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到腳步聲帶著欣喜的喊聲,一路從外面過來︰「千尋,你在這里呀,把我們急死了。」還能感覺到,有手扶在她肩膀上。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程千尋痛苦地心中默默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著,不敢抬起頭去看,生怕一旦看到了,所有堅持都會土崩瓦解。
一層層的爬上來,和隊友早已熟悉。那些隊友不可能是假的,他們所帶來的感覺也不會是假的。現在更是熟悉的一切才是假的,她已經死了,死了,那些只是幻覺,讓她承認。一旦承認了,就是死路一條。
「千尋,你怎麼了。受傷了嗎?」外婆慈祥的聲音帶著擔心和焦急傳來。
「你怎麼會走散了?」母親微帶責怪的道︰「把我們好找,差點報警了。」
「不怪千尋了,找到就好。」父親輕聲地解圍。
程千尋听得眼淚都出來了,差點沒罵出來。舀著親情來讓她屈服,也太不是個東西了,一定是讓她以為旅游時候,她走散了,然後隨後的一切都是夢。
「找到就好,我們走吧!」胳膊被外婆柔和地扶了起來。
很難拒絕,但程千尋硬是狠著心腸照舊蹲著。如果她被扶起來,跟著一起走,那麼無論走到哪里,都是往鬼屋外走,只要一出鬼屋三次,她可能從地下室樓梯滾下去摔斷了骨頭;要麼就是從高處跌落,一根尖銳的東西刺穿了心髒。
「怎麼了?」外婆蒼老的聲音如此的熟悉,她擔憂地問。
眼淚奪眶而出,她忍著心中的疼,咬著唇哽咽道︰「我不想走,我想在這里呆一晚上。能不能就讓我呆一晚上?」
也許只要熬過半小時,就能混過去了。但他們一定不會答應的,無論是現實還是虛幻世界,如果是現實,誰會呆在荒郊野嶺的。
果然,母親有點不耐煩地道︰「是不是砸到腦袋,摔傻了?」
「是呀,千尋,怎麼了?」外婆的手撫模著她的腦袋,好似在細看她有什麼問題。
她吸了吸鼻子,索性說謊吧,也不知道為什麼,編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瞎話︰「因為听說有流星雨。」
「這流星有什麼好看的,你抬頭看看,今天是陰天,全部都是雲,怎麼看得到流星。」母親急著要回去,這也是,半夜三更的,全在野外干什麼,而且是倒了一半的破房子。
「算了!」父親見她實在不想走,于是道︰「留下就留下吧,千尋,肚子餓了吧?都一天沒吃飯了,來,吃一點吧。」
「對,吃一點吧!」外婆好似去翻包,找出了面包和瓶裝水,遞了過來。
嗅到面包的濃郁女乃香味道,這應該是她最喜歡吃的丹麥吐司,價格稍微貴了點,不能天天享用,可出去郊游時會買一個最大的大家一起吃。所有一切都如此的真實,好似都在告訴著她。是她走失後,餓著肚子時,產生的幻覺。
差一點就要去接,可雷格爾的藥瓶提醒著她。也許接過來的是毒隻果一般的東西,吃下去就可能咽氣。
肚子並不餓,這一切都是假的,壓縮餅干和肉腸早就填飽了肚子。于是她依舊抱著自己,閉著眼楮︰「我不餓,我只想看流星雨。」
對了,如果隊友是假的,那麼這些被子是怎麼回事?他們一定會說不知道,程千尋說服著自己,于是提了出來︰「這里有被子,你們也坐一會兒吧。」
「被子,什麼被子?」母親很是吃驚地反問︰「看來是摔到了頭,或者就是餓著了。」
程千尋伸手一模,原本地上鋪的被子已經不翼而飛,模到的只是有著灰塵的粗糙地面……她暗暗冷笑了起來,解釋不了的地方,就變走,說起來是她產生的幻覺。哈羅德就是如此,以為他自己在做夢,其實步入了圈套。
想拖延該怎麼辦?這里的時間和空間概念應該不同于現實,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以往的記憶雖然是十年如一日,原因是主要的事情濃縮在一起,而過程中不需要的部分去除了。
魯道夫好似過了一年,其實其中應該也有睡覺、等待的部分,是幻覺讓他感覺過了很久,而半小時里,其實都是滿滿當當的。那就說些什麼,讓時間過去,說得越多,應該時間過得越多。
程千尋想了想後道︰「我沒餓著,知不知道我這一天怎麼過的?」
如果是家人一定會想知道,否則她會更加不相信。于是以為她漸漸進入幻覺的「親人」表示讓她說,想知道。
「我發現和你們分開了,就一個人到處轉,想找到原來的路。」程千尋盡量把聲音放緩,拉長了,半小時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剛才從進入幻境開始,應該只過了三分鐘左右,必須拖,拖得時間越長越好。
好似她進入幻覺一般,她開始胡編亂造起來,也是為了讓這些人以為她中計了︰「後來肚子餓了,在路上發現了其他人,大約以前過來旅游的游客扔下的,挑了能吃的吃了。所以我肚子不餓!」
