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當無歡領著王府的人沖進地牢的時候,牢里早空了,地上有一灘血跡,醒目到刺眼,無歡和錦昊同時皺了眉。
「人呢?」錦昊冷眼看向站在最前方的無歡。
這里是個荒蕪的莊子,早就廢棄了,而這地牢在莊子之下,十分隱蔽。
無歡從身上撕下一塊布,俯蘸了一點血,又將帶了血的布條卷成一團放入懷中,做完了這些,才轉身正視錦昊,無比平靜地回答道︰「血還溫熱,應該剛走不久!我們沒踫上,大概是這地牢……有暗道!」
暗道?錦昊一驚,立刻吩咐︰「搜!」
聲音落定之時,嘩啦啦一大批人都奔向地牢的四面八方。
龍一直接抽出劍架在無歡的脖子上,寒聲道︰「你故意磨蹭了一個時辰,就是在給你的人足夠的時間轉移吧?」
「我要怎麼回答,你才會滿意到不殺我?」無歡定定望著龍一,明明手無縛雞之力,卻在此刻在氣勢上生生地壓倒了殺人無數的龍一。
這些年見慣了生死,遇到龍一這種還把劍放在脖子上廢話的,實在讓無歡害怕不起來。
「你……」龍一張了張嘴,卻又覺得口舌之爭毫無意義,無歡看穿了他的口拙,所以不給他任何機會,直接打斷道︰「我的孩子也被抓了,所以我比你更著急找到他們!」
「你的孩子?」龍一一愣,轉而想到了什麼,瞪大眼楮問道,「你說那個丑丫頭是你的孩子?」
無歡不再說話,反倒是轉頭定定地注視著錦昊,錦昊在听到無歡剛才的話時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如果說那個丫頭是這人的女兒,那麼一開始,算計他的就是同一伙人。
可是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
月華樓的月華公子,連鎖酒樓的悅來樓老板悅來,行蹤飄忽的千面王,還有無歡最信賴的好兄弟清平,甚至生死不明五年的韓越和當朝太尉秦文,都在為那個人做事——對付他!
「你也是被迫的吧?那清平呢?」錦昊相信面前這個男子能听懂他話里的意思。
無歡已經從大哥二哥那里知道久王府的人已經監視清平的行蹤,所以並不意外。
「清平是王爺的人,是不是被迫,王爺還是親口問問比較好!」無歡又將問題拋了回去,他懶得再費心去回答,反正無論他如何回答,在錦昊的心里都不會是最終答案。
不想與心愛之人為敵,卻不得不被當成「假想敵」!
時過境遷,他選錯了方式與時機坦白身份,原本可以證明他身份的關鍵人清平和韓越,現在也都已經得不到錦昊的信任,無歡突然感覺到一種無力,以前是他天真了,以為換了新身份就可以在報仇之後獲得全新的人生,然而,時至今日,無論是悅來還是趙無歡,任何身份都由不得他選。
現在,只剩下女兒錦繡,與兒子一模一樣的相貌,是他身份的唯一證據。
可是,能夠殺死女兒身邊的暗衛,對方就絕不是泛泛之輩,至少,在皇宮之外,除了大哥和龍一,還沒有幾個人有這樣的身手。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多半被錦昊的親哥哥——當今的皇上察覺了他的存在!
丞相之流,與宮里那位一比,不過是炮灰。
很多年後,每當無歡想到這一刻,他都會笑自己還是太女敕了,還真當皇上是最大的敵人?明明連真正的敵人是誰都沒搞清楚就糊里糊涂地死了,哪怕重生過來,還是不及那幕後之人智謀的萬分之一。
一路走來,他總是看錯靶子,射錯箭!
只是此刻,無歡還堅信是什麼地方出了錯,暴露了身份,所以皇上要鏟草除根了,只是,要抓應該抓他才是,抓了兩個孩子又是為什麼?
