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內室,白鴻禮這才看清,此時的白玉瑄一臉蒼白的倚在床頭,而銀杏正在她旁邊小心翼翼的幫她擦著額頭的汗珠。
見到白鴻禮進來,白玉瑄抿了一下嘴唇,同時眸底一瞬間就噙滿了淚水,之後又帶著幾分別扭的將頭轉到一邊。
「瑄兒,可是好些了?」見女兒眼底明明有淚,卻又隱忍著避開了自己,不想讓自己看到。白鴻禮心里陣陣撕扯的抽痛著,見屋子里的老郎中沒說話,銀杏也沒敢先開口,他這才輕聲問了一句。
回答白鴻禮的是白玉瑄帶著幾分壓抑的沉默,還有銀杏小心翼翼的目光。
見此白鴻禮也是帶著幾分不解,帶著幾分滄桑的眉眼,一瞬間皺了起來。之後轉過頭看了看候在一邊的老郎中,一臉的探詢。
老郎中自然也是聰明人,見白鴻禮如此看自己,忙上前一步,恭敬的回道︰「五小姐是夢魘了,只是小的也不好多問什麼,如今看五小姐的氣色雖然不及平時的好,不過從脈相上來看已經無大礙了,小的這就去開兩副安神的方子,五小姐服過了好好休息幾日,便可全愈。」
听老郎中如此說,白鴻禮心下明白了幾分,看老郎中已經將藥箱提到手里,就等著他的一句話了,也不再多留,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秀芝,代我送送老郎中。」
「妾身這就去。」秀芝應下之後,老郎中本來還想開口推辭的,可是秀芝卻是在他之前淺淺一笑說道︰「老郎中請。」
見此,老郎中也沒多說什麼,跟在秀芝身後,老老實實的退了出去。
此時屋子里便只剩下白鴻禮與白玉瑄父女。還有一直在白玉瑄身邊侍候的銀杏,另外一個就是毫無自覺,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白安雅。
白鴻禮知道這會自己不管說什麼,也不可能將這個任性的丫頭打發走。索性也不再多看白安雅,只是向前走了幾步,帶著幾分關切的小聲問道︰「瑄兒現在感覺如何?可是夢到了不干淨的東西了?沒事爹爹在呢。若是做的夢不好,爹爹就去請幾位高僧來做做法事。」
一直側著頭的白玉瑄在听到白鴻禮的話之後,才緩緩的將頭轉了回來。只是看了看白鴻禮關切的表情,白玉瑄又抿了抿嘴,微微的嘆了一口氣後說道︰「瑄兒沒事,反正只是個夢。」
若是真沒事。白玉瑄又怎麼可能是這樣一副黯淡的表情呢?白鴻禮心下轉了轉,隱隱的覺得,白玉瑄應該是夢到了自己的娘親,也是自己這一生唯一愛過的那個女人玉明涵。
白玉瑄不想說的原因,白鴻禮一時也不敢輕易推測。不過猶豫了一瞬之後,白鴻禮還是帶著幾分探詢的輕聲問道︰「莫不是夢到你娘親了?還是夢到了什麼讓你不舒服的事情?」
白鴻禮問的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問深了一點就會傷到了白玉瑄一般。一時間白玉瑄也弄不明白白鴻禮對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是真的疼愛還是另有所圖?白鴻禮的態度時不時的就變得極為模糊,白玉瑄心中轉了轉,卻將這個問題先放了放。
因為此時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想到這里,白玉瑄微微抬起了頭,看了看白鴻禮,如水的瞳底泛著淡淡的水澤,許久之後白玉瑄這才帶著幾分哽咽的小聲說道︰「夢到娘親了。」
說完這一句。白玉瑄又緩緩的低下了頭,輕輕的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便再也沒多說一句話。
一听白玉瑄夢到玉明涵了,白鴻禮的心猛然的抽了一下子,似乎是隱忍了一陣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繼續問道︰「你娘親可是有說什麼嗎?」
听到白鴻禮這句話,白玉瑄又一次緩緩的抬起了頭,朦朧的淚眼帶著無限的憂傷之意。似乎是猶豫了片刻之後,白玉瑄才猛的抬抬頭,淡淡的說了一句︰「我不能說。」
白玉瑄的話成功的刺激到了白鴻禮,想他這麼多年痴心。如今也不見的玉明涵時常入自己的夢。如今听到白玉瑄說自己夢到娘親了,白鴻禮又怎麼可能不在意。
此時白鴻禮也顧不得其它,忙上前一步,立于白玉瑄床邊。見此一直在邊上侍候著的銀杏忙向旁邊讓了一步,給白鴻禮讓出更寬松的環境出來。
而白鴻禮只是淡淡的看了銀杏一眼之後,便緩緩的在白玉瑄床邊坐下,帶著幾分哄騙的小聲說道︰「你到底夢到娘親什麼了?跟爹爹說說,可是她在那邊過的不舒心?」
看著白鴻禮如此急切的神情,白玉瑄一時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別有所圖,還是真的關心玉明涵?白玉瑄確定不了,可是這一局是她自己安排的,不管白鴻禮打的是什麼主意,她最終還是要說的。
想到這里,白玉瑄抿了抿嘴唇,帶著幾分隱忍的小聲說道︰「娘親說她最近在那邊過的不安生,總有……」
說到這里的時候,白玉瑄似乎是帶著幾分難以啟齒似的頓了頓,之後看了看面前神情急迫的白鴻禮一眼,終是沒敢繼續說下去。
「是不是什麼東西還是什麼人讓她在那邊覺得不安生了?你快說快說啊。」一听到白玉瑄提到玉明涵,白鴻禮的理智便在一點一點被這一年又一年的思念之情慢慢的蠶食干淨。此時白鴻禮的表現,讓白玉瑄的心軟了軟,可是她想要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她又怎麼可能就此收手了呢?
