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智禪師哈哈一笑,並不生氣,手中繼續捻著念珠,笑道︰「世間萬事,皆有定數。我便是如今出去見了他們,那也是無用的。既是如此,還是不見的好
那中年男子又湊到窗戶邊去看︰「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又何必再來問我?」
言語之間頗為落寞。
恆智禪師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
走出禪房,早有一個中年僧人在那里候著,道︰「師父,就是那位女施主
恆智禪師嘆了口氣,道︰「當日那兩個素餡什錦包子,本是解她煩憂的,不想竟是成了她執著的根源。唉!罪過啊罪過!」
那中年僧人道︰「放不下貪心執著之念,終究會嘗到因果輪回之苦。當日她見了包子,便只顧自己歡喜,將送包子之人拋到九霄雲外,可知不是個懂得感恩之人。不是師父不盡心,終歸到底是她自己悟性差、沒有佛緣罷了
恆智禪師道︰「我本以為可以度化與她,不想竟是讓她越陷越深了!唉!終究是天命難違,且順勢而為罷
那中年僧人恭敬地點了點頭,跟在恆智禪師身後。
再說英姑,在肖老太君離開之後,神情就一直很古怪。
杜岫岩也察覺出來了,不由奇道︰「小兄弟,你家英童今日可是有些不舒服麼?怎得總是這副樣子?」
英姑不由「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傅文卿也忍不住,笑嘻嘻地看著杜岫岩,道︰「大哥,英童她最知道我的心思,哈哈!」
程木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也「嘿嘿」憨笑出聲來。
只留下杜岫岩和他的三個隨從面面相覷,不知所以。
傅文卿見杜岫岩一臉莫名其妙的樣子,不由得越發好笑,道︰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醫術的罷?」
杜岫岩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傅文卿一臉的高深莫測︰「我師父李西屏的《醫經》中,不僅有治病的良方,還有各種成型的方劑,所以……」
說到這里。一臉壞笑︰「所以,我會做各種的藥喔!」
杜岫岩恍然大悟︰「你……」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著傅文卿,臉上神情又是驚異又是了然。
傅文卿點了點頭,一臉的得意,道︰「恭喜你!答對了!」
杜岫岩收回指頭,奇道︰「你是怎麼下的藥?是什麼藥?我怎麼沒有看到?」
作為一個練過武功的人,听力、眼力、反應力都是超于常人的,何以傅文卿下藥自己會沒有看到?想到這里。杜岫岩心里更是好奇。
傅文卿一臉得意洋洋︰
「這個嘛……嘻嘻,天機不可泄露,你只要知道,這肖府的四個人,包括了那王嬤嬤和兩個隨從在內,今日是有一些苦頭吃了
英姑笑道︰「只是不知道今日小公子給他們下的是什麼藥?癢藥?還是?」
杜岫岩听了更是好奇︰哪種藥?還有很多種藥麼?癢藥??有意思!
傅文卿嘿嘿一笑。道︰「這青蓮寺是清靜之地,下了若是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來,恐會褻瀆了菩薩。不好。至于癢藥麼……嘻嘻,十三少曾經試過的,若是再讓這肖老太君用,也沒啥意思了
英姑恍然大悟地一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瀉藥!」
瀉藥?杜岫岩突然感覺到一股涼氣從尾椎那里沿著脊椎直往上沖。那老太太已經是花甲的年紀了,若是用了瀉藥,會不會鬧出人命來?
