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圓 565 雙刃傷

作者 ︰ 浣水月

左肩王騎在馬背上,審視著一襲盛裝的素妍︰他兒子醉生夢死,醒了醉,醉了醒,十幾日下來,人瘦了一圈,可她倒好,像個沒事人似,做了太後的義女,宮里宮外的好不繁忙。♀

素妍笑道︰「王爺忙著,請讓開半條道,我們從這兒過去。」

跟他裝,還是真的不在乎了?

他早就听說她今兒進宮給太後獻禮,猜著要出來了,沒想一直等到了午後,原想要來了,又等到了現在,這等了大半日就是想與她說說話。

要不是為了兒子,他何苦這般等著?

想到兒子,左肩王只覺真是被江素妍給毀了,偏這女子竟似沒事一般,全不當一回事。說退親就退了,她能淡定如初,宇文琰卻痛苦難抑。

左肩王皺了皺眉,「本王請你喝杯茶,去六福樓坐坐罷。」

「多謝王爺美意,我今兒在宮里喝足了茶水,只想盡快回家,勞駕王爺讓出半條道。」

這女子厲害!

當年的左肩王妃就沒有她這樣的功底,宇文琰生不如死,而她該干什麼還干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差別,要麼說她是沒心沒肺的,要麼便是她不及宇文琰愛得深,要麼她原是個薄情寡義的。

他干嗎說請她喝茶,這理由一口就被她拒了。

在她面前,任何兜圈子的話都沒用。

左肩王道︰「本王與你說琰兒的事,到一旁說話可好?」

素妍欠身,「既是如此,恭請不如從命。」當即令人調了轎頭往六福樓去。

一到六福樓,就見門外拴著幾匹馬,韋雄立在駿馬背。他抱拳與左肩王示意,白芷打起轎簾。素妍下了轎。

到了樓上,左肩王幾乎是輕車熟路就走到了里安靜的雅間,門口站著童英。

「世子又喝醉了?」

童英低應。推開雅間的門。只見桌上擺著素妍愛吃的鹵食,宇文琰抱著酒壇。十幾日未見,竟似蒼老了五歲,他不吃菜,只喝著酒,嘴里呢喃自語地喊著「弱水」。

素妍將頭轉向一邊,不忍再看,一陣錐心的刺痛自心底漫延全身。

左肩王道︰「你是看不下去還是不忍心?明明知道要是琰兒知曉實情。不是你對不住左肩王府,根本是你因為琰兒被人中傷。他會愧疚,甚至覺得無顏見你……你就是要用這種方式折磨琰兒?」

素妍淚眼朦朧,她不是沒有感覺。只是將所有的情感壓抑在胸,不能發作,不能表露。

「若是我們知曉實情,是不會退親的,你卻要這種方式讓王妃愧疚。讓琰兒痛苦……」

白芷听左肩王指責素妍,爭辯道︰「王爺不能這麼說郡主。郡主也是在退親之後,才听說抓住犯婦葛盧氏的事,知曉背後是傅氏姐妹搗的鬼……要是一早知道,以她的性子。她會瞞著嗎?早前王妃的話說得那麼難听,府中上下顧忌郡主,都沒盡數告訴她。」

葛盧氏,傅宜慧的乳娘。

左肩王也不願看這樣的宇文琰,王妃勸過,甚至挑了五六名美貌的丫頭做通房,他卻提劍要殺人,嚇得丫頭們再不敢近他。

青霞郡主也安慰過,可他壓根听不進半句。

連左肩王也沒有半點法子,只得任他,不讓他喝酒,他就比醉了時還痛苦。

除了酒,他似乎就沒有別的興趣。

唯有酒可以讓他解憂,可以讓他繼續沉陷在美夢里。

素妍扭過頭去,「無論王爺信還是不信,退親之前,我確實不知葛盧氏所為,也不知皇城的流言誹語乃是有人故意為之。待這一切調查清楚時,已經退親了。江家、左肩王府鬧成這樣再難轉圜,還請王爺早些與世子另覓門好良緣。」

左肩王哈哈大笑起來,「今日不比往常,郡主自能到尋到比琰兒更好的男子,宇文轅、周遜、唐觀……這麼多好男兒都在等著郡主挑選呢。」他可都听說了,朱武帶人上江家提親,說的可都是少年才俊。

當她是什麼人,退親不久,又要急著找人訂親。

看著她變幻莫測的臉,時而怒,時而憤。

左肩王道︰「怎麼?本王說得不對麼?」

就算是變心,她哪有這麼快的,她是真的喜歡宇文琰,只是多了一份理智,骨子里有了一份冷漠。「不瞞王爺,素妍早已心存出家修道之念,旁人好與壞,再與我無干。紅塵是非多,因欲生念,因念生是非,兜兜轉轉,又有什麼意思?不如像瑤芳師姐那樣再無煩惱,王爺不必拿話來激我!」

