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靜謐中,王瑯甚至能听到到身邊人輕緩的呼吸聲。♀她微微坐直了身子,斂了斂剛才一路上被扯得凌亂的衣裝,緩緩道︰「不知宇文公主是足下何人?」
男子嘿嘿一笑,也徐徐道︰「正是舍妹。」
「這樣啊……」王瑯故意拉長了音調,開口問道︰「那今夜汗王挾我于此,所為何事?」她雖對大漠王庭知之甚少,但是久居平城,自然也知道,大漠皇族因著四個部落內斗不止,子嗣單薄,到了宇文弈這位新汗王登基,也只剩宇文喬這位妹妹。那這樣看來,眼前這人除了宇文弈,不作他想。
片刻之後,宇文弈答道︰「舍妹的婚事。」
王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冷冷道︰「宇文公主的婚事,汗王找阿瑯又有何用?難道想讓我下道懿旨,給她賜婚不成?」她頓了頓,又道︰「還是汗王以為,我有能力讓太淵同大漠王庭聯姻?如今大漠四部群雄並起,你四面環敵,如今不過是負隅頑抗,你們宇文一族的皇權早已危如累卵。而阿徵遲遲沒有同你大漠王庭聯姻,現在你難道還不清楚他到底意在何處?」
「這個本王自然知道。」宇文弈輕輕一笑,下一瞬,他的手已經以利爪之勢死死捏住了王瑯的臂膀,冷笑道︰「既然聯姻不成,所以本王才要另謀他法。皇後娘娘便隨本王去趟大漠吧。」
王瑯心中一慌,也不不得肩上帝痛,強自定下心神,不動聲色道︰「我們漢人女郎最重名節,你認為太淵會因為一個被擄走,聲譽有損的皇後而大興干戈?皇後被擄,此乃國恥,皇家遮掩還不及,又怎會遂了你的意,讓你以此為挾?汗王,若你今日非行此計,王瑯可保證,不出三月,你大漠王庭必亡。《》」
「真是好一張巧嘴。」宇文弈低笑著靠近王瑯,粗糙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迫使她對上他那一雙宛如鷹隼一般犀利的雙眸,「你說的都很好,只是你唯獨沒有考慮到,你們太淵皇帝怎麼就不會願意為你燃盡烽火九州,只為你安然無恙呢?」
王瑯笑了笑,譏誚道︰「那你是高估了我,還是低估了阿徵?這世上,王瑯可以是任何人,皇後亦可以是任何人。你和他同為上位者,恐怕最清楚,江山美人,孰為輕,孰為重。你既可以將親妹遠送他國,他又怎會舍不得一個王瑯?你這樣做反而會激怒了他,到時候,他反而有了理由發兵,說你詆毀皇後雲雲,辱我赳赳太淵,索性出兵一鍋端了你們。你們如今早已如一盤散沙,便是你想合眾一同抵抗太淵,四部首領如何會信一個意欲同太淵聯姻之人,他們到時恐怕會決定,先安內,除了你這汗王,再抵御太淵不遲。你當初這一招,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反倒令你現在舉步維艱,進退兩難。」
「你說的一點不假。不過既然都是危局,你我不若試試,到底太淵皇帝對你這個皇後是不是感情甚篤。說不定,本王還能扳回一局。」宇文弈陰冷一笑,將王瑯一把揪了起來,就吵桑林盡頭走去。
王瑯被他抗在肩頭,胸腔里的空氣皆被擠了出來,咳了數聲才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她張蹬著手腳在宇文弈身上一陣亂踢亂打,大叫道︰「你這蠻夷,快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
宇文弈在她臀上便是一個熊掌拍下來,沉聲道︰「你若再叫,本王便將你撥個精光再說。」
上火辣辣地疼,王瑯眼楮里的淚花立刻疼得冒了出來,也不敢再叫了,她絕對相信宇文弈能做出這種事來。♀她左右想了想,遂包了包嘴唇,可憐兮兮道︰「我……我不過是個稚齡女郎,你又何苦為難我?你們男人的事,變該有男人的辦法解決,為難我一個小姑子又算什麼?」
宇文弈站定,竟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你這女郎甚為狡猾,只是激將法在本王這里可行不通。一會司馬徵若是肯救你,那本王今日就先放過你,不過你記住,只要本王能抓你一次,便能抓你第二次,若是你將今日之事告與司馬徵,下一次本王可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他就這樣輕易地放了她?王瑯听了他的話心頭猛地一喜,還來不及說什麼,直覺身子一輕,已經被凌空抱起。
她嚇得大叫一聲,立刻伸手死死攀住了宇文弈的脖子。
宇文弈卻十分輕易地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扯下來,然後將她整個人極為輕巧的往一下一丟,王瑯便被他丟在一棵歪脖子樹上。
