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桐!」溫千冷被他的激烈反應嚇住了,剛要沖上去。愛睍蓴璩劉一桐就已經被靠在他身邊的郭再天橫抱起來。
男人鷹一般的眼神鄙棄得掃視著溫千冷那慌張無措的容顏,他咆哮道︰「現在你滿意了!你這種人——活該不會有人愛你!」
郭再天紅著眼圈,踹開大門,正趴著門外偷听的女子差點被他撞個仰八叉。
「我…我包還在里面…」女人尷尬得笑了笑。郭再天懶得理她,抱著劉一桐就往電梯口沖過去。
「溫少…呵呵,你是不是沒做好安排啊?」
女人閃身進來,卻迎上溫千冷寒冰般的眸子︰「滾出去…」他也如是說。
「天哥…痛…」劉一桐躺在他的懷里,輕輕得說。
他少有的脆弱浮現在病態之上,身子輕的就像一片紙。
「阿桐,別怕,馬上就到醫院了…」郭再天抓著他冰涼的手,卻被他慢慢拽到胸口。
「這里痛…」
「這里不用醫生來治…」郭再天的眼淚落下來,在劉一桐的眼角停留了一瞬。
「有我在,不會讓你再心痛。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的…」
郭再天的聲音哽住了,這世上最深的利刃莫過于人言。他終于明白當初年少那不懂世事的嘲諷曾給眼前的人造成過多麼大的傷害。
他一個人用瘦小的肩膀扛走宿舍簡單的行李,面對著整個年級一傳十十傳百的惡語相向指指點點,從教學樓到行政處一步步辦理肄業時的心情是多麼的絕望。
劉一桐就像一只高傲的貓,你可以折磨他的生活,凌虐他的內心至死方休,但誰也別想踐踏他的尊嚴。
一句無良的玩笑,郭再天用了整整五年時間為自己的過錯埋單。
當這一刻,老天再次把他交還的自己手里的時候,他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染指他的珍寶。
溫千冷在原地站了足足一刻鐘,最後無力得坐倒在地上。
剛才種種的混亂,整個不過持續了七八分鐘。就像一場情節深刻又虐人心扉的微電影。
他甚至有點恍惚,剛才…自己真的有說過那些混賬的話麼?
女人的一只短襪還留在沙發上,門口七七八八的腳印雜亂無章,眼前的地板上還有那一片新鮮的血跡。
溫千冷伸出指尖,輕輕踫觸了一下。冰冷粘稠毫無溫度,只有淡淡的腥氣勾兌著絕望。
他恍然發覺自己已是淚流滿面,劉一桐這樣的男人,淡定優雅,月復黑冷漠,從來都是他把別人虐的抓狂發狠,誰有本事能讓他吃一點點虧?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樣不可原諒的事,又是怎樣的絕望和心死能把他逼到吐血?
可是溫千冷還不懂,只是因為他愛你,你才具備了傷害他的能力。
在這個充斥著傷感與絕望的小房間里,他一刻也沒辦法待下去。胡亂用拖把擦干淨了地上的血跡和污穢,溫千冷奪門而出。
他毫無目的得走在上班高峰的街道上,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目標和奮進的方向。
就只有自己…仿若行尸走肉般不知歸屬。最後,他停在了白晝之夜的門口。這就像是一條回家的路,閉著眼楮也熟悉。
也是在這里,他第一次遇見了劉一桐。
可是為什麼,一個其貌不揚氣質平凡的酒吧老板會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顧呢?寧願忍受他伶牙俐齒的揶揄,寧願接受他奸商一樣的壓榨,寧願他抖S月復黑爆發經常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下不來台。卻還是覺得這里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
那時的自己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公子,那時的劉一桐也是一個常常被小姑娘犯花痴的溫柔男人。他從來就沒有勾引過自己,也沒有表現出一丁點同性戀的跡象。
會不會是自己…從一開始就很喜歡跟他在一起?
