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不要懷疑,這不是爆炸的聲音,也不是打雷的聲音,而是那個一身枯枝爛葉綠不綠黃不黃的奇葩生物奔跑的聲音。《》
見它由遠及近地顯露出高大偉岸的身形,童彤的顫抖越發明顯起來,卻不得不強迫自己直面恐懼。
待那怪物近前露出真面目,童彤只覺得蘇岩挺拔的身子一僵,而自己內心就好像有幾千只草泥馬呼嘯而過——這是什麼麼麼麼……
乍一看是樹的軀干,卻又有著模糊的人的體征——粗壯的樹枝是它的手臂,繚亂的根睫是它的驅足,濃密的葉冠是它的毛發……最奇特的是它軀干中央分布的三個孔洞,好似代替了雙目和嘴巴的功能。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樹妖麼?長得也太搞笑了吧?虧她方才還覺得是什麼厲害角色,真是虛驚一場。
沒等童彤笑出來,她身邊的蘇岩已經蹙著眉一劍斬下,赤色劍芒在眼前劃過,仿佛切豆腐一般將身前的大地斬開了一道口子,殺氣凌厲,意在震懾。
那樹妖似乎是驚呆了,粗糙的眼口擠成一團,愣愣地轉頭看了一眼根睫旁那道深不見底的切口,想象著那一劍若是再偏一點,斬到的便是它的根足了……
「 當」一聲,那龐然大物已經整個匍匐在地。
「真人饒命!真人饒命啊……我真的不知道蜜暹果就在前面啊!我也沒有想著帶著珍稀草藥逃跑……」那樹妖的聲音低啞粗嘎,好似拿著一把鋸子鋸木,令人恨不得捂住雙耳——偏偏它語氣里充滿驚慌失措,教童彤眼前浮現出一個眉清目秀奴顏屈膝求饒的小白臉,著實違和。
「哦?」蘇岩眼神緊緊盯著那嚇得就差磕頭謝罪的樹妖,長虹架在它枝椏上,薄唇冷冷一揚,卻不如童彤那般樂不可支,只是淡聲反問,「你說,你不知道?」
——笨蛋,明擺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都沒審你就全供出來了,也太單純了一點吧?
童彤抱著臂從蘇岩身後站出來,跨前幾步繞著那樹妖身邊來回打量,原先的幾分驚懼早就拋諸腦後,只剩下滿月復好笑。
只見她抿著唇,皺著眉頭,略帶不滿地瞪著那顫顫巍巍的高大樹妖,強自壓下快要憋不住而沖口而出的笑,也學著蘇岩的樣子,冷聲問道︰「別想騙人!下場你可是看到了的!」邊說邊向著那深痕努努嘴。♀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喜歡仗勢欺人!原來狐假虎威的感覺這麼好呀!哦呵呵呵……
童彤眯了眯眼,藏住其中的雀躍,又悄悄轉過頭去看蘇岩——膚色蒼白,眼神卻銳利,貌似羸弱,深色卻冷漠,矛盾卻又和諧,堪稱完美的側臉無一處不透著極致的吸引力,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似乎察覺到了她熾熱的視線,蘇岩無奈地掃了她一眼,卻只得到她有些無賴的笑,暗啐一口,索性回過臉繼續恐嚇那傻傻的樹妖︰「既然不知道,也就沒有活著的價值了……」
長虹揚起,正要斬下,心中默默計算︰三、二……一!
