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珺雲搖頭道︰「姐姐若是入了宮,便是折在了里面。親事我會想辦法,總不會叫姐姐入宮為妃的。實在不行,姐姐就對外稱病一年,想辦法挨過去吧。」
可說完,她自己就覺得這辦法不好,畢竟大選三年一次,若是喬夢妍突然稱病,就是找皇家的晦氣。即便來年恢復了健康,想找親事也是難上加難。
畢竟體弱多病、不吉利又沒福氣的媳婦可不是那些大家族想要迎娶的。
而若是太後使計拖延姐姐的親事,待得下次大選,姐姐正巧十八歲,依舊逃不掉。
就在喬珺雲絞盡腦汁思考對策的時候,卻听清塵師太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當初大小姐生時,將軍曾與一程姓將領定下約定,若是得了女兒便嫁與那人的幼子。可惜啊,那將領不久便戰亡,只余得年紀輕輕的遺孀帶著幼兒討生活。」
聞得此言,喬珺雲與喬夢妍俱是一驚,不說喬夢妍對于第一次听聞的夫一無所知。便是喬珺雲前世活了那麼久,也是根本沒有听人提起過,她的姐姐竟有一門女圭女圭親。
她睨見喬夢妍既是好奇又是不好意思問的樣子,便率先開口問道︰「清塵師太,您所說的這門親事,為何從小到大我都爹爹提起過呢?」
清塵師太抬起頭,看著放置在高位的三座靈牌,惆悵道︰「本來,在那將領戰死之後,將軍因著當初的約定,便讓公主對那程家的孤兒寡母以及老父多為關照。因此,公主便時常派陳嬤嬤上門送些財物,有那些寡婦不好處理的閑事便也幫襯著些。日子大概過了三月余,那將領的遺孀突然改變了態度,不再收取公主派人送上門的銀兩財物,說了好些感激的話語,但卻明白的表達出不想再讓陳嬤嬤上門的意思。得知此事後,公主還與我說,可能是那將領的遺孀不想再受人的恩澤,便決定暗地里派人關照。可是過了不過三日,派去保護程家的侍衛便回來匯報。說是那女人帶著孩子嫁給了皇城富商當第九房小妾。」說著,她長長嘆息一聲,感慨道︰「公主剛听到這個消息,還以為是那富商陳金寶強行將那將領的遺孀掠去的。畢竟,那遺孀頗有姿色,听說早在她嫁給那將領之前,曾與他有過淵源。」
听聞陳金寶這一名字,喬珺雲忽然追問道︰「師太,那將領遺孀的姓名您可知道?」
清塵師太似乎對于她追問此事有些驚訝,頓了下才答道︰「那將領遺孀名為辛柳娘,當年剛及笄的時候,還招惹的各大家公子蜂擁而至,上門提親的媒人險些將辛家的門檻踏破。听說當年陳金寶還派媒人上門求親,想要娶辛柳娘為平妻,這一消息傳出去羨煞旁人。可卻沒想到,辛柳娘的爹卻執意將她嫁給程將領,說是覺得程將領老實,會對辛柳娘好。」
喬夢妍語帶反感的道︰「那個程姓將領戰亡不過一年多,辛柳娘還帶著孝,怎麼就會嫁給陳金寶當小妾呢?更何況,她的兒子本是忠臣遺孤,被她帶著嫁到陳家,不就變成商賈庶子?」
「剛听這個消息時,公主也是十分憤怒覺著辛柳娘不懂婦德,可一想到她有可能是被陳金寶強行掠走的,便又覺得辛柳娘受了委屈。畢竟,陳金寶那時已有八房小妾,平日里也沒有多少好名聲。因此,公主便派遣那侍衛去暗地里打探事情真相。可沒想到」清塵師太的話語忽然頓住,似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喬珺雲眉眼中浮現出復雜的神情,問道︰「可是那辛柳娘自願嫁過去當小妾的?」
清塵師太一聲輕笑,破了面上的冷靜,看向她問道︰「你怎知曉的?經過打探,那辛柳娘竟然早在程將領戰亡之初,便與陳金寶有了牽扯。因著當初公主只是派人送些銀錢,並人長時間守著,所以才時發覺。再說也不知那辛柳娘是長的什麼腦子,帶著好好的將門虎子嫁入商賈之家,做那不受人待見的拖油瓶。公主得知此事後,立刻想要將辛柳娘抓回來,但辛柳娘與陳金寶二人的事情已經過了明路。即便公主身份尊貴,又佔著理,但卻因為與辛柳娘無什麼關系,因此並不能打上門去將辛柳娘抓回來。」
「那將領的遺孤,還有您剛剛不是說程將領有一老父嗎」喬珺雲只知曉程銘文多年後的功績,卻不知當年這段往事的具體情況,因此不免追問,想知道人稱玉樹之才的程銘文究竟經歷了多少波折,才成為那個名震天下的奇男子。
