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銘文既然清醒過來,且楚原把脈後又說無礙,包括喬珺雲在內的閑雜人等就離開了。
喬夢妍也是困得狠了,躺在床上與程銘文短短彼此關心了幾句,就忍不住困意的睡了過去。而程銘文也因為之前夢境中的所見所聞,而覺得心中困乏,一對心中熨貼的小夫妻就這樣彼此依靠著,雙雙在喬夢妍未出嫁前的床上共赴夢鄉
辰時初,程銘文即便並未睡好,但還是撐著昏脹的腦袋起了床。他盡量避免不踫到喬夢妍,下床之後隨意披上外衫,輕手輕腳的走出了內室,拉開房門讓守在門口的郡主府丫鬟去打些水來。一番洗漱之後,因著並未另帶其他衣衫來,他只得繼續穿著昨日皺皺巴巴的那一套。
對著趕來的慧芳詢問一下,得知喬珺雲已經醒來,他心中略一思量就示意剛醒的桔兒照顧好喬夢妍,獨自一人隨著慧芳向無憂園走去
「昨天的事讓郡主擔心了,等一會兒妍兒醒過來,我就帶她回府程銘文看著喬珺雲掩嘴打著哈欠招待他的樣子,不禁想起夢中她與妍兒流著眼淚擔心著是否會被太後謀害的情景。
喬珺雲听他仍舊叫自己郡主而不是更為親近的雲兒,面上雖未表露出什麼情緒,但心里卻是暗自警惕了起來——在她看來,程銘文若是想要與自己結盟,那理應拉近與自己的關系才對。
正當喬珺雲暗自擔心的時候,程銘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開口了,「昨天自暈倒之後,我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我險些醒不過來
程銘文話中的試探之意雖然隱蔽的極好,但落入事情籌劃者的喬珺雲耳中,卻是明晃晃的。
清澄查探了一下,確定慧芳真的去了後廚房並不在無憂園,且屋子內只有彩香彩果的時候,就大喜過望的催促道︰「趕緊跟他套上幾句,附近沒人安全得很。機不可失啊!」
听了清澄的話,喬珺雲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好機會,擔憂的神情浮現在因睡眠不足而略顯蒼白的臉上,「天哪,竟然這樣驚險嗎?昨天楚御醫為姐夫把脈的時候,就說過你的身子並無礙,只是似乎被夢魘纏身,不好莽撞的將你叫醒。但听姐夫你這麼一說幸好姐夫你醒了」
喬珺雲這般受了驚嚇的表現,在程銘文的眼中倒是頗為合理。只因民間都認為若是做了恐怖的噩夢。卻無法自己及時醒過來的話,那就會被閻王勾去性命。
「總歸是醒來了,我也算是福大命大程銘文苦笑一聲,見喬珺雲並未作出不合理的反應,想著似乎要吐露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才好試探對方。
喬珺雲的表現完全符合才十一歲閨中少女該有的。後怕的捂著胸口道︰「姐夫可還記得夢到了些什麼?若是太過詭異的夢境的話,還是去廟上驅驅邪,捐些香火錢吧
這句話就像是老天遞到程銘文跟前的台階。讓他順勢而為的將自己準備好的話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我夢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夢到了當初我程家之所以會破敗,並不光是我爹在戰場上為了殺敵而失去了生命。其實,我程家之所以會淪落到這種地步,是因為有必須仰視的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為了地位與權力,而害的一個無辜的家庭破滅。你說這個夢是不是太過驚駭了呢?」
他最後一句話中的深意很是明顯,不光是喬珺雲面色一變,就連彩香彩果都以為姑爺這是在影射喬家的事。頓時繃緊了神經挺直了腰板,一臉戒備的看著程銘文。
當然,喬珺雲雖然本就打算露出馬腳。好讓程銘文認定夢中的事情都是真的。但她真的沒有想到程銘文竟然膽子這麼大,竟是毫不猶豫的說了出來,故此本就打算展現出的震驚神情更加真實,完完全全的使得程銘文心中一涼,明白他得知的真相果真是真相,太過殘酷荒謬。
喬珺雲就像是被人刺破小秘密但卻不得不強制嘴硬的小孩子一樣,再不復之前的親近,轉而警惕的問道︰「姐夫對于昨夜的夢境還能記得這般清楚,倒真是叫我驚訝呢!」
彩香彩果听出郡主話中的緊張之意,護主心切的她們倆就立即擋在了她的身前,雖然不過是十一歲的孩子,但眼中表現出的戒備十分濃烈,似乎早已忘記前面這個被他們看做敵人的男人,實際上是大小姐的夫婿。
