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招來到主屋外面,站在窗邊傾听屋里人說話。為首那個是據馬山的大徒弟郭志堅,當初跟著楊氏夫人去過宋家村,和盧氏、宋寶山打過照面。之後議定宋蟈蟈的親事,雙方也有過接觸。唯有五魁,那會到搬家去鎮子上,一直拖著個病腳,反而沒怎麼見過他們這些人。盧氏認出郭志堅,恐懼之心淡了下去,怒氣又起。掙月兌出一人的鉗制,指著郭志堅罵道︰「該殺的賊寇,我家女兒嫁給了傅家三少,與你們寨主總算有點姻親。你們居然半夜模上門來,怎地要趁著月黑風高,殺人放火不成
郭志堅老實,幾時見過這樣潑婦的架勢。只是盧氏認出了人,靠著恫嚇已經不管用了。他又不敢真的把盧氏怎樣,一時間竟是沒有還嘴的力氣。還是結巴師兄張口道︰「閉、閉上你的臭嘴,你、你想、想讓人都知道你家,來了據馬山的賊嗎。不要給臉不要臉,便是你叫來了人。我、我們拍、拍拍走人,你、你就、就等著官府上門,官司纏身吧果然還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啞巴師兄一通連哄帶嚇,盧氏不為自己計,也要為著五魁想想。她家五魁將來是要考狀元的,可不能像傅景亭那個沒出息的一樣,因為個莫名其妙的親戚,丟了功名。
盧氏閉緊了嘴,不再亂罵,那邊宋寶山也被人松開。盧氏道︰「你們這是要做什麼郭志堅道︰「我家師傅想外甥了。讓我們過來接三少。傅家莊上沒有,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這里。前後查探過來,連三少娘子的面都不見,就見著你對她的兩個丫頭撒氣。說吧,你把三少夫妻弄哪去了盧氏一听這話,又要火氣上頭。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傅三少是自己滾蛋的。至于他老婆。那也是她自己偷跑的。怎麼能都歸咎到自己頭上,盧氏瞪眼想要破口大罵,臨時想起適才那個結巴的話,把一肚子的怨氣忍了下去,沒有開口。宋寶山躊躇著說道︰「眾位好漢,你們卻不曉得,三少和我那女兒先後出得遠門。如今去了哪里。我們是真的不知道
郭志堅哪里肯信他,便道︰「就算你們不曉得三少身在何處,你們家小娘子難道也和你們沒聯系,連封書信都沒遞送回來這下問到了盧氏的痛處,她不敢說,宋蟈蟈原是被她關了起來,準備賣給李仁那廝的。卻抓住宋蟈蟈和家里斷絕關系一條。氣鼓鼓道︰「莫要提那個死丫頭。動不動就半夜出逃,連招呼都不打。她是心大了,離了家,哪里還會再回來。嘖嘖,她倒是好狗運。前番出門遇到了傅家少爺,做了少女乃女乃。可惜卻是個福薄不堪用的。轉眼又丟了家業。這次又跑,跑得好。老娘就指望著她。這會再找個大個的金主上門盧氏的話說的不堪入耳,雖說的是她自己親生的閨女,卻也是在說據馬山薛寨主的外甥媳婦。
結巴厲聲喝道︰「兀那婆子,你再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了你的臭嘴盧氏吃他聲色俱厲的一嚇,又見那明晃晃的鋼刀,照的見人影,不禁瑟瑟發抖。暗中後怕自己恁的嘴快,平日在家罵慣了,這個時候怎也不留神,這些話張嘴決了口,卻不是要找打。盧氏消停下來,可事情還是沒有頭緒。找不到那夫妻二人,怎好回山交差。雖然以往薛春和打發徒弟來找三少,也多有尋訪不遇的情形,可今次卻與過往皆有不同。
七皇孫商命醉心火器,四下查尋那些東西的出處。當初好些人在據馬山上見識過二踢腳,便有人把這消息通風報信給了薛春和。薛寨主雖不曉得之後江湖上出現的地雷,和宋蟈蟈有什麼干系。但打听到最後,听說是個叫徐耳朵的,從傅家莊弄出來的,心里便有了幾分計較。琢磨著,照商命這樣追查下去,遲早這火要燒到三少小夫妻身上。便命徒弟趕緊下山,把人找來山上保護起來。此舉不光因為三少和他媳婦是薛家的自己人,薛春和放不下這些小輩。也是因著薛寨主自己的一點私心,他不願意讓這樣的殺器,落到任何一個商家人手里。長遠不曉得後果如何,只拿近況來說。商家人有了火器,就等于朝廷有了法寶。官匪不兩立,向來是此消彼長。誰敢保證,那些人不會拿這些東西,來打壓據馬山。
因此郭志堅等人此次下山任務艱巨,意義重大。一定、必須、絕對,要把三少和少夫人都弄回到山上。
窗外的宋招听了他們對話,也是心驚,她想到的卻是另外一樁棘手事。按照這些人的說法,他們是早來了,還把前後院子搜了個遍。沒道理發現不了宗少二人,那他們為什麼沒有起紛爭呢。宋招思來想去弄不明白,皆因她不了解據馬山對商誥的態度。商誥雖是皇孫,卻是落難王孫,處境連平頭百姓都還不如。只要他尚在人世一日,商誠正父子定是要處之以後快。所以薛春和先前在據馬山做了個範例,之後山上下來的其余人,遭遇到這位四皇孫時,也是不刻意打壓,但也不主動援手。
