猛地屏住呼吸站直了身子,微微低著頭等著去而復返的盧俊昭吩咐。
「屋子里那箱東西給徐錄文搬回去!」盧俊昭的聲音泛著冷意。
周川身子一僵,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屋子里那箱東西?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周川猛然想起什麼,張大了嘴卻沒敢出聲。只瞪著眼楮直愣愣地盯著盧俊昭的鞋子,心里一陣錯愕。
軍師的那些東西,不就是那些戲文話本子還有圖麼?他前幾天才搬過來,爺這就看完了?
不對不對,周川屏住呼吸甩了甩頭,爺就是一天到晚不停地看,也不能全都看了。何況听爺的語氣,明顯怒了……爺今兒好好的。因為把姑娘氣走了,這臉色才陰沉下來——難不成姑娘看見那一箱子東西了?
周川恍然大悟,隨即哀嘆著苦笑起來,一邊嘆氣一邊替自家爺憂慮。怨不得姑娘氣成那樣……哎,爺這回要姑娘回轉,還真得費些心思。
「爺的話沒听見?」盧俊昭冷眼看著周川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搖頭嘆氣,臉色越加陰沉,語氣里帶著十分的怒意。
周川身子一顫,忙不迭地收起滿肚子的憂慮。唉一聲應了,飛快地跑回內院扛起巷子就往隔壁徐錄文的院子里奔去。
盧俊昭站在院子里吹了會兒風,眉頭緊鎖,心里猶豫著要不要去跟阿晚解釋解釋,哄哄她。哎,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就是懂得再多,性子再放得開,于男女情事上頭肯定也有些顧忌。先前他吻她她都那麼羞澀。這回……盧俊昭惱恨地一腳踢在樹干上,他怎麼能嚇著她了?
盧俊昭心里猶豫著。人卻下意識地出了門。往崇安侯府去了。
崇安侯府里,林致遠正滿腔怒火,鐵青著臉吩咐家里的小廝管事將林承孝綁回來。門房的小廝來報盧將軍來了,林致遠這才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緊繃著臉迎了出去。
「怎麼,讓人傳了話還不放心。又要自己來說一遍?」林致遠的口氣不怎麼好,又一直看不上盧俊昭,這語氣明顯的含了些嘲諷。
盧俊昭眉頭一跳,隨即朝林致遠行了禮,面無表情地回道︰「小子是來拜訪岳母的。至于大伯父口中的事,小子本就是多管閑事,用不著再來討一回嫌。」說著邁開步子自顧自地往逸梅院去了。
林致遠臉色一僵,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臉瞬間漲得通紅,半晌才甩著袖子。氣沖沖地叫了管事親自去尋林承孝了。他林家的臉都被這個禍害丟盡了!
劉氏听說盧俊昭來了,先是詫異,隨即了然地笑了起來,忙迎了出去。
「好好的怎麼過來了?」劉氏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對盧俊昭是越看越滿意。「傷好了沒?」
「都好了,多謝岳母掛念。」盧俊昭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往林晚的小院子瞥了一眼,卻遲疑著沒開口。
「來見晚姐兒的?」劉氏見盧俊昭這副樣子心里早明了了,目光里帶了些打趣笑道,「晚姐兒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大好,這會兒倒好了些。我這個女兒自小性子嬌,又是個膽大的,什麼話都敢說,什麼事敢做。她這幾天倒是一直念叨你,今兒也是開開心心出去的,說是想去看看你。我也不問今天是怎麼了。你是男子,該擔當的就擔當些。若是她惱了,你就說句軟話哄哄她。」
盧俊昭感激地望著劉氏長揖了一禮,語氣鄭重地謝了劉氏。
「多謝岳母提點。是小子做錯事惹惱了阿晚,小子就想來見見阿晚,跟她認個錯。」
盧俊昭一席話說得極其坦然。劉氏听得眉開眼笑,點著頭嘆道︰「這是你明理。晚姐兒有時候愛使小性子,不過也是氣一陣就過去了。她嘴上不說,心里卻關心你,前兒我還看她在給你做荷包呢。她若有什麼不是,你也別跟她計較。」
「小子能娶到阿晚是小子的福氣,斷不敢不珍惜。今日,確實是小子的錯,小子汗顏。」盧俊昭听到「荷包」二字,眸子霎時亮了一分,原本緊繃的臉此刻也有了一絲松動,臉上流淌著一絲歡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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