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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冬行
幾人望著夜色里漸次化成黑點的身影,耳畔的馬蹄聲越來越弱,最後消失在風聲中。
展顏不無羨慕地道︰好想與姑姑那樣,可以自由自在地馳騁天地
楊雲屏不由憶起自己年幼時的情形,也曾這樣騎馬奔馳在曠野,而今她已經是二十一歲高齡的待嫁女子。如她這般年紀的皇城官家小姐,早已是幾個孩子的娘親。
江書麟道︰我們亦早些回去,明兒一早還要趕路呢
展顏道︰我才煩著呢。楊姑姑,明**可得幫我,不然那幾個丫頭要是問起姑姑和柳姑姑來,我都不知如何招架
楊雲屏伸手擁住展顏,笑道︰好!好!我自會幫著你的
這一夜有人遠去,灑月兌自如,快樂揚鞭,投向自己向往的美景與山水間。
情深,她不擱心上;權勢,她眼里全無;榮華,不及她想要的自由。
這一夜,宇文琰失眠了。他該拿她如何是好?腦海里,全是江書麟說的話。
在他裝昏的時候,素妍便與柳飛飛說過,她說她不是他命里有緣的人。
他應該想到她不會說沒由來的話,原來那個人是指崔珊。
崔珊是說過喜歡他的話,說過要等他,可他對崔珊沒有半分的想法。
素妍怎麼就誤會了呢?
終于熬到了天亮,將士們整裝出發,浩浩蕩蕩的隊伍往南邊移去。
宇文琰坐在馬背上,左看右視,前望後眺,終于瞧見了幾輛帶篷的馬車,軍中隨丈夫搬師回朝的女眷們,坐的都是這樣的馬車,或油壁青篷、或刷著黑紅色生漆、亦有尋常百姓用的竹壁車篷……在陽城時,但凡稍好的馬車,都被男人們租用了來,載著女眷們往皇城奔去。
冬天,就要來了!
十月初的清晨,寒風凜冽,如最溫柔的刀子刮過臉頰。男人們尚能承受住,這些柔弱的女子哪里能受。
今天,他一定要尋得機會與她說說話兒,至少得說清他與崔珊的事。宇文琰這樣想著,隨著大隊人馬行走在班師回朝的將士中,時不時望向慕容氏那邊,今晨連楊雲屏也不再騎馬,改坐車前行。
近了中午時分,在一處僻靜的地方,楊元帥下令眾人就地以干糧為午食,休息半個時辰後繼續啟程。
宇文琰新買了鹵肉。他不再借江書麟之手轉給素妍,騎著駿馬,不緊不慢地往那三輛馬車行去。
他走到第一輛馬車,只听到里面傳來慕容氏與展顏說話的聲音,「娘,這個餅子不錯,里面還夾有肉。你多吃一塊!」
「天氣越來越冷了,到了晚上,讓笑笑把你的冬衣尋出來,莫要著涼了
他又繼續走著,走到了第二輛馬車前,心想也許她就在里面,過了一會兒,車內也未傳出說話聲,倒是第三輛馬車里傳出幾個丫頭的說話聲,多是說餅子又冷又硬,肉餅更不敢多吃,生怕拉肚子類的話。
他在第二輛馬車前停下腳步︰弱水,這個給你
白芫正在無聲地吃干糧,突听外面有人說話,還從外面遞進一包東西,怔忡片刻,小心地審視著楊雲屏,卻見她面無表情,仿佛沒有瞧見一般。
白芫打起簾子,笑道︰琰世子這是要給誰?」
借著撩起了車簾,宇文琰方才瞧見,坐在里面的竟是楊雲屏與白芫主僕二人,一側還有兩個大箱子。
「弱水呢?」
楊雲屏平靜如常︰三妹和四妹昨兒二更三刻就離開了
她走了!
沒與他道別,沒和他說話,就這樣絕塵而去。
而他,竟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她到底太過無情,即便他以性命相救,也不足打動她的心。
宇文琰只覺得連空氣都是疼痛的,滿腔滿月復都是一陣刺痛。「昨日二更三刻……」不知是沉吟,亦或是追問,「往哪個方向去的?」
他是一廂情願的心動、付出?大半年的真情以付,送了無數回的鹵肉,卻依舊不能打動她半分。
他到底不了解她的心。
她的心房,似上層層的大鎖,而他卻尋覓不到開鎖的鑰匙。
楊雲屏道︰你不需要問了。三妹要去拜訪一個叫附庸山人的世外高人,听說這位高人有個怪脾氣,不喜歡見陌生人
附庸山人是何許人也?宇文琰不知。他只知道,這位世外高人的丹青書法在朱武之上,在皇城一畫難求,是有市無價之寶,一幅《觀音》圖被喻為天下第一畫。
他欲追去,可他竟不曉她的去向。
原來,他以為了解她,竟不知道她的所求所要。
宇文琰失魂落魄,目光空洞地久久凝視著車內,他曾幻想著她就坐在某一輛馬車里面,哪怕依然對他雲淡風輕,那也是一種踏實。只要她還在他的視線內便好,還能時時看到她,他的心便是安穩的。
白芫戲謔道︰琰世子這鹵食還給我們嗎?」巴士網不跳字。
宇文琰無語,她們應該明白,他堂堂親王世子,何必去討好一群侍女,他要送的是送素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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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與她接近。緊緊地捧著包裹著的豬蹄、鴨脖、牛肉等物。
白芫道︰你已經很久沒送縣主鹵食了吧?巴士網不少字連我都想念得緊呢
宇文琰眼楮一亮,連並不是特愛這些吃食的丫頭都想念,她呢?也許是真的很想吃,只是不願在他面前承認罷了。「你們都想吃?」只要她有一分喜歡,他夜里受冷買上鹵食,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怎麼就喜歡上素妍了呢?