「等、等一下,我、我說!不要殺我,我什麼都說!」果然不出所料,那樹妖見她動了真格,馬上投降,急急忙忙將所知道的托盤而出,還將身上所有草藥都上繳,動作駕輕就熟,比某些賣國求榮的漢奸還要識相。
「你走吧。」蘇岩也不為難它,雖然殺人滅口才是真理,但瞥見童彤干淨得不含雜質的眸子,卻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這樹妖蠢笨如斯,諒它也掀不起風浪來,何必多此一舉,污了自己的劍。
若是嚇著這笨姑娘可不行。
然而,不久之後,蘇岩便為自己難得的心慈買了單。
清點了從那樹妖手中得到的大批草藥,童彤樂得合不攏嘴,翻查時更發現了一株和黃頁上一模一樣的植物——正是蘇岩需要的空羅草。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師兄,只要再找到那蜜暹果就行了!」童彤的笑在觸及蘇岩背後時陡然僵在臉上,惹得溫和點頭的蘇岩臉色一冷,長劍在身後一格擋,將突然而至的偷襲輕松化解。
回身擋在童彤身前,蘇岩的表情沒什麼變化,眼中卻凝了一層殺意︰「又是你。」
听得她不帶感情的陳述,對面幾人均是不約而同打了一個冷顫,更有害怕者,直接「蹬蹬蹬」連退三大步,只恨不能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這反應過激的人,正是曾被蘇岩削斷一臂的天維門弟子,以及不久前剛被放了一馬的樹妖。
鳳眸輕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卻不知是笑幾人不自量力,還是笑自己縱虎歸山。
「你,連右臂也不想要了麼?」長虹指向躲在師兄弟身後畏畏縮縮的男青年,蘇岩語聲雖低柔,卻令在場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可惡!」被明里嘲諷暗里威脅的男子捂著空空如也的袖管,臉上一片猙獰,過于憤怒竟讓他將方才的恐懼都忘卻,只剩下癲狂的大笑,「別裝了,有人告訴我你小子中了劇毒,功力大損,根本就不是我們師兄弟的對手……此仇不報,我誓不罷休!小子,拿命來吧!」
「愚昧。」蘇岩神情絲毫不變,冷嗤一句,又轉臉看向那被被縛的樹妖,「你呢?為何回來?」
——看來放你一條生路,是個錯誤呢……果真的如師父所言︰斬草,要除根!
「不、不關我事啊!我不是自願替他們指路的!也不是想要搶回那些草藥!我是被逼無奈啊……」那樹妖見蘇岩矛頭指向自己,連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哀聲辯解。
別說是其他人,就連童彤都忍不住撇開眼,在心中感嘆︰樹妖兄弟,智商捉急是硬傷啊!這種程度還來當反派,簡直就是作死啊……
蘇岩眼角的余光看見童彤臉上的惋惜,蹙了眉,劍尖斜指,壓抑著怒意,冷聲道︰「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滾。」
童彤則無趣地翻了翻眼楮,翻閱著新手攻略試圖找出蜜暹果的蛛絲馬跡。
卻見那幾個天維門的弟子對視一眼,忽然站成五芒星的位置,齊齊掐訣默念,而那斷臂的男子更是從懷中取出一只金銀二色交纏的梭子,朝半空一拋,隨即咬破舌尖,噴了一口鮮血在那梭子上——剎那間流光溢彩,綻出耀眼的光輝來。
「小心!」蘇岩反應奇快,回身撲倒童彤,帶著她順勢翻滾了幾圈,只听轟隆隆一聲巨響,方才她們站立的地方已經被炸開了一個深坑。
狼狽躲過這雷霆一擊的蘇岩面色白了幾分——方才的余波讓她手臂的傷勢加重,就連背後也受到了殘余靈力的波及,火燒火燎得疼——而被她護在身下的童彤倒沒什麼大礙,只是摔倒在地磕了腦袋,一時間頭暈目眩,幾欲作嘔,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那些施法的弟子也好過不到哪里去——他們聯手操縱的梭子也是一件上品法寶,威力巨大,這樣一擊需要消耗他們不少真元——發現沒有擊中目標,心中沮喪,神色更是見了幾分頹意。