白玉瑄抿了抿嘴之後,又抬眼看了看白鴻禮,這才小聲的繼續說道︰「瑄兒夢到娘親帶著哭腔跟瑄兒說,最近總是有兩個像是樹怪一樣的怪物在纏著她,讓她過的好不安生,她想讓瑄兒……」
說到這里的時候,白玉瑄為難的看了白鴻禮一眼之後,這才小心翼翼的繼續說道︰「她說想讓瑄兒想想辦法,弄兩個火命而且名字中還帶著顏色的婦人,去她曾經住過的宅子鎮上一年,也許這樣她就能過的舒服一些了。可是瑄兒也不知道這些信得信不得,所以猶豫著半天也不敢隨便跟爹爹說這些。但想一想娘親受苦的模樣,瑄兒心里又覺得好疼。爹爹,娘親真的會是在那邊受苦嗎?」白玉瑄說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銀杏見狀忙上前一步,靠在她身邊,輕輕的替她擦了擦汗。
听了白玉瑄的話,白鴻禮有一陣輕微的恍惚,仿佛是在深深的思考著些什麼。這一幕讓白玉瑄心里也沒了底,可是她現在只能先賭一把這個,如果不行她再想辦法,反正明天之前她總會拿出個像樣的辦法,讓劉姨娘先出去躲一躲。
而此時的白鴻禮心中不止一陣的抽痛,甚至帶著幾分撕扯的疼痛,他最心愛的女人如今居然在那一邊受苦,可是他卻不能過去陪她。這世間最悲苦的事情,也莫不過如此了吧?
想到這里,白鴻禮這才帶著幾分溫柔的看向了還處于驚恐之中的白玉瑄,輕輕的撫模著她的青絲,許久之後才輕柔的說道︰「爹爹曉的了,你好好休息,若是還能夢到你娘,就跟她說,別害怕爹爹會保護她,不讓別的妖魔鬼怪欺負了她。還有……」
說到這里,白鴻禮頓了一下,目光卻一瞬間變得悠遠,滄桑的眸底滿滿的全是深情。看著這樣的白鴻禮,白玉瑄心下卻是隱隱的透著幾分心疼。白玉瑄不斷的告誡自己,這個時候,白鴻禮對于自己娘親的感情應該是真的。
而白鴻禮那句未說完的話,最後卻讓他小心翼翼的埋在了心底,最後化成一縷嘆息,緩緩的走出了白玉瑄的房間。
其實白鴻禮最後想說的一句話是︰「告訴她,爹爹好想她,也好想去陪她,可是答應了她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所以只能晚一些再去陪她。」
白鴻禮慢慢的拉回了自己的理智,這些話他不能對白玉瑄說。他與涵兒的女兒如此聰慧,若是說了她定是會明白其中的因果,那麼……想到這里已經走出內室的白鴻禮輕輕的嘆了口氣後,這才看著已經候在外間的秀芝,輕聲問了一句︰「後宅的女眷,有誰是火命而且名字中還帶著顏色的?」
听白鴻禮如此問,一直在旁邊減少存在感的一眾女眷帶著幾分茫然的看了看面色不算太好的白鴻禮,卻是半天沒敢有人說一句話。
而秀芝在心中飛快的轉了一下之後,這才小聲說道︰「若是帶顏色的話,咱國公府的姓氏不也算是顏色嗎?可若說這既帶顏色還是火命的,奴婢記得早年入府的劉姨娘應該是火命,而且她的閏名不是有一個青字嗎?」
說到這里秀芝在屋里飛快的掃了一眼,明明沒有多厲害的一眼,卻是讓屋里本來還帶著茫然與好奇的女眷成功的低了低頭。此時白鴻禮的神情並不算太好,想來也不應該是什麼好事,反正有秀芝在那里應付著,應該不會牽扯到她們吧。
而秀芝在掃了一圈之後,這才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拍了下手輕聲回道︰「妾身記得之前在妾身身邊幫著煲湯的小婢女綠兮也是火命。若是老爺急用的話,奴婢就再去翻翻府里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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