這兩個人,一個借酒買醉,一個心如死灰。

難說誰沒有情,只不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表現。

買醉的,看著心疼,醉生夢死,不想再清醒地面對。

心如死灰的,卻已經看破紅塵,一心想著出家修道。

同樣都是被傷了,傷了心,傷了情,也傷了他們自個兒。

左肩王愣在一邊,「好好的良緣,卻成了這般。」

左肩王看著素妍的背影。

痴男怨女,看起來素妍無情,這種心如死灰的痛,左肩王卻深有感觸。這樣的情深,只怕不比宇文琰少。

素妍欠身離去,人卻似丟魂失魄一般,在進入家門前,所有的心事便已經深深地埋藏,只扮出很平靜,甚至還有些許歡喜的模樣。

童英低頭,「郡主心里有世子,屬下以為王爺應拉下臉來,再去江家求親。」

左肩王妃雖知做錯了,可也不再求親,這讓她覺得太沒顏面,吵著要退親的人是她,現在又去求親,這不是她打了自個兒的臉面麼,近來左肩王妃正要官媒物色更好的貴門千金。

童英見左肩王面有動容,繼續道︰「屬下在郡主身邊呆了半年,深曉她的為人行事,做什麼都是光明磊落。即便在晉地見唐觀時,也帶了白芷與屬下等人一同前去。兩人說話、做事,並無不妥。唐觀對郡主倍加敬重。尊為‘江先生’,若是同為男子。他們定是一對好友。若郡主心里真有旁意,必會避開屬下等人,可見她心里是磊落的。」

左肩王歪著腦袋,輕嘆一聲,「王妃不肯去,只有本王拉下老臉去江家求親。」

就算是為了他唯一的兒子,他必須得這麼做。

素妍乘轎回到家里。

如意堂上已經坐滿了人。各房太太、女乃女乃說好似的坐于兩側。

素妍簡單說了舒太後的事,又說下次沐休日邀了佑寧縣主到家里玩。

這次沈氏要借著詩詞會挑選兒媳,給女客下的帖子上,一律寫著「賞梅宴」。男客則是詩詞會。

何氏還想多听一些,在她心里,入宮見太後這可是很體面的事,「沒了?」

「沒了。」素妍答道。

九公主指著素妍,「小姑姑指定沒說完。後面怕是還有呢。」

白芷低頭,給了大家真還有的神色。

何氏指著白芷,「你來說,她是個懶的,連說話都懶得多說了。」

素妍也不生氣。只笑著,仿佛並沒有瞧見宇文琰的痛苦,只將滿月復的心事獨自咽下肚。

白芷將蘭貴人上午升蘭嬪,下午貶為庶人打入冷宮的事說了。

這正合了何氏好奇的心理,連一邊的太太、女乃女乃也听得津津有味。

張雙雙嘖嘖稱奇,「真沒想到,蘭貴人會是傅宜慧同母異父的妹妹。膽子不小呢,連皇後都敢毒害。」

大丫頭一路快奔,進了花廳,欠身道︰「稟老太太,鎮江候夫人求見郡主。」

何氏道︰「還真是個有耐心的,今兒一早就過來一趟,說你入宮拜見太後去了,這才作罷。」

張雙雙喝著茶,「午後也來過一趟。」

虞氏道︰「瞧著是有急事,你且見她一見。」

素妍應聲,「領她去清音塢花廳。」她掃過眾位太太、女乃女乃,「我得拉兩個幫我陪陪客人,五嫂和大女乃女乃一起去吧。」

張雙雙有些意外。

尤其是何氏,正一臉羨慕呢。

素妍也想帶何氏,可何氏那嘴太不牢靠了,拉了她們就往清音塢去。

花氏進了清音塢花廳,素妍與杜迎秋、張雙雙已經候著了,身邊站著服侍茶水的白芷。

素妍起身,花氏卻先行了禮︰「妾身見過郡主。」

「石太太這話嚴重了,快請坐。」

花氏見一邊坐著臉生的年輕婦人,素妍介紹了杜迎秋,「這是我五嫂,那位是江家大女乃女乃。素日與我也是極好的,嘴也牢靠,石太太有什麼話不防直說。」

花氏掃視了一遍,看來這處院子並非素妍的閨閣,她隱隱听說素妍是住在得月閣的。一邊服侍的只有素妍常帶到宮里的白芷姑娘。

花氏輕嘆一聲,「還請郡主幫幫我,我闖了大禍。」

她以為過幾日就算了,哪知道新皇來了勁,居然非要追查是誰給太後出的收義女的主意,這回花氏便是觸及新皇的逆鱗。

素妍知花氏與皇家的關系,驚道︰「出什麼事了?」

花氏還是怕被旁人听了去,走到素妍身邊,輕聲道︰「請郡主恕罪。我只能說給你一人听。」

素妍見她是個膽小的,容她在自己耳邊說話。

花氏捂住嘴巴,低聲道︰「郡主有所不知,給太後出主意收義女的是我。」說完這句,她提高嗓門,一臉憂思,「皇上要追查這事,我這心里真是坐立不安。還請郡主教我個自保的法子。」

對于素妍這是好事,新皇還當成壞事了,這只說明一件事,只怕新皇對自己又生了非分之心。

「石太太莫急,我且想想,能有什麼法子替你化解。」她起身邁著蓮步,認真地想了一陣,將花氏請到一邊書畫室,兩個人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陣。

花氏听她一說,半信半疑地道︰「如此真能讓皇上不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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