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敏低喃了兩聲,困意就涌了上來,眼楮緩緩合上浸入夢鄉。
而產婆見孫良敏支撐不住的睡了,就抱著大皇子離開內殿,來到了溫儒明和太後所在的外殿,將大皇子遞了過去。
溫儒明打眼一瞧,就見自己的長子竟然臉皮通紅的跟個皮猴子似得,實在是看不出應該繼承到他加上貌美的孫良敏所結合的出眾長相。
太後看著那黃色綢緞中包裹著的嬰兒,心里軟的都快化成一灘水,那些算計全然不見。她伸手將大皇子抱到自己懷中,剛開始稍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到了當年抱著溫儒明的感覺。
「皇上,這孩子長得可與你剛出生時一模一樣太後一臉慈愛的看著緊閉著眼楮的皇孫,頭也不抬的詢問道︰「不知道皇上可否已經為哀家的乖皇孫想好了名字?」
溫儒明湊到太後身邊,看著那張跟個面團似的小臉,雖然看不出他哪里與自己想象,但聯系著彼此的血脈之情,卻是讓他心中一片柔和。像是害怕將孩子吵醒似得,低語道︰「朕之前曾經想過,鳴,溫鳴。一鳴驚人的意思。母後覺得如何?」
太後低垂的視線微微一閃,聲音也壓低了一些,「好,哀家的大皇孫,就應該一鳴驚人
溫儒明沒有听出太後話中隱藏的那一絲深意,似乎來了興趣似得,伸出有著薄繭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溫鳴的臉蛋,嘴角露出的笑意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就在太後、皇上以及剛剛出生的大皇子溫鳴享受這份天倫之樂的時候。殿門忽然被人推開。雖然並未發出響動,但現在剛剛入春,外面還有些微涼的輕風就吹了出來,自然引得太後和皇上立即陰沉下臉。
太後將溫鳴小心翼翼的交由在一旁等待著的女乃娘之後。才回過了頭。
當發現來人竟是本應回養性殿的紅穗時,太後心中立即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不待太後開口,臉色慘白的紅穗就砰的一聲跪下,嘴唇顫抖著道︰「奴婢回養性殿途中遇到了一個宮女,她是來稟報消息的郡主、郡主犯病了!」
「什麼?」太後被驚呆在原地,看著紅穗顫顫巍巍的樣子,迅速收斂神色,作出淚濕了眼眶卻強忍著的模樣,大跨步往外走的同時。頭也不回的問道︰「御醫呢?傳話的宮女在哪呢?」
紅穗睨見皇上沒有反應。就起身攆了出去。細聲道︰「就在外面等著,按照她的話來說,郡主已經發病一刻多鐘的時間。也不知道御醫到了沒有
徒留溫儒明一人呆站在殿內,他明白太後是不會為了讓他嫌棄溫鳴,而故意讓喬珺雲犯病的。因為現在喬珺雲過得好很重要,但是
被彩香彩果壓在床上的喬珺雲不停扭動抽搐著身子,她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但她知道如果御醫再不來的話,這副抽搐的模樣很快就難以再維持。她這個時候甚至期盼著清澄能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隨意用點小方法就能幫助她偽裝出發病的模樣,足以比現在更加真實。
但這種念頭剛剛浮起,就被喬珺雲狠狠地打散——如果連這種事情都要人幫助的話
喬珺雲的肌肉緊繃著的抽搐個不停。她覺得自己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緊閉著雙眼,感知似乎更加敏感。從附近的呼吸聲,就讓她知道身邊絕對不止彩香彩果兩人。
喬珺雲的右腿忽然不受控制的劇烈抽搐起來,引得按著她的彩香彩果連連呼叫著。她覺得自己如果再這樣堅持下去,恐怕等停下來的時候,四肢說不定還要落下什麼毛病。
當即,她心里一咬牙下了決心,用牙齒狠狠地咬著舌頭,刺痛傳來,混合著血液的唾液也順著喉嚨流淌進了她的胃里。
因為喬珺雲故意將嘴唇啟開一條縫,所以部分的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下來。
听著耳邊傳來宮女的驚呼聲,已經疲憊不已的喬珺雲緩緩的放松了心神,無力再管已經不受控制的身體和劇痛的舌頭口腔,就這樣睡了過去
喬珺雲再次醒來的時候,一睜開眼就看見了正背對著床,在桌前忙弄著什麼的彩香。她輕輕一動身子想要坐起來,但卻覺得四肢麻木,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人抽離出了身體一樣。
若不是知道這種情況的原因,喬珺雲還得以為她已經癱了——雖然現在的情況與癱了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喬珺雲弄出的響動驚到了正在晾藥湯的彩香,猛地一回頭看到喬珺雲已經睜開雙眼,只是卻一動不動的時候,頓時驚喜的喊道︰「郡主,你醒了?」