「諸位師兄弟千萬別慌,他們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只要再發一擊我這天維梭,保管叫這小白臉橫尸當場!」那斷臂男子見狀,更是狂態畢現,扭曲的面容比那樹妖更加不堪。
「呵、呵呵……」拄著長虹劍慢慢起身,蘇岩的眼掩在凌亂的流海下,白皙俊俏的臉上蒙了些塵土,卻絲毫不損風儀,低沉的笑聲冷冽而清嫵,襯著她狼藉的身姿,竟是詭異的森寒。
「及涯,出來吧。」一聲長嘶,朱紅色的凶獸從御獸袋中躍出身形,金色的眸子神采奕奕,尖利的獠牙白得滲人,四條修長的蹄子在地上輕踏,每一記都好像踏在人的心上。
「那麼,盛宴開始。」蘇岩慢慢挑起一個嫵媚多情的笑來,身上卻突然爆發出一股直沖雲霄的殺氣,「各位,請好好享受,最後一刻的顫栗吧。」
「吧嗒。」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清脆的一聲響指,從蘇岩體內升騰起無窮無盡的黑氣,瞬間化成了一團巨大的黑繭,將在場所有人籠罩在其中——好似燃起了一場墨色的滔天大火,陰暗、憎惡、絕望、死亡……各種負面情緒佔據了心底每一寸角落,難以忍受的壓抑操控著五感,那是一種恨不得撕碎自己的痛苦——唯有失去意識的童彤幸免于難。
在這場黑色颶風迅速席卷而來的時候,被制住行動的幾人清楚地看見那雙深沉如夜的黑眸漸變成純粹的紫色,好像兩顆最上等的紫水晶,蘊含了最魅惑的邪惡。
——這種天生敵對的不適感,並不屬于任何玄門正道的功法。
「你是……魔修!」天維門中修為最高的弟子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不甘地望著淡漠微笑的蘇岩,運功堅持了最後一刻,還是抵御失敗,黑色的血絲從他的七竅中緩緩溢出,而他勉力支持的身子也軟軟地倒下,成為了黑氣中第六個斷氣的人。
至此,包括那個樹妖,黑氣層內,再無活物。
冷如刀鋒的目光掃過地上的一具具尸骸,在童彤的身上來回打轉,蘇岩眸中風暴狂涌,卻又在瀕臨失控前打破了桎梏,妖冶的紫色漸漸褪去,眸子又恢復了清明,而那濃厚彌漫的黑氣也在剎那間涌回了她體內,場面一肅而清,災難仿佛從未發生過。
「螻蟻。」低嗤一聲,蘇岩使勁闔了闔眼,對著及涯吩咐道︰「清理干淨。」
「吼∼」在及涯歡快地嘶鳴後,終于支持不住,仰天倒下。
「唔……嗯!」正倒在趴伏在地的童彤背上,將本已回復些許意識的她再次砸暈。
半個時辰後,當童彤幽幽轉醒,卻覺得胸口一陣悶痛,頭暈腦脹,背後更是好似壓了一塊巨石,教她動彈不得。
「唔哼……」撐著手臂動了動,背上的重量更明顯了。
費力地轉過頭去看,竟是蘇岩姣好的睡顏!
童彤心頭的怨氣頓時煙消雲散。
小心地挪開,轉身將蘇岩的上半身輕輕抱在懷里,彎□去听她心跳——沉穩而有力。放下心來的她忍不住將臉頰貼在對方懷里蹭了蹭——卻並非意料中的硌人——想不到師兄看著骨瘦如柴,胸肌還蠻發達的哎!靠著一定很挺舒服!
陷入花痴渾然忘我的童彤正想放松靠上去,卻听一聲熟悉的嘶吼,馬上回過神來,臉紅紅地從蘇岩懷中彈起,尷尬地對上及涯那寫滿不屑的金色眸子,訕笑幾聲︰「原來是小及涯啊……呵、呵呵……你怎麼在這里啊?」
——剛才不會被它看到了吧?
啊啊啊羞死人了!
幸好它不會說話,應該不會告狀我吃師兄豆腐……吧?
想到什麼,她驀地睜大了雙眼往兩旁看去,卻不見了那天維門的弟子和樹妖,只有空落落一望無際的枯草平原,以及張揚耀眼的一抹朱紅。
「奇怪?那些家伙怎麼不見了?」童彤甩了甩仍有些昏沉的腦袋,小聲嘀咕道。
轉身用尾巴對著抱著自己主人滿臉茫然的童彤,及涯咂了咂嘴巴,眸中的厲色一閃,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力︰唉,真是愚蠢的人類啊……
作者有話要說︰看,師兄撲倒了童彤!
二彤也模到了師兄的胸!
可是,那又怎麼樣~~攤手(泥垢……
今天木有小劇場,因為沒有人報名,本君沒有題材寫了!才不是偷懶呢……
d*^_^*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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