這些話最多只有一分鐘,那麼繼續編︰「後來我看到一只兔子,想抓住了。于是追著兔子跑,跑著跑著就跑到了這里。但兔子不見了,我就坐了下來,想著不能亂跑了,如果你們來找我的話,我再亂跑就不行了。」
「對的,確實不能隨便亂跑,天黑了萬一掉進坑里、懸崖下怎麼辦?」父親再好的耐心顯然也有點不耐煩了︰「要不我們先回去,以後听你慢慢說。」說完就來扶她。
算算時間,加起來才五分鐘吧,不行,還要繼續說下去。程千尋立即大叫了起來︰「我要看流星雨,就再等一會兒,看完了再走。可能就幾分鐘時間了,沒看到我心不死嘛。難得機會!反正已經把我找到了,為什麼不再多等一會兒時間?」
「就幾分鐘嗎?」母親狐疑地問,還帶著指責的口吻道︰「這里又黑又冷,你外婆為了找你都走了一天的路了。你還想著流星雨,太不懂事了!」
「不要嘛!」程千尋睜開了眼楮,既然知道假的,那麼就感受一下久違的親人吧。她一下撲進了朝思暮想的外婆懷里,發嗲起來︰「外婆我要看流星雨,外婆也看,好不好啦?」
外婆果然笑著點頭︰「好好,看看,千尋說看就看。」
「媽!」母親微微皺眉︰「看你把她給寵的,她都多大了?」
父親大約也看不下去了︰「還是先回去吧。」
「外婆,我要嘛,看要流星嘛。都說是百年一見的,下次我都看不到了。」程千尋就是在外婆的懷中撒嬌,一個勁的拱著︰「我知道外婆最疼我的!」
「好,看,看!」外婆笑著對著父母道︰「就一會兒時間,沒什麼的。」
對了,這樣才合情合理,才能讓她進一步的陷入親情的氛圍中,讓她無法自拔。
父母于是也坐了下來,一天的奔波,讓他們身上衣服早就髒了,也無所謂地上髒不髒。
如果是假的,那麼等待的時間會顯得過得很長。然後流星雨會出現,為了讓她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等了不知道多久,父親突然抬頭手指著天空︰「看,流星雨!」
程千尋抬起了頭,原本陰霾一片的天空,雲朵消散了,一道道銀光劃破天空,美得不象是真的。
「真有流星雨呀!」母親都贊嘆了起來。
流星雨,果然有流星雨……程千尋慘然一笑,她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許願起來。
流星雨很快就結束了,父母站了起來,並且扶起了外婆。
外婆笑著問︰「該走了,千尋,你續了什麼願望?听說對著流星許願會實現的,這次有那麼多的流星,你許了很多願吧?」
「是的!」程千尋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了微笑︰「第一個願望就是,我希望我和我的隊友能活著出去,這樣我就能再見到你們了。」
這下大家都愣住了,母親微微皺眉︰「什麼意思?你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傻掉了?」
「看來真的傻了。」父親上來拉住了她︰「把她送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
外婆也勾著她的手臂,擔憂地看著她的臉︰「千尋,你可不要嚇外婆,你到底是怎麼了?快點回去吧,在家睡一覺就好了。」
「放開我,我是不會走的!」程千尋嚴厲地呵斥著︰「我知道,硬是把我拖著走,會象魯道夫一樣,拖來拖去都不會離開這個房子。你們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千尋!你到底是怎麼了,勁說一些外婆听不懂的話。」外婆猛地哭了起來,老淚縱橫的傷心樣子讓她更是怒不可遏。
「撒旦!」她抬起頭,對著開始陰雲沉積的天空,大聲道︰「感謝你給我看到了流星雨,感謝你讓我見到了親人,可我明白,我已經死了,所以不要再讓他們在我面前晃蕩,否則我的感激會變成痛恨。讓他們消失,立即消失!」
「千尋!」母親一個耳光狠狠地刮了過來,盯著她看,隨後猛地痛哭了起來︰「你醒了沒有,快點清醒過來。」
程千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眼淚頓時噴涌而出。她多希望母親是真實的,父母是真實的、外婆也是真實的,她沒死,只是旅游走散,哪怕挨一頓打也好。可是這一切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走,立即上醫院!」父親喘著氣,著急萬分地要將她拖走。
程千尋立即閉上了眼楮,狠著心腸賴在了地上,隨便他們拖。堅信只要她雙腳不動,一定不會出這個屋子。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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