王瑯身子一晃,感覺腳下虛浮,忙抱住可樹身,整個人趴了上去。
雙腳凌空,完全踏不到實處。
她這是被宇文弈丟到了哪里?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往下一望,她身下是一片黑 的黑暗,在往前看,隱約可以看見樹干盡頭崖壁上凸起的岩石。
她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崖間的風帶著寒濕的冷氣,凍得她瑟瑟發抖。只是此刻,她心中只有對宇文弈咬牙切齒的惱恨,她恨不得問候他十八代祖宗。
那個無良貨居然將她扔在了懸崖下的一棵樹上。
天地可鑒,她完全不想要有什麼墜入懸崖,遇見靈獸,或者偶得什麼武林絕世秘籍之類啊。她只要這條小命。
「司馬徵一會便會過來,至于你能不能支撐到那時候,就看你自己了,我的……皇後娘娘。」
宇文弈明顯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王瑯破口大罵道︰「宇文弈,你這蠻夷,我詛咒你必定做亡國奴。」
宇文弈不怒反笑,悠悠道︰「皇後娘娘還是剩著力氣一會喊救命吧。」
听著頭頂腳步聲漸遠,王瑯詛咒他宇文一族最好斷子絕孫。她趴在樹上心中期盼著司馬徵趕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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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司馬徵還沒有來,她的手腳和臉頰早已被冷風吹得沒有了直覺,只艱難地維持著清醒不讓自己松懈下來,放手掉下去。
她搓了搓手背,感覺有了些知覺,將臉靠在粗糙的樹皮上,避開冷風,放聲大喊救命。
司馬衍和傅玄絕不會想到她會來這個地方,除了刻意被引過來的司馬徵,確實沒有人能夠救她了。
許是她的呼喊起了作用,不過片刻,她確實听見司馬徵喚她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而且越來也近。
生的希望就在眼前,王瑯又大聲叫了幾聲,腳步聲更近了,有人提著風燈照下來,有些刺疼了她的眼。
王瑯微微仰頭,果真見到了司馬徵在離她丈遠的崖頂俯身瞧著她,臉上還有沒有退卻的緊張與驚惶,而他身邊站著的,正是提著風燈的宇文喬。
若有宇文喬,那引他來次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宇文弈正是好心思。
「阿瑯,把手給我。」司馬徵的聲音緊了緊,向王瑯伸出了手。
她整個人在樹上搖搖欲墜,他看得心驚肉跳,說話的時候都是摒著聲息的,生怕嚇到了她。
王瑯也想伸出手,只是他此刻受了寒氣,足踝上的舊傷宛如錐子一般一下一下著她的身體,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在,她試著放開手,可是卻不能動彈分毫。
此時見了司馬徵,她心中無限的恐懼終于盡數噴涌出來,倚著樹干低泣道︰「哥哥……我害怕……我不能動了。」
司馬徵哪里受得了她這般模樣,雄地感覺幾乎要碎開一般,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沒有異狀,他竭力保持鎮定,對王瑯溫聲道︰「阿瑯莫怕,阿瑯莫怕,哥哥在這里,哥哥一直在這。我這就下去救你。」
見他起身,一旁的宇文喬卻立刻攔住了他,道︰「此處深不見底,更看不見無踏足之處,你若施展輕功下去,不要說救人,萬一踏錯,你們倆都別想活了。」
司馬徵卻毫不領情,一把扯開宇文喬的手,道︰「我這一生已經拋下她一次,痛悔不已,這一次,我絕不會再拋下她。」
話音還,便听那樹干「 嚓」一聲,竟折了一半。
王瑯心中大駭,死死抱住樹干,心道我命休矣,便嗚嗚哭叫起來。
還不待司馬徵反應過來,那樹干險險連著的另一半再一次「 嚓」一聲,整個樹身喝著王瑯一同掉落下去。
「阿瑯。」司馬衍見王瑯跌下去,整個心都停止了跳動一般,來不及細思,毫不猶豫地跟著王瑯縱身躍下。
他要救下她,他要她好好的;
如若不然,便和她一起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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