喬珺雲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張口想要說話卻覺得嘴巴竟然發木,試了幾次也沒有說出她想要說的話,而是發出兩聲含糊不清的低吟。
「郡主,您的舌頭和口腔的都傷到了,別著急,外面已經有人去請御醫了彩香走到床邊蹲了下去,抽出帕子擦拭著喬珺雲額頭上的汗珠,輕聲安撫著。
喬珺雲想要勾起一抹苦笑,可是嘴角一扯而帶來的麻木的痛,讓她僵住了臉——早知道就不咬舌頭了,之前口腔也被咬的差不多,用點勁兒流點血不也是一樣的嗎。
彩香看著臉不敢做表情、身子動不了的喬珺雲,心中的愧疚之意彌漫上心頭,她緊緊握著喬珺雲的一只手,自責道︰「都是奴婢的錯,一時疏忽沒有及時攔住那個太監。要不然,您也不會現在這樣
喬珺雲知道彩香是在說沒有及時的發現那太監的打算,而不得不讓她裝著犯病受苦。可惜她一句話也不能說,只能用麻木的手掌回握著清澄,只是不知道是否用了合適的力氣,唯一能傳遞著自己情緒的雙眼中,表露出的滿滿是安撫之意,看的彩香眼眶發酸,險些掉下了眼淚。
就在彩香說話的時候,太後帶著醫婆和彩果等人走了進來,一對上喬珺雲的眼楮,就哭訴道︰「都是哀家一時疏忽,竟然人鑽了空子害了你。唉,雲兒你被折騰成了這個模樣,哀家可該如何對瑞寧交代啊!」還是那幾句話,喬珺雲都听的反胃了。
醫婆在重重圍著床的人中擠了進去,為喬珺雲把了脈、又輕輕掰開她的嘴查看了一下。
「啟稟太後娘娘,郡主的精力有些虧虛,需要靜養。至于郡主嘴里的傷口,等下老身去請院首為郡主開一些口含消炎愈合傷口的藥丸即可
「趕緊去吧太後隨手讓慧萍賞了醫婆,又將站著礙眼的宮女都攆了出去,坐到了床邊的角凳上,用慈愛又充滿憐惜的眼神看著喬珺雲,親手為喬珺雲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喬珺雲現在正是疲憊的時候,不太想與太後直接接觸以免露出馬腳。因此,她喉嚨動了動,盡量在不動用舌頭的情況下,發出了幾個模糊的字音,可即便是這樣還是不小心觸動到舌頭和口腔內的傷處,眼淚瞬間涌上了眼眶,做出一副強撐著不哭的模樣。
太後並沒听出來喬珺雲說的是什麼,但是只一聯想就了然的說道︰「放心吧,孫貴嬪已經安全誕下皇子,不但賜名大皇子溫鳴,皇上還晉升了孫貴嬪為從二品昭儀,賜號敏
說著一頓,太後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別擔心,紅穗告訴了哀家那個小太監的事情。這次你會被嚇得癇癥復發,跟那個小太監有著完全關聯。之前小太監說有人要謀害敏昭儀,想來也是故意轉移注意力的
喬珺雲瞳孔猛地一縮,眼淚不住的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了枕頭上,看的太後連忙幫她擦拭眼淚,不住的安撫道︰「雲兒別哭。哀家知道你受了苦難和委屈,等那個小太監招了,追查出幕後主使,哀家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喬珺雲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涌出眼眶,任由太後將她這一時的軟弱當做了無法承受之前病痛折磨。但實際上,她是在听到太後說起孫良敏被賜號‘敏’字時,才忍受不住心里的那抹恨意而哭出來的。
但伴隨著流淌出的眼淚越多,她就越發現她對于當初的恨,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消褪了不少。
雖然不過回來四年,但曾經經歷的一切對于喬珺雲來說痛深入骨,前世所經歷的種種應該愈加清晰才對。但是不知是否與跨越了時空被清澄送回來有關,她竟然發現曾經一想起來就心髒抽痛的每件事情,現在一想起來淚水雖然仍舊有些難以控制,但是哭過之後心中卻是一片空洞。
唯有,滅族之仇仍舊深深的刻在喬珺雲的血脈與心中
喬珺雲哭著哭著就有些打不起精神,因為不想再在心理薄弱的時候與太後相處。她也就任由自己緩緩地沉睡過去。很快的,眼淚停止,唯有薄弱的呼吸聲說明面色慘淡的喬珺雲還是活著的。
彩香有些躊躇的走到還未起身的太後身邊,蚊聲道︰「太後娘娘,郡主的藥已經晾涼,可是郡主已經睡了,該怎麼給郡主喂藥啊?」
太後的身子似乎滯了一下,在慧萍的攙扶下緩緩起身,隱隱約約似乎還能听出落淚後的氣聲,「先上爐子溫著吧,等雲兒醒來再喝藥。至于能愈合傷口的藥丸,拿來後就讓雲兒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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