郭志堅等人自然看見了商誥和另外一人模進宋家宅院,便打發了陶師弟跟去,看他們意欲何為。只要不傷人,沒有大礙,便不用理會。商誥和宗沐霖只覺得這寒夜里,靜寂的詭異,卻不曉得身後總有一人如影隨形。他二人連最差的情況都想好了,大不了宋家人蜂擁而起,大喊捉賊。自己二人拿著東西,狼狽逃竄。或者干脆制住盧氏和宋寶山,反正其余人都是曉得他們今晚過來。大家里應外合,把事情辦了。有了這最壞的打算,心里便也沒有了顧忌。兩人輪流動手。不一時,坑里露出個箱子角。
陶師弟等到現在,終于瞧出些明堂,原來他們是來宋家挖寶貝的。也顧不得掩飾身形,幾下縱躍去了二進院子。宋招躲閃不及,被他瞧了個正著。陶師弟揪著小丫頭的領子。把人牽到屋里。對眾人道︰「師兄,那人在後面樹下掘寶貝呢。還有這個小丫頭,剛才一直在外偷听宋招從陶師弟手下掙扎出來,對著郭志堅行了一禮,道︰「郭大爺,我是三少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宋招郭志堅也認出了宋招。點點頭,問道︰「那你可曉得你們少夫人和少爺,如今去了哪里宋招看了一眼盧氏,話到嘴邊有些遲疑,想了下,說道︰「後院兩個人曉得
郭志堅當即拍板,叫眾人道︰「走。咱們去拿下他們結巴師兄卻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宋招。叫陶師弟帶上這個丫頭一起。盧氏心有不甘,想要跟上去弄個明白,被宋寶山一把拉住,搖頭道︰「別去,這些人的事哪里是咱們管得著的盧氏想起適才那一幕,才想起這些人可是貨真價實的土匪。自己平日窩里橫也就罷了。遇到這樣真個不要命的,自己還是退避三舍妥當。可那個死丫頭宋招又是怎麼回事。盧氏恨不得立刻把人抓來,拷問個明白。宋寶山見她又想往外沖,小聲勸道︰「你總該為五魁想想,不撕破臉,咱們還是親家。撕破臉面,咱們就什麼都不是了
盧氏曉得宋寶山說的在理,卻還是硬氣地說了一句︰「哼,和他們做親家又是什麼好的,連他家親外甥都受拖累到了霉。咱家和他們攪合一起,也不能落個好宋寶山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你就莫要出去宣揚了,只等他們自己己走,悄悄的權當沒有這事吧盧氏瞧補上宋寶山息事寧人的態度,卻也不再提出去看個究竟的話,只是罵男人道︰「你這個沒種的軟蛋。沒听到他們說,有兩個賊在咱家後院挖寶貝嗎宋寶山還是沒脾氣,只道︰「便是有寶貝,你去了便能分你一份盧氏難得被宋寶山噎了一回,恨恨地在對方手臂上擰了一把。
宋寶山吃痛,忙道︰「那個丑丫頭都被那些人鬧騰醒了,也不曉得五魁那邊怎麼樣,可嚇著他沒有盧氏听他說到兒子,手下作罷,又要去看兒子。宋寶山這次不敢再攔他,二進院子里空蕩蕩的,看來適才那群人,連同宋招丫頭,都去了後面。夫妻二人到了五魁屋外,推了一把沒推開門。盧氏心里著急,又不敢大聲,捏著嗓子問道︰「兒子,你沒事吧五魁听到父母俱是無事,忙起身去開門。宋財很怕盧氏,听到她過來,卻是沒處可躲。五魁走了兩步見宋財在屋里亂轉,指了指身後虛掩的後窗。宋財立刻手腳並用,輕輕爬了出去。落地時,還學了聲野貓叫,給五魁報平安。
若是平日,五魁看見此情此景,定會能大笑出聲,這會卻是不好和人說笑。他這邊打開門,盧氏和宋寶山都在門外。夫妻二人進屋抱住兒子,盧氏上下檢查,確系無恙。突然察覺有些不對,問五魁道︰「你不是早睡了嗎,怎麼還穿戴整齊五魁後悔適才不察,只好隨口道︰「兒子听到外間有聲響,正穿了衣裳,打算出門查看盧氏听了這話,又心疼的不行,抱著兒子道︰「切莫出去了,適才家里來了一群賊,可是凶惡五魁早知那是據馬山的「賊」,心里好笑,卻也不點破,只順著盧氏的話道︰「居然是這樣,那娘和爹可還好,那些人走了沒有
宋寶山安慰兒子道,他們夫妻安然無恙,虛驚一場而已。盧氏想起郭志堅等人不光沒離開,還在自家後院和另一群賊,商議著分自家的好東西,就恨得牙癢,怒道︰「走個毛,那群挨千刀的,正在後院謀算咱家的財物呢五魁听說這麼個結果,心里也擔心起了姐姐弄來的兩人,這兩伙人若是相識還好。若是一語不合,打起來傷了誰都不好。五魁提腳要往外走,說要去後院看看是個什麼寶貝。盧氏雖也正有此意,但到底舍不得拿兒子冒險,對宋寶山道︰「你去,把隔壁的另外個丑丫頭叫出來,讓她去看看,她姐姐和那些人都在做什麼宋寶山雖有不忍,但也不敢在盧氏面前露出來,轉身叫了宋財出門。宋財一心掛著她姐宋招身上,又想著兩邊都是她們姐倆認識的人。便也不怕什麼,抬腳就往後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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