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此章待修,睡覺去了,晚上熬夜碼的,親們就先看看吧。
某渣想換文名,不知道各位姑娘有什麼好主意麼……
文名無力中……王瑯當然猜不到司馬徵的想法,心中難免郁郁,竟也沒有推拒,甩開司馬徵的手听從太後的安排進了內殿。
她身為一國之母,當然不能當著眾妃的面月兌下鞋襪來給傅玄看足。
待王瑯在內殿的榻上坐定,陪她一同過來的半夏服侍她除了鞋襪,才喚了傅玄進去。
傅玄朝王瑯躬身一揖,輕聲說了句「娘娘,微臣冒犯了」,這才俯來捉住了王瑯右腳腳踝輕輕著。
傅玄的手指縴長好看,指月復間又略帶薄繭,動作和力道都輕柔有度,探精準,如果忽略那箭疤處隱隱刺入骨髓帝痛,他其實掐得王瑯挺舒服的。
「娘娘這傷是十數年前的舊傷,當初余毒,此時已經入了骨髓,雖行走無礙,但遇寒時便會隱隱作痛,不知微臣講的對與不對?」傅玄看罷,輕輕將王瑯的的足放回榻上,站起身朝王瑯行了個禮才開口。
王瑯動了動腳丫子,將身子倚在案幾上,才懶洋洋道︰「傅太醫說得對,也不對。」
傅玄一怔,下意識地朝王瑯的腳上看去,縴足潔白縴細,指甲圓潤瑩亮仿佛泛著月華,方才那一握的細膩溫潤的觸感仿若還在掌中,不禁臉上一熱,慌亂中抬眼卻恰見王瑯淺笑盈盈地望著他,心中不由跳漏了一拍,一時間竟不敢再抬頭看她分毫,只得低著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古代男人果真保守。王瑯月復誹了一句,讓半夏給她穿上鞋襪,此時看著傅玄的眸中仍是帶著笑意,她緩緩道︰「這舊傷確實不假,只是疼與不疼,還不是由本宮說了算。本宮說不疼,你又有什麼證據說它疼。既然沒有,那就是無礙。」
傅玄還真沒見過像王瑯這般滿口歪理的女子,听了她的話不禁愣了愣,才應道︰「箭疤帶赭色,皇後娘娘幼時中的毒乃為大內秘制的一點紅,余毒入髓會如何,想必不止微臣一人,太醫院眾人也可下此斷言。♀」
王瑯眸色一冷,臉上的笑容盡數斂了去,低嗤道︰「听傅太醫的意思,看來對這毒甚為了解,那本宮敢問一句,你是治得還是治不得?」
傅玄低著頭,密長的眼睫動了動,躊躇了一下,才道︰「微臣願意一試。」
王瑯瞟了他一眼,再問道︰「那傅太醫認為先前為本宮治足之人醫術如何?」
傅玄聞言將頭壓得更低了,緩緩道︰「妙手回春也不過如此。」能救中一點紅之毒的人已是世間難尋,還能保住一條腿讓中毒者行走與常人無異的,這世上怕也堪得上一句華佗在世了。
王瑯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悠悠道︰「本宮這條命當初是家師救的,這條腿是本宮自己撿來的,敢問傅太醫,那你的醫術比之家師和本宮,以為如何?」
傅玄一驚,朝王瑯再次行禮,急急道︰「微臣惶恐。」
王瑯哼笑了一下,怫然起身,怒道︰「既然這般無用,又如何能這般言辭鑿鑿妄下論斷。本宮這條腿便是廢了,也無需傅太醫操心。」
傅玄面色一僵,一時啞然。
王瑯不再看他,一轉眼,卻見珠簾外一人的袍角,五爪金龍攀附其上。司馬徵想必在那處听了許久了。
好一個哥哥,他剛才是不是也和太後蘇鈺藏了同一個心思?想借她身有隱疾之由,不讓她插手後宮之事?
