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789)(123456789)朱先生微微皺了眉頭,道︰「就只讀了這些書麼?」然後指了指案上的宣紙,道︰「你寫幾個字來我瞧瞧。123456789123456789」
清婉一听,心里更有些打鼓︰她不是不會寫毛筆字,因著學中醫的緣故,她也學過軟筆書法,寫的作品還曾經參加過全校的書畫大賽得了名次呢,倒不是她寫的有多好,而是在電腦廣泛普及的二十一世紀,鋼筆字寫得好的都沒有幾個,好容易見這個會寫毛筆字的,當然是「物以稀為貴」了。但是現在是在古代,所有的人都是用毛筆寫字,她的那手字就有點拿不出門來了,更兼之剛才見了朱先生寫得這幾個字,那真是神來之筆,自己的那三兩下「狗刨」,比較起來那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如今先生讓自己提筆寫字,真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了。
猶豫片刻,知道推月兌不得,只得硬起頭皮來到案前,選了一支中號的狼毫筆,沾了濃濃的墨汁,略一沉吟,在宣紙上寫了「金陵書院」四個字,字體只能算是端正,與朱先生的龍飛鳳舞相比,那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寫完字,偷偷自嘲地伸了伸舌頭,將毛筆恭恭敬敬地放在筆擱上,垂首恭敬立在一旁。
朱先生看了,眉頭皺的更緊,道︰「是哪位先生為你啟蒙的?你如今十歲,想來也是讀了至少五六年的書了,怎的寫起字來仍是這般的松散,全無架構可言!往日里的功課是如何做的?」
清婉慚愧道︰「啟蒙的先生是好先生,全怪學生愚笨,未能好好學習。」
朱先生冷言道︰「便是自學,也不至于是這般的境地。你這啟蒙老師想來定是個草包,教了這些年,竟是這麼一種狀況。」
清婉趕緊行禮道︰「先生誤會了,啟蒙先生真的是極好的,教的也認真,只是……只是我自幼體弱,一直沒有好好上學,這才耽誤了學問。總而言之都是學生的錯,以後還請先生多多指教。」
朱先生略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清婉,欲言又止,片刻後才道︰「看你舉止有度,倒不像那些整日里聲色犬馬的紈褲子弟,怎的在學問上會這般的不扎實?也罷,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你既是到了這里,從今後跟著好好學習,也是來得及的。123456789123456789」揮一揮手,示意雜役帶了清婉去教室。
清婉向朱先生又行了一禮,這才跟著雜役出來。走到了室外,清婉抬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吁了一口氣,道︰「這朱先生可真是厲害,被他這麼一盤問,我大氣都不敢出了。」
雜役笑道︰「朱先生慣是如此的,傅公子不必介意。今日在公子面前,他這還是脾氣好的呢,往日里小的帶了學生過來,若是那些不學無術的,被朱先生批個狗血淋頭也是常事。這朱先生為人剛直,學識又高,因此在這書院里是很有些威望的,便是院長也要讓他三分。所有來的學生他都要親自驗看,若是真有學識的,他便和顏悅色,若是草包,他便毫不留情地呵斥,任誰來求情也是無用的。院董們敬畏他的才學跟威望,凡是都是由他的。」
清婉見這雜役善談,也頗有些見識,便有心結交,給英姑使了一個眼色,英姑會意,從袖中拿出一小錠銀子,交予雜役手中,笑道︰「我家公子請你喝茶,多謝你這半日辛苦。」
雜役趕忙推月兌道︰「這……這如何敢當?這是小的本分!」
清婉笑道︰「我以後在這書院讀書,承蒙你關照的地方還多著呢,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權作請你喝杯茶罷。」
那雜役听她這麼說,這才放心的將銀子納入懷中,陪笑道︰「傅公子這可是客氣了。小的于三,是這書院里的雜役,公子以後但凡有什麼吩咐,小可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清婉抱拳道︰「于三哥,我初來乍到,一切還不熟識,還請你多多關照了。」
于三趕緊道︰「公子說哪里話來,公子來讀書,就是主子,我一個做下人的,蒙公子不棄,叫我一聲三哥,以後公子若有什麼事情,只管來找我,我自然會盡力。」
清婉問道︰「這書院中來讀書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于三道︰「這書院中的學生可分為兩類,一類就是如公子這般的世家子弟,繳了學費的,不論學識如何,隨時可以進來讀書。123456789123456789第二類就是那些家貧的生員,只要通過了學院的考試,不僅不需繳納學費,還有一筆很可觀的助學獎金,這些生員,個個都是很有才學的。」
清婉笑道︰「難怪剛才見了朱先生,你說我是繳了學費的,可是提醒他我是那第一類麼?」
于三頗有些不好意思,撓一撓頭,陪笑道︰「這是書院的規矩,新學生進來第一天拜見朱先生,是要讓朱先生知道學生身份的。只是守著各位學生,我們也不方便說的太直白,免得公子們面上無光,所以一般都說繳了學費的,朱先生心知肚明即可。」
清婉點頭戲謔道︰「怪道剛才朱先生冷眼冷色,原來我就是那第一類,沒有才學的了。」