情不知何時而動,就這樣莫名的喜歡。
有時,喜歡上一個人,只需要一眼;有時,喜歡上一個人,卻需要漫長的過程。而他對她的喜歡,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
他會時常憶起在江家宴會上,那個薔薇荼蘼的季節里,他親吻了一個長得像小仙女般的人物——江素妍。這大概是他干過最荒唐的事,少年的他,居然去吻一個小女孩。
白芫道︰那是自然
宇文琰伸將鹵食遞了過來,「與她們分了吧!你們當真不知道她們師姐妹去了何處麼?」
白芫捧著吃食,有好吃的了,一張臉樂成了一朵花,「昨晚送行的是六爺、江小姐和我家小姐……」話沒說完,楊雲屏輕咳一聲,白芫立時塞了塊干餅子到嘴里,不再說下去。
宇文琰巴巴兒地看著楊雲屏︰楊將軍應知弱水的去處吧?巴士網不少字」
楊雲屏沒好氣地道︰三妹拜訪附庸山人。听說這位世外高人是三妹下山返家的途中結識的,你若不信,只管尋去,尋到了附庸山人,自然就尋到了三妹
居然懷疑她,世外高人皆是有緣便能相識,素妍要去尋,又不肯說出這位高人隱居的地方,誰人敢擾。
宇文琰怏怏不樂地回到自己的隊列里,左肩王瞥了眼有氣無力的兒子,道︰怎了,又被拒了?」
宇文琰搖了搖頭,懶與細說,悶頭下馬,在一邊坐下,抱著酒袋一陣猛喝,剛喝不到十口,一把被左肩王奪了去︰早些干嘛的,老子年輕時候那可是風風火火,只用半個月就把你母親給收了。哪里像你,大半年了,還要死不活……」
又說他不好,他很用心了。「那是你沒遇上弱水這樣的,弱水可比娘厲害多了
這丫頭油鹽不進,用強勢的,宇文琰不敢,因為他見識過弱水的內力,能在石壁上拿筆寫字,還能宛如刀刻一般,他沒有這等內力,打是打不過的。用軟的,弱水的心思比他還多,他壓根不敢在她面前班門弄斧,生怕再惹出個「喂藥」事件,到時候他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左肩王厲聲道︰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連個小女娃都擺不平,休給老子擺這副臭臉瞧他抬頭望向江書鯤那邊,今兒江書麟亦有些不好過。
先是江傳達發現自己怕馬不是借給柳飛飛一會半會兒,而是被柳飛飛不知騎到哪里去了,這一去長則三月,最快也得一個多月,從陽城到皇城,路上也得兩月時間。
江傳達頓時就變臉了,哭笑不得,「六叔,你為嘛不將你的馬借給柳姑姑,卻要借我的馬
江書麟的回答很簡單︰你的馬比我的馬好。她們要趕遠路,就得有好馬。沒瞧見,你姑姑把你楊姑姑的馬兒也給借走了
江書鯤板著臉︰這已經入冬了,她們要出遠門,你怎還縱容?」
江書麟不緊不慢,「為何要攔?听說附庸山人的畫可是有市無價的寶貝,正巧我也想得上一幅,既是如此,不攔也罷
幾句話嗆得江書鯤再也找不到說辭。
人家那是拜訪世外高人,這可數的世外高人都被江素妍給遇見了,幼年拜了朱武先生為學生不說,如今還得遇附庸山人為友。
江傳達苦著臉,一副隨時準備大哭一場的樣子,高聲道︰六叔,要是我的黑龍出了差錯,我要你賠!」
江書麟不緊不急地道︰出了差錯再來找我。真小氣,要是我的馬夠好,我自不會借你的
江傳遠暗舒了一口氣,幸而他的寶貝馬兒拉肚子,否則定是被江書麟騙了去,這不還得要了他的命。
身為沙場武將,最鐘愛的寶貝有二︰兵器和駿馬。
素妍離去了,柳飛飛相隨而去。楊雲屏突地覺得少了些什麼,連展顏也覺得無聊起來,每日趕路。
皇城又有信使來,催促著眾人在大年前抵達皇城,皇帝要嘉賞有功將士。
接下來數日,楊秉忠下達急行軍令。每日只憩三個時辰,其他時候都是趕路,一日下來,竟比平日快了三成。
素妍頭戴紗帷帽,騎著楊雲屏的駿馬,如離弦的箭。高大彪悍的黑龍馬馱著柳飛飛,如同未載人一般,亦是快步如風。
從陽城抄近道前往終南山,十月十五日,二人抵達長安城。素妍用了一日的時間采買了禮物,托了鏢局送抵終南縣。
別後一年,終于又到終南山了。
素妍騎馬立于山前,看著熟悉的山林,閉上眼楮,聞嗅到熟悉的泥土芬芳,還有屬于山里的樹木香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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