無歡雖然面色平靜,心中卻是千回百轉。
那些尋找暗道的人全都一無所獲,無歡無奈,耽擱這麼久的時間,就算是找到了暗道,人家估計早就跑得沒影了。
「王爺,若是你相信我,請放我回去,我承諾,有了消息,務必第一時間告知!」無歡單膝下跪,低著頭,表情不清,聲音卻無比堅定。
錦昊的目光越過無歡的肩膀,定格在地上的那一灘血跡上,良久,方才道︰「你走吧!」
龍一沒想到主子竟然真的應下了,悻悻地模了模鼻子。
無歡一個人先走了,身後當然跟著三兩只小尾巴,他當做不知,連悅來樓都沒回,直接去了月華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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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歡,到底是這麼回事?」三哥溫恆一見到無歡,立刻就撲了上來,「兩個孩子都不見了?大哥不是派了最厲害的手下跟著錦繡的麼?」
「那人已經死了!」無歡推開三哥,頹然地坐了下來,「大哥和二哥還沒回來嗎?」
「嗯!我來時還是韓越跟我說了情況,老大和老二一起出去查探消息後沒再回來!听說韓越的心上人也跟著一起失蹤了,韓越讓我一個人留在這里,他也出去了!」
「三哥,你幫我看看這血跡是不是錦繡的!」
「什麼?」溫恆看到無歡遞過來的布團,臉刷的一下就白了,接過來後立刻推門出去了,過了一小會,又急急忙忙跑回來,大聲道︰「不,不是!」
無歡的心並沒有因此放下,如果不是女兒錦繡的血,那就是清平或者兒子常歡,無論是誰,都不算是好消息。
不過,既然錦繡還沒流血,那麼,就意味著還有變數!
「無歡!」門外突然傳來二哥月華焦急的聲音,溫恆一開門,就見兩個人影幾乎是不受自控地摔了進來。
「大哥!二哥!」無歡一眼就看到了大哥前胸一片血紅,滿身是血的月華扛著大哥的一個肩膀,踉踉蹌蹌,幸虧被溫恆扶住,否則剛才直直就要摔下來。
「別管我,我身上的血都是他的!」月華慘白著臉,在眾人的幫助下,終于將聞仲放到了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傻了,手忙腳亂的月華直接將平日里從老四那掠奪來的瓶瓶罐罐全部打開,也不管是治什麼的,挨個都撒在自家老公的身上。
「二哥,你瘋啦?」無歡立刻伸手去攔,心里,尼瑪萬一撒了春天的藥,這是要大哥直接爽到死吧!
「哦哦哦,我差點忘了,里面還有毒藥來著!」月華立刻收了手,不過又一想,連忙道,「不怕,不怕,托了錦繡那丫頭的福,我們都不怕毒!看,他的血止住了,剛才那堆里肯定有藥是止血的!」
無歡同情地看了一眼虛弱地睜不開的眼的大哥,轉而又抓住二哥問道︰「你們遇到誰了?大哥怎麼會受傷?」
「你別提了,一提起來老子就火,是個紅衣女人,叫什麼安霓裳,手段狠著呢,趁著你大哥注意力在我身上,偷襲你大哥,後來還拿我做要挾,逼你大哥就範,否則你大哥怎麼可能被她傷到。」
「紅衣女人?安霓裳?」無歡愣了,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號人物?
「哎呀,我差點忘了,先跟你說重點,無歡,我們找到錦繡了,本來,錦繡我是能帶回來的,可是那孩子真倔,說要保護弟弟,自己從馬上跳下去了,我都恨死了,這丫頭跟你一樣——不自量力!」
「你們在哪找到錦繡的?看到常歡和清平了嗎?」無歡哪管月華嘴里那些無關的話,他現在只想著親自去救人。
「在龍門陣!」月華突然正色道,「你大哥听到消息後本打算自己先去探探的,是我非要跟著,結果……連累了他!早知道我就該先去給他叫幫手的!無歡,你一個人千萬別去,你又不會武功,還是急招趙家的‘十二影將’陪你進去!我現在去通知你大哥在京城的手下,讓他們都跟著你們!」
「龍門陣?」無歡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龍門陣,取意鯉魚躍龍門,那里樹木茂密,龍門處的流水傾瀉,咆哮直下,十分湍急,是皇家狩獵禁地,除了皇家,無人能堂而皇之地進入。
都到了這個時候,無歡還想騙自己「皇上沒有參與此事」已經是痴心妄想,也許二哥常說的話真的沒錯,他趙無歡總是「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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