于三陪笑道︰「這第一類里也不盡然是紈褲子弟,也有的是才華橫溢之人。我看剛才先生對公子的態度,還是好的呢,那些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朱先生通常都是好臉色都不給一個的。公子敬師知禮,這就很對先生的脾氣,想必先生對公子的印象不錯。」
清婉道︰「希望是吧。我看著朱先生倒是真的很有些才學。這所有的學生可都是在一處上課麼?我的書童跟隨從們安置在哪里?」
于三道︰「朱先生是當世的鴻儒,清流的領袖,那自然是有大學問的。至于上課,不論是繳了學費的公子,還是考試進來的生員,都是在一處的,各位的書童並隨從都在教室外面的小閣伺候,小閣里有開水,預備給公子們茶水的,至于公子的隨從們,可以在小閣相侯,也可以在這院里的門房候著。橫豎公子不在院里住宿,只是白天在這里上課,課後還要返回府上的。公子的坐騎可以淺到後院的馬棚,有專門的馬夫伺候著。」
說話間,于三領著清婉來到了教室,指點了她的座位,便躬身退出了門外。
教室里,有一位先生正領了眾位學生們誦讀,見有新人來,也不以為意,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直到將整篇的文章背誦完畢,這才下課,由得學生們自便。
清婉安步走到先生面前,躬身行了見師大禮,再回頭與眾位同學抱拳作揖招呼寒暄。眾學生見她衣飾華貴,人品俊秀,又有書童、小廝隨侍,心知她是有些家底的,便不大敢輕看她了。有些學生見她氣度雅致,便有心結交,只是礙于初次見面,不好太過拉攏,只是面上打些招呼,以圖後話。
清婉看這些同學,大多是氣質卓然之輩。那些富家子弟因為家境卓越,臉上自然是志得意滿之色,那些寒門學子卻也個個毫無寒酸之相,雖是身上的衣衫簡樸了些,但是面相上可見明顯的風采。清婉心里不由暗暗敬佩這金陵書院在擇取生源上的卓越眼光,對朱先生的敬佩之情更是添了幾分。
第一日進學,諸事皆順,清婉心里很是雀躍。下學後回到府中,換過了衣衫,興致勃勃地來向傅夫人請安。
傅夫人照例還是斜倚在榻上在誦讀佛經,見到清婉進來,眉開眼笑道︰「看你滿臉興奮,可是今日在書院過的不錯麼?」
清婉拉了傅夫人的手,笑道︰「今日去書院一切都很好。那里的環境也不錯,精致清幽,朱先生確實如外人所說很有學識,雖是嚴厲了些,但是瞧著行事清明,讓人信服。同學們看起來也沒有猥瑣之輩,想來必是不難相處的。」
傅夫人道︰「如此那便是再好不過了。只是你要牢記,扮了男裝去讀書,只是為了增些學問長些見識的,可別惹是生非,更不能與那些男子太過深交,免得被識破了廬山真面目,于你的清譽固然不佳,母親更擔心的卻是你的安全。」
清婉拍了拍傅夫人的手背,柔聲道︰「母親放心,我自然知道分寸。我每日里都要回家住的,與那些同學也不過就是課堂上打些交道罷了。再說,有陳七、程木他們護著,一般人也欺負我不得。我總會顧得自己周全的,母親無需擔心。」
傅夫人點頭道︰「你如今處事我是放心的,否則也不會放你出去了。只是你要知道,世間之事總無絕對,我當初選了這金陵書院來作為你讀書之所,就是看這書院風氣端正,先生品格清明,只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查則無徒,再好的東西也不免有瑕疵,再好的地方也不免會有缺憾,這書院中人數眾多,縱是規矩剛正、門禁嚴明,也免不得會有些個渾水模魚、興風作浪之徒。你且不可放松了心性,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你是我的命根子,這番讓你扮了男裝出去,見這許多的世面與人情,就好像把一朵荷花扔在了泥塘中,究竟是可以出淤泥而不染,還是會被淖泥所污,全看你自己。所以我自己也不知道,此事于你而言終究是好還是不好,只不過是順勢而為,不想禁錮于你罷了。所以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凡事好生照料自己,我如今就只有一個你,若是再有個什麼閃失,那我就更加地不用活了。」
清婉听這話說的甚是懇切,心里感激,眼中含了清淚,道︰「母親放心,我自會照顧自己。那日去正覺寺上香,恆智禪師也曾跟我說過,要我諸事隨義隨心,不必過分委屈自己屈從,規矩原是人定的。」
傅夫人道︰「果真麼?恆智禪師真的這麼說過?你倒未曾跟我提起。」
旁邊的焦媽媽插言道︰「是呢,當日在正覺寺用過了素齋,恆智禪師托了知客僧捎了這句話給小姐,如今看來,果真是大有深意了。這恆智禪師是遠近聞名的‘活菩薩’,他說的話,定是不錯的。」
傅夫人點頭道︰「果真如此,我便放心了。婉兒今日讀書也是辛苦,我著人煮了銀耳蓮子羹,你多少喝一些,早點歇著罷。」
清婉笑道︰「還是母親最疼我,如今秋燥正盛,銀耳蓮子羹潤燥消乏,我是定要痛快喝三碗的。」
傅夫人不禁笑道︰「你如今倒是越發的頑皮了!」
(當當當!女主在金陵書院的故事正式展開了,經歷了嚴師的考核之後,女主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呢?不要走開,絕對的精彩就在後面幾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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