王瑯心念一轉,適才的怒氣又涌上心頭,竟然夾槍帶棒地問了一句︰「皇上,這下您可滿意了?」
皇帝的袍角動了動,半晌之後,皇帝的聲音才帶著些許暗啞低低地傳來,「阿瑯,你和其他人都跪安吧,朕……還有話和太後說。」
王瑯抿唇冷冷一笑,將心頭的怨憤盡數忍下,隔著珠簾福了福身,一字一頓道︰「妾,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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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福壽宮出來,王瑯的臉色就不怎麼好了,蒼白中卻難掩怒容,半夏自小在她身邊伺候她,也從她如此這般,只得更為小心地伺候著,半點也不敢疏忽。
回到容華殿,陳嬤嬤已經讓紫蘇和白芷備了些吃食,王瑯隨意用了兩口,也什麼,照例拿了本醫書懶洋洋地窩在矮榻上翻看。
兩個嬤嬤和幾個婢子見王瑯較往日沉默,心中隱隱也猜到可能在福壽宮忍了氣回來,又不能當著王瑯的面將半夏拉出去詢問,也只得仔細伺候著。
王瑯看醫書本想靜心,沒想到卻越看越煩,最後將醫術隨手往案上一甩,霍然做起了身,沉聲吩咐道︰「給我將焦尾琴取來。」。
幾個婢子本就細心留意這邊的動靜,被王瑯這般一驚一乍皆弄得心頭一跳,不由愣了片刻。
最後白芷先反應過來,立刻去偏室取了琴過來置于案幾上。
紫蘇也隨後焚了凝神香過來。
王瑯伸手在琴弦上隨意撥了幾下,琴弦被撥得錚錚作響,卻完全不成調子,甚至更有幾分干澀刺耳。
連翹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身子,卻壯了膽子低聲道︰「女郎……女郎若是傷心,奴給女郎撒氣……莫要這般……女郎你嚇到奴了。」
王瑯心頭一動,抬眼看了看她那四個婢子皆目光盈盈地看著她,眸中難掩關切之色,不免有些動容,遂推開身前的案幾,起身理了理衣裝,道︰「你們陪我出去走走罷。」
幾個婢子面上一喜,忙應了一聲。
此時陳嬤嬤從外面笑吟吟的跑了進來,撩開珠簾,見了王瑯便歡喜道︰「女郎,郎君進宮看你來了。」
她話音一落,身後已然有一著月色錦袍的俊朗男子大步跨進殿來。
王瑯瞧見來人心中不由大喜,早已將原先的不快拋之腦後,立刻笑著迎上去道︰「大兄,你怎來啦。阿翁在家中身體可安泰?」
來人正是王瑯的哥哥,丞相王元的嫡長孫,王餃。
王餃笑道︰「阿翁身體很好,倒是不見你這些日子,常常提及你,我這耳朵都快生繭了。我耐不住他,便進宮來瞧瞧你。」
王瑯被他的話逗得一笑,心中也高興,拉了他在榻上坐下,又道︰「那你和嫂嫂近日過得可好?」
提及自己的妻子,王餃只笑了笑,回道︰「還好。」
王瑯卻見他神色郁郁,便也猜出了幾分。王餃新娶的這位妻子,在建康頗負盛名,乃是吳郡孫氏女孫尚香。此女容色嬌麗,美詞工,善玄談,通天文,卻獨獨生了個潑辣性子,否則單憑這樣的家世才氣和樣貌,去提親的人怕是得要繞著建康城外好幾圈才能排完。可王餃平素卻是個好靜的,和孫尚香又沒有感情基礎,當然對這個媳婦有所不滿。
不過人家夫妻的私事王瑯也不好多問,她笑一下,岔開話題道︰「大兄今日入宮,可有緊要之事?」
王餃立刻正了正神色,沉聲道︰「阿翁听聞你在宮中受的委屈,很不放心。」
王瑯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道︰「我在宮中過得很好,讓阿翁盡可寬心。他身子不大好,這事本不該讓他操心。」
王餃卻道︰「你也不必遮掩,你在宮里的事自有人傳信到家中。阿瑯,你須記得,你是瑯琊王氏女,無論何時,你還有父兄,還有王家,這皇宮之中,便是太後和皇上也不能耐你何。」
「大兄。」王瑯忍不住叫了一聲,大顆大顆的眼淚卻從眼眶流了出來,落在她絳紅色的羅裙上,深深淺淺地暈開。她看著王餃,良久才吐出一句話,「阿瑯謹記在心。」
王餃眸光漸柔,瞧著王瑯的神色滿是溺愛與縱容,他溫聲道︰「阿瑯,當初你執意入宮,我和阿翁阻攔不得,但是大兄還有些話要你謹記于心。」
王瑯點點頭,道︰「大兄請說。」
王餃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阿瑯,大兄只望你能明白,凡事退一步,便是給自己留一方天地。」
此刻,他溺愛的目光仍舊凝著王瑯,只是臉上的笑淡了幾分,顯得異常鄭重。
王瑯听罷幾欲要冷笑出聲,如有什麼摧枯拉朽一般吞噬著她的心,令她心頭的怨毒如狂風海嘯一般席卷上來,再難抑制。
當年,先帝心儀之人本是阿娘,若非蘇惠從中作梗,讓先帝以為在沁芳園遇見的女子是她,如今她所有的一切便該是阿娘的。後來蘇惠順利冊封為後,她同先帝間的愛情故事也被坊間傳為一時佳話。阿娘心若死灰,最後終于決心離開建康。
只是那時,蘇惠又何曾想著放過阿娘。
數年之後,蘇惠已同先帝育有兩子,司馬徵更是出生便被封為太子,她們蘇家的榮耀,已然無能出其右者。蘇惠卻仍不放心阿娘,竟趁阿娘回府給阿翁診病,令蘇衾趁機污了阿娘的名節。
只是沒想到數月之後,便有了她。
阿娘還嫁,卻無故有了身孕,這樣的臉面一個閣的女郎如何丟得起,瑯琊王家如何丟得起。阿娘懷著她不得不再次遠走他鄉,獨自在平城產下她,之後一待便是十數年,至死都親人一面,踏入建康半步。
阿娘因著蘇惠失了一段姻緣,因著蘇衾蹉跎了一生。她死時形容枯槁,病痛纏身,而蘇惠如今還在宮中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做她但後,蘇氏滿門榮耀。
這口氣,叫王瑯怎能咽下。
王瑯至今猶還清晰記得王環臨走時蒼白的容顏,眼角的淚水,那一雙緊緊拉著她的枯瘦的手,還有最後和她說的那兩個字。
進宮。
阿娘要她進宮。
所以自那時起她便下定了決心,要進宮拿回屬于阿娘的一切,不惜一切代價扳倒蘇家,甚至翻覆乾坤。
如今這後位,不過是她剛剛開始的一小步。
案上的凝神香燃盡,逸出最後一縷白霧,王瑯心中的怨毒皆化作了唇邊淡淡的一笑,她也不看王餃,只自嘲般的抿了抿唇,如夢囈一般地呢喃道︰「大兄,我現在還能退到那里去呢,我只有一直斗下去,不放過別人,也不放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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