程銘文對于喬珺雲主僕三人這番作態嚇了一跳,心中卻是更加堅定了喬家也是被太後所害。可他雖然心急,但到底記著不能泄露自己的底牌,低頭回想了一下夢中所見所聞之後,忽的抬起頭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著她們,故意壓低的聲音很容易讓人產生壓迫感,「雲兒,太後果然不愧于後宮之主,竟能籌謀出此等縝密的計劃。可是,即便計謀如此深的太後,定是想不到在自己眼皮子長大的傀儡,竟是早已清楚一切,暗地里多加防備的吧?」
喬珺雲只是一瞬間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但對于程銘文的揭秘,還是表現得十分慌張。她瞪著眼楮追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而剛才還有意識思來想去的彩香彩果,在程銘文說出這許多話之後,也呆滯的不知該做什麼。
程銘文本想繼續吊著胃口喬珺雲主僕三人的胃口,完全確定喬家的事情之後再說出自家的事情。可是,正當他還想開口繼續忽悠的時候,心頭處卻突然產生一絲不安,眼前的喬珺雲似乎變成了喬夢妍,她臉上畏懼自己的神情深深讓他覺得慌亂。
不過錯覺到底只是一瞬的,當喬珺雲再次逼問他是如何得知的時候,程銘文就恢復了清醒。他心頭沉甸甸,試探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想著喬珺雲主僕三人的神情已經說明了結果,倒也不再多說,只是語氣變得沉重,「被那般對待的不光有喬家,更是有我程家
「你說什麼?」喬珺雲難掩探尋的將目光停留在程銘文的雙眼處,似是沒有听清他剛才說了些什麼,「你究竟是從何處得知我喬家的秘密,你又有何圖謀?」
一听到喬珺雲‘不小心’承認了自己說的話,程銘文立即打了雞血似得,起身道︰「剛才我就說了,昨日我在清塵師太的佛堂前摔倒之後,就在夢中看到了當年那對他們和太後合謀害我爹的計劃時的場景。而喬家的秘密,則是我不知緣何窺測到你與妍兒,在幾年前委屈談起太後陰狠的害了喬家後又要謀害你們,推測那砂花茶和檀香中卞寧花相克的屬性,從你們的話語中組織出來的真相
說著,他認真的看著不安的喬珺雲,放緩聲音道︰「既然我們已經是親戚關系,拴在了一條船上,那有著共同目標的我們,有什麼理由可以不聯手不同盟呢?一個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是多團結一個人能得到的力量,卻並不是等同于一個人的力量。雲兒這麼聰明,我想你定然是明白的,對不對?」
引誘小孩子一般的話語,讓彩香彩果心中產生了一絲猶疑,但對喬珺雲來說,卻是有些好笑的。她一發現彩香彩果回身向自己投來的求問眼神,暗嘆了一聲她們倆還是太女敕,嘴上卻堅定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姐夫能叫我一聲雲兒想也是真心看待姐姐的。還望姐夫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荒謬的事情,平白的讓妹妹我模不著頭腦的為難
喬珺雲越過彩香彩果看了眼外面,「我看這個時辰姐姐差不多也已起了,姐夫還是先回院子免得讓姐姐擔心吧。慧芳姑姑可是正在廚房親自準備早飯,等辰時末就能開飯,到時候你與姐姐一起去正堂即可話說的繞了兩繞,但其中的送客之意卻是明晃晃的。
程銘文嘴角扯著苦笑,對于喬珺雲說話前後不一、還愛使小脾氣的性子,著實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能力。不過,喬珺雲話中似有似無的幾個暗示,還是讓他覺得並未白來一趟。想著慧芳說不定什麼時候回來,且又不知這郡主府有多少太後安插的探子,只得暫時作罷。
將視線在彩香彩果身上一掃,確定這兩個才是喬家姐妹能信任的丫鬟後,就直接告退離開了無憂園。等到回了喬夢妍的院子,正好趕上她醒了過來,礙于不相信福兒與桔兒,他只得暫時將到了喉嚨口的話都咽了回去,暗想著等回府
沒有閑雜人等之後,再與妍兒說。
不過這麼一想,他頓時冒了一身冷汗。並不知曉剛剛有清澄這麼個鬼魂看守者的他,恍然想起之前說出喬家與程家大事時,門外並未有任何人看守。也還好門口一個人都沒有,才不會讓突然回去的慧芳或是其他丫鬟听到。
莽撞了一次的程銘文愈加警惕,本來急于宣泄出的秘密,也埋藏到了心底。除了已經知曉的喬珺雲,以及晚些時候想要互通心意的喬夢妍之外,再無任何想要傾訴的對象
再說喬珺雲,在程銘文前腳剛離開自己的院子,由清澄確定周圍並無任何閑雜人等後,迅速正了神色嚴肅道︰「彩香彩果,你們兩個情緒太外露,若是太後故意派人試探,那結果」
聞言,彩香彩果立即慌亂的跪下,既是保證又是求饒時,又不約而同的心想︰郡主更外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