傅文卿微笑不語,算是默認了。
程木也不由得笑出聲來︰「像……像錢達那樣……拉一褲子……哈哈!」
一邊說著,一邊笑得彎下腰來。
杜岫岩的三個隨從都是年輕的,雖然武藝高強。到底也是年輕人的心性,听程木這麼說,也不由得都哈哈笑出聲來。
杜岫岩雖然是強忍著。臉上的笑意卻也是越來越濃了,抿了抿嘴唇,笑問道︰
「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給他們下的藥?會讓他們……拉一褲子?」
傅文卿得意地一仰頭,道︰
「看來今日若是不說,大哥總是好奇的。我便告訴了你罷!」
一邊說著,搖頭晃腦︰
「大哥可還記得肖老太君他們幾個喝的茶麼?」
杜岫岩點了點頭︰「你是說……」
傅文卿點了點頭︰「沒錯!就是我在給他們遞茶水的時候做的手腳。我早就看那老婆子不順眼了,今日又見她如此囂張,仗勢欺人,若是不借機教訓一下,實在是連我自個兒都對不起了!」
「遞茶水的時候做手腳?」杜岫岩覺得後腦勺發涼,他也喝了傅文卿遞來的茶水啊!「那農人一家三口呢?他們可是沒有招惹你……」
傅文卿嘻嘻一笑︰「大哥放心,你喝的茶,我喝的茶,那農人一家三口喝的茶,都是好的,沒事的。只有那肖府四個人喝的茶水,是我加了瀉藥的,嘻嘻!」
杜岫岩這才松了口氣,笑著嗔怪道︰「那肖老太君看著是有些年紀的人,你胡鬧也就罷了,可不要玩大了,若是出了人命,那可不是玩兒的
文卿嬉笑道︰「大哥放心,我這次下的瀉藥不會即刻發作,而是一個個時辰之後才會肚痛月復瀉的,且我這瀉藥的配法不同于一般的瀉下之藥,並非全是寒涼之藥,而是加了幾味溫補的藥劑在內,他們吃了我的藥之後,雖然會月復瀉不止,但是不會傷了元氣,所以只是吃些苦頭罷了,不會傷身的,權當給他們排毒啦!」
當年李西屏研制這一劑瀉藥,本意就是排毒之用,所以並不傷身。
杜岫岩這才放心︰「如此便好了。這肖老太君雖然跋扈,但是國有國法,你我誰也不能濫用私刑來懲治與他,這樣于理不合,于法不容
傅文卿听他說的一臉凜然,倒是愣了一愣,卻並不反駁。
一時,眾人用過素齋,打馬沿著山路返回。
再說肖老太君,在清蓮塘畔坐了一會子,眼看著日頭到了頭頂,是吃午飯的時間了,于是吩咐隨從去門口的茶飯攤兒處買了幾樣精致的素菜回來,在大柳樹底下的大青石上擺好了,由著王嬤嬤伺候著用餐。
因青蓮寺的素齋聞名,且又是不輕易賞人吃的,而這寺廟又在山頂,來回需要些時辰,因此寺廟門口便漸漸地多了一些茶飯攤子,專供那些來上香的人午餐所用。
只因這青蓮寺的香火靈驗,不少的達官顯貴都會來上香,而這些人通常都是吃不到青蓮寺中的素齋的,因此寺廟門口的這些茶飯攤子雖然只是小攤,但是做的素齋卻也很是精致,色香味俱全。
那些無緣吃到青蓮寺素齋的達官貴人,通常都會著人從外面買來素齋茶飯,坐在清蓮塘畔進餐,不過是個自我安慰的意思了——
我雖然吃不到青蓮寺的素齋,但是我可以坐在青蓮寺里吃素齋。
雖然這素齋是從外面帶來的。
當然,價格也很是不菲,只有肖老太君這般「不差錢」的人才會買來吃。
也有一些價格低廉的攤子,做的飯菜就有些粗陋了,以肖老太君如今的身份來看,這些當日她買不起的茶飯,今日看來已經是「不堪入口」的了。
吃完了茶飯,肖老太君覺得肚子里面隱隱有些下墜的感覺,于是道︰「我覺得有些不大舒服,這就回去了罷
王嬤嬤趕緊答應道︰「正是呢!奴婢也覺得肚子隱隱有些作痛,想是這咋外面吹了風的緣故。老祖宗身驕肉貴的,咱們這就回去,請個大夫好生來瞧一瞧,否則讓老爺和少爺知道了,他們得多心疼啊!」
那兩個隨從也隱隱覺得肚中有些不適,只當是今日買的素齋不大干淨,本想著去找那賣茶飯的鬧一通的,這听說是主子身子不爽,當下也不敢多說,趕緊簇擁著肖老太君出了廟門,由轎夫們抬著下山去了。
杜岫岩、傅文卿一行沿著山路一路下山,不覺又走到了當日那個老農所在的農舍,听到里面隱隱傳出了動靜。
傅文卿因是今日捉弄了那肖老太君,心里很是暢快,于是道︰「大哥,我們去這里討碗水喝如何?」
杜岫岩臉上閃過了一絲異樣,但是這種異樣在他的臉上轉瞬即逝,立即恢復了如往日般一本正經的樣子︰
「我們這才剛離開了寺廟不遠,怎得你就渴了麼?」
傅文卿其實並不是真的口渴,而是很想知道這農舍中的老農與杜岫岩有什麼關系而已,無論如何她也忘不了,當日自己打听大黑馬的時候,那老農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上山的時候,這農舍大門緊閉,顯是里面沒有人的樣子,自己也不好找借口。如今既是听到里面有了動靜,怎能平白錯過了這個機會?
因此笑道︰「這農舍建在半山腰中,背依高山,前臨秀水,也算是個風水寶地,來這里討碗水喝,也不錯啊!」
杜岫岩略一思襯,道︰「也好
于是向身後的隨從們使了個眼色。
其中兩個隨從會意,一同來到了農舍門前,拍了兩下門板,高聲道︰「有人在家嗎?過路的,來討碗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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