溫千冷被自己的念頭嚇住了,他快步往前跑著。一眼看到白晝之夜此時破門爛窗,周圍布上了警戒線。
江唯語和阿良從里面鑽了出來,手里拿著兩個包包。
「你們——」溫千冷急忙跑上去攔住他們︰「這里…這里怎麼回事?劉一桐呢!」
江唯語一見他,滿肚子沒有一股好火。
「怎麼回事?你自己不長眼楮麼?」女孩滿心為她的‘好閨蜜’抱不平,自然沒什麼好腔調。
「店出了什麼事,他是因為這才受傷的?」溫千冷也沒有心思去計較人家的態度了,拖著女孩不肯放手。
「海皇社來找阿桐的麻煩,昨天晚上上門砸了店打了人。」江唯語聳了聳肩︰「我跟阿良過來給他拿點日用品,後面的事郭少都處理好了——」
「是海皇社?他們…為什麼要找阿桐?」溫千冷一臉疑惑,只知道那個七爺對自己圖謀不軌雖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自己已經離開了皇翼也離開了這個圈子,事情也該了結了吧。
「哼,當時在極樂閣你早就給五花肉一樣丟在床上任人宰割了好不好!阿桐為了救你,迎著黑社會老大的槍口去闖包廂——這些還不夠他遭報復的麼!」
「你說什麼!」溫千冷當時全然已經沒有意識,事後也沒有人跟他講過場面到底有多危機。他無法想象劉一桐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是怎麼敢跟黑社會公然叫板!
「那他剛才回家…」默默得攥緊了拳頭,原來劉一桐是擔心自己也遭到危險才一連打了那麼多電話!整夜的無人接听致使他不得不拖著傷病的身子從醫院跑出來確認自己是否安全…
「我不知道,今早听小美說昨晚店里出事了。我剛趕到醫院就看到他們兩個出來,說是要回家一趟。」江唯語看了溫千冷一眼︰「我本來以為他沒什麼事。結果不到一小時,回來就去急救室了,剛剛才推進病房。」
「我想去看看他…我跟你們一起去!」溫千冷堅決得說。
「算了吧,郭少會照顧他的。」江唯語甩也不甩他,徑自提了包裹打開車門。
「那個…」阿良不是個很會講話的人,而且男人也不如女人那般八卦好奇。劉一桐的事他雖然知道但不夠細節。
他對溫千冷說︰「老板是個好人,也是真心實意對你的。就算你不懂你不接受,旁人都無法說你的不是。但你不該這麼傷他的…」
幾句簡單樸實的話理,就像萬箭穿心般折磨著溫千冷。他沒臉求江唯語載著自己一道過去,只能叫了輛出租車默默跟在後面。
劉一桐已經睡著了,大夫怕他情緒激動所以用了些鎮定劑。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店里的事可能會要處理一段時間…」郭再天對其他幾個人說︰「阿桐跟我商量過了,會幫你們多結半年的薪水…這段時間,大家可以休個假,或者——」
「我們舍不得老板…」琳琳和小美抽泣起來。
「他又不會離開,」郭再天笑道︰「以後隨時隨地都能見面相聚。只是現在為了安全考慮,而且他的身體狀況也不適合再開店操勞。」
「他以後還會需要我們麼…」
「當然,只要他還願意東山再起,只要你們還願意相信他…」郭再天拿了一抽紙巾遞給女孩們︰「別哭了,待會阿桐醒了會難過的。」
「那…那老板拜托你了,我們明天再來看他。」
幾個人陸陸續續走出病房,每個人都在門口停留了一下。因為溫千冷就像一根電線桿子一樣杵在那很奪人眼球。
他們都沒跟他說話,徑自離開。
像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樣的溫千冷忽然覺得那空空曠曠的走廊,真的比地窖還要孤單寒冷。
「阿桐,醒了?」病房里傳出郭再天溫柔的聲音。
溫千冷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卻不敢邁動半分腳步。
「幾點了…」劉一桐覺得頭很脹,就好像通宵一整夜沒睡好一般。
「快中午了,你再睡一會…我去買點粥回來。」郭再天幫他把被子蓋好,「大夫說你消化道有損傷,前兩天要吃流質食物。」
「恩…店怎麼樣了?」
「我叫他們回去了,已經找了律師著手處理。」
「他們幾個跟了我好久,這次差點…讓他們跟著遭殃。我還有些積蓄,給他們幾個發半年的薪水,暫時——」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已經先替你辦掉了。」
「謝謝你…天哥…」
溫千冷听著里面一字一句的話,心里貓抓一樣的難受。郭再天安排的那些事,為劉一桐考慮的那些話,他成熟周到細致體貼,簡直堪稱完美的愛人。為什麼他會這麼了解劉一桐,他們明明五年都沒見過了?而自己這個已經跟他朝夕相處那麼多年的人,卻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喜歡吃什麼,他關心在意的是什麼?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自私太自我…從來都沒有好好的為劉一桐考慮過一點點。
從玻璃門里悄悄看過去,床上的男人神情萎靡面色憔悴,就像一個快要消散的蒼白靈魂,任誰一踫都要碎裂一般。
長久以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得以為他強大到可以為自己擺平一切,卻始終忽略了…不管是誰都有脆弱的資格。
郭再天在劉一桐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這一次…他沒有抗拒。
他出門,溫千冷來不及躲,兩人就這樣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