聞言,清塵師太覷了眼難掩好奇神色的喬夢妍,答道︰「那將領之子名叫程銘文,祖父乃是一落魄秀才、名叫程柏材,最是注重名聲。在辛柳娘出嫁當日,被陳金寶派人調走,等到事情塵埃落定後才被放回程家。當他知曉辛柳娘竟帶著他的親孫子去給人做小,登時氣得火冒三丈,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還好之前公主派人上門關照時,並意隱瞞身份。因此程柏材第一時間求上將軍府,希望公主能夠做主將程銘文接回來。畢竟,程銘文是程家唯一的獨苗。公主不敢耽誤,立刻派人去軍統營找回將軍,將事情一一表明。將軍听聞辛柳娘竟然在兄弟尸骨之時,便帶著遺孤改嫁做小去享受榮華富貴,立時便發了火。」說著,她臉上便泛起苦笑道︰「將軍是個牛脾氣的,也不管是否壞了程家的名譽,不顧公主的阻攔就帶著上千將士前去,將陳金寶的府邸圍起來後,直接討要程銘文。」
「那程銘文真的被歸還到程家了嗎?」喬夢妍急切的追問著,對于這段荒謬的往事很是好奇。
清塵師太續道︰「程銘文自然被歸還回程家了。因為將軍帶人去的及時,在程銘文改姓登入陳家名冊時,便討要了回來。」
喬夢妍驚訝道︰「就這麼簡單的要回來了?那個辛柳娘呢,她難道沒有過什麼表示嗎?」
清塵師太搖搖頭道︰「當然簡單,那陳金寶再富有也不過是商賈,看見將軍帶兵圍府第一時間便出來請罪求饒,听說將軍討要程銘文的時候,立刻派管家將人帶了出來。甚至還提出將辛柳娘也送回這一提議,卻被將軍斥責一番,帶著程銘文就回了程家。听說,當時辛柳娘出府跪求想要留在陳家做小,對于程銘文的死活毫不擔心。當初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幾乎可以說是人盡皆知。程柏材為了程銘文日後的名聲著想,不得不帶著當年才三歲的程銘文離開了皇都。唉,過了這些年,也不知道他們二人究竟落戶于何處。」
「您提起當年的這門婚事,又說程銘文已是尋不到蹤跡,難不成您是想?」喬珺雲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向清塵師太尋求答案。而另一旁的喬夢妍也是若有所悟的表情。
清塵師太拾起了銅罄,復又敲起了木魚,伴隨著木魚聲起,輕聲道︰「將軍一生英明,最是遵守諾言。郡主與大小姐乃是將軍之子,自然是承得將軍的守信之品格。依貧尼來看,即便程銘文的蹤跡已不可尋,將軍與當年共同立約的將領皆已不在。但郡主與大小姐皆是孝心滿滿,自不會違背當初的諾言,另尋良婿。想來,將軍與公主的在天之靈知曉後,定會欣慰不已。再說當初太後雖然應諾為您與郡主賜婚,但君子之約千斤重,太後自不會棒打良緣。」
喬夢妍點下頭表示明白,只是面上卻不露輕松神色,絲毫沒有逃月兌入宮命運後的欣喜。
喬珺雲倒是明白,畢竟如今程銘文不見蹤影,若是將當初爹爹與那將領之間的定下的女圭女圭親散布出去,若是程銘文不知何時早已身故,那姐姐就要守著活寡過一生。
不過,雖是知曉其中緣由,更是知曉程銘文將名震天下,但一切在如今不過是數。她也無法確定前世的事情確實會發生,而若是真的依賴前世的所見所聞行事,本所預料的有了偏差,使得姐姐真要守一輩子寡,那她定會後悔一輩子!
清塵師太仿佛並意到兩人的沉默,手下敲擊木魚的動作愈來愈快,口中也誦起往生經,不再搭理喬珺雲與喬夢妍二人,擺出了送客的架勢。
喬珺雲見此,又見喬夢妍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起身告辭道︰「雲兒與姐姐就先告辭,等明日再來與師太一起探討佛理。」
清塵師太頭也不抬,只是微微頜首,任由喬珺雲拉扯喬夢妍站起,一同走了出去。
直到腳步聲再也听不見,她才顧自長嘆一聲,感于凡事的紛擾,想要全神貫注的浸入佛理之中,卻無論如何也摒棄不去心中的燥意
喬珺雲隨著喬夢妍走回自己的無憂園,一路無話。眼見著無憂園的匾牌就在眼前,林婆子正站在園門口翹首以盼。她想了想,才用帕子掩住嘴角,輕聲勸慰道︰「姐姐,一切皆有因果,何須庸人自擾,為之事提早煩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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