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那我吃了。」素妍重溫童年時，仿若做了場美夢，辯清真偽樂上眉梢。這是上蒼的恩典，十三歲以下折年齡最是無憂。拈了塊糕點放到嘴里，細細的品嘗，心里越發堅定了自己此生的目標︰守護家人平安。六少爺有些困乏，三女乃女乃將他遞給了乳娘，由乳娘哄他睡覺。三女乃女乃問︰「听你今兒欺負人了。」「呃！」她已經很久沒捉弄人。從她五歲開始，打罵丫頭、捉弄婆子，砸壞瓷瓶……上樹掏鳥窩，爬上薔薇架捉蝴蝶，林林總總，旁的姑娘未曾做過的，她全敢做。每次惹了事，府里上下立時都會知道。她近來可是很乖的，听青嬤嬤的話好好喝藥，生病的時候，也不出門吹風，還有再不喜歡飯不合口就耍脾氣不吃……思來想去，也只胡香靈這事兒。素妍搖手︰「無趣得緊！敢作敢當，我不想和她做姐妹、朋友，她死賴在我院里不肯走，非逼我原諒不可。」三女乃女乃只當是孩子家的事兒，素妍卻很是認真的樣子，讓三女乃忍俊不住笑出聲來。「三嫂嫂，六到底是怎麼中毒的，我听青嬤嬤，那毒可比解藥貴上數倍呢？」如果她真是個孩子，也許不會發覺三女乃女乃神色里的異樣，三女乃女乃听她一問，面容急轉，是憤怒，是不安，甚至掠過一抹殺氣，眨眼之間一切又歸于平靜。素妍甚至要以為是自己一瞬眼花，可分明瞧見三女乃女乃眼里一抹復雜的神色。下毒之人並沒有找到，甚至六何以中毒都不知曉。三女乃女乃的表情，就似知曉了是誰干的，也知道是什麼人下的人一般。素妍吐了口氣︰「家里定是有壞人，三嫂嫂可得心些，不要被壞人害了。六是個可*的孩子，你得保護他。」三女乃女乃又是一抹恍若有悟的眼神，如電光快速，轉而是明朗的笑。家里有壞人？三女乃女乃想不明白會有誰算計六。她嫁入江家，三爺江書鵬無通房、妾侍，誰會來害六，怎麼想都覺不可能，難不成是無意中了毒？但太醫亦了，那毒可比解藥還價高呢。素妍只覺︰三嫂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所有的表情都可以在眨眼之間轉換，比戲台上變臉的法術還要快。「姑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好吃的。」素妍連吃了三塊糕點，不敢多吃，怕吃多了會積食。♀「我也想大吃，娘親我大病初愈，身上的痘痕還未全消，好多東西都不能吃。不過最近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可以吃魚、肉。」「既如此，先不給你吃食，待過些日子給你做好吃的。」三女乃女乃是個念恩的人，素妍這次救了她兒子，心里都念著素妍的話，就是她頑皮、胡弄都能當成孩子的真，何況素妍似懂事了許多，討人喜歡。「三嫂要忙著照顧好六，不用給我做吃的。若是三嫂不煩我，我跟你學繪畫吧。听三嫂在宮里時，是出名的才女，繪的花兒、魚兒、鳥兒什麼的都跟活的一般。」三女乃女乃孟桑榆，乃是罪臣之後，祖父犯了大案，祖父與父叔皆被流放三千里外的苦寒地，孟家未滿十四歲的女眷一律充入宮中為婢。家中遭遇大難時，孟桑榆不過九歲，卻已承得祖父的一手好丹青。入宮為婢後，多有習練，是皇貴妃宮里最得力的宮娥。十九歲時，得皇貴妃恩典，將她賜予江三爺為妻。孟桑榆溫婉如水，面似美玉猶嬌，眼似秋水還清，唇不點而丹，眉不畫而枝翠，艷若霞錦。明明是尋常的五官，搭配在巧的瓜子臉上，竟是道不出的明麗動人，一舉一動皆是美，一顰一笑大方又不失嫵媚。因是宮里出來的人，在右相府里倒還過得不錯。在府里，待人雖不特別隨和親近，卻也從不不刻薄下人。有一點素妍一直覺得很奇怪，三女乃女乃與三爺之間總好像少了些什麼，而三女乃女乃這人更讓人不好，亦讓人講不出哪里不好。明明生活在府中，卻更像是被府里遺忘的人。有她，府里不多；無她，府里亦不少。大爺江書鴻夫婦是多年的老夫老妻，對彼此了解頗深。偶爾也會因孩子教養問題，中饋諸事發生一些口角，大爺因是家中嫡長子，自就很嚴肅，一板一眼都甚嚇人。大女乃女乃偶有哭訴，被大爺強行一喝，止住眼淚，就算是哭，也只得背後抹淚。二爺江書鯤行武出身，二女乃女乃又曾是江湖女子，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很熱鬧，每遇不合，就在自家院子里棒棍相見。據二爺最初打不過二女乃女乃，總是被二女乃女乃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對此，虞氏頗有意見，幾番插手過問、訓斥二女乃女乃。偏生二爺還護著二女乃女乃，他們夫妻在切磋武藝。唯有這三爺夫婦，三爺寫得一手好字，詩詞歌賦無一不通，又最是風流倜儻。孟氏容貌沉魚落雁，可似乎並不得三爺之心。早年連連落胎，孟氏便挑了漂亮的丫頭送給三爺做通房，甚至還跑去替三爺道，要虞氏同意三爺納妾，反被虞氏訓斥一通，江家有祖訓，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這才作罷。任是大女乃女乃還是二女乃女乃，平日里就是大爺、二爺多看別的丫頭、女子一眼，都會急得瞪眼，唯有三女乃女乃，賢惠地張羅著要給三爺送通房、納妾。而她與三爺之間，站在一處，那可真是一對神仙璧人，可他們的日子，素妍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不光是素妍如此，就連虞氏也曾這樣過。三女乃女乃的性子太過賢惠、沉雅了一些，不如大女乃女乃的成熟，也不夠二女乃女乃的潑辣。三女乃女乃在右相府里，便是這樣一個讓上上下下不厭惡，也無法喜歡的人。她很靜，靜得仿佛有時候就讓府里的人忘記了她的存在。而每遇節慶、宴會聚請之時，你又會被她那份嫻靜所吸引，無法忘卻她的存在。世上，怎麼會有像三女乃女乃這樣的人呢？素妍捧著腮幫子，目不轉楮地看著對面坐著的三女乃女乃，她捧著花繃，正在繡制一方漂亮的錦帕，她是做來送給素妍的。素妍目光流轉間，停落在三女乃女乃雙眸里，那是一雙漂亮的眼楮，看著她，會讓人的心安靜下來，可片刻之後，會一點點地被她凍凝成冰。冷！這是素妍感受到最真切的字眼。為什麼明明是個如此美麗又年輕的女子，怎會這麼冷呢，冷得有些讓人難受。素妍不由得憶起無色庵里心如死灰，被世家大族以各種理由送來出家的女子，她們的眼里亦有著如同三女乃女乃這樣的神色，那是心如止水，是對塵世的失望，再也燃不起生活的熱情。是的，在三女乃女乃身上，缺少的便是生活的熱忱。她的眼楮出賣了心靈，她的心死了。「三嫂，你……不喜歡我三哥麼？」*作者的話︰看文的大大，敬請關注留帖啊，求收藏！求票票！！你的支持，是加快更文的動力。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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