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正在辦公室跟課代表一起批改試卷的杜以寧接到了一通求助電話,听得她無語凝噎。
「咳,你是說,他要求你搬過去,目的是為了給他煮飯?」杜以寧十分懷疑,听說也算是個小土豪,那麼,以他的財力,要找什麼高級廚師沒有,非要她木青羽去當廚娘?
「恩,他原話是這麼說的。」木青羽抹了把虛汗,諾諾回答。
杜以寧嚴肅地回答,「不去!」
木青羽啊了一聲,問道︰「為啥?」
杜以寧對天長嘆,「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他把你賣了怎麼辦?」
「好吧……」
其實杜以寧是這麼想的,剛認識沒幾天就住人家家里去,這算什麼事啊?雖說是那個一夜霧水情緣,但是咱家木頭絕對不能這麼掉價。唔,再者,萬一真被賣了自己可是鞭長莫及沒法救。
不過,木青羽還是比較擔心土豪先生不依不饒,于是想繼續虛心請教對策,結果听到那頭已經開始河東獅吼。
「李小明,看看你的語文卷子,連用‘一邊……一邊……’一詞造句這麼簡單的題都能答錯,看看人家課代表,全滿分……」
听著這熟悉的訓斥聲,仿佛回到了久遠的校園生活,木青羽十分懷念又唏噓地收了線。
不就是個土豪嘛,自己又不拿他一針一線,憑啥要求自己住過去啊?她越想膽氣越足,決定無視這個無理附加條約。
只不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沒過一天,她就後悔了。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這天晚上,木青羽想到自己堅貞地和惡勢力進行了斗爭,並且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心情十分歡樂。此刻,她正滿身泡泡洗著澡,手里還拿著個大花灑偽裝麥克風,一扭一扭地哼著歌。沒想到樂極生悲,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後仰著摔倒了。所幸她手里原本拉著花灑,起了個固定作用,加上小屁屁肉比較多,這才沒摔出什麼好歹來,只是兩個手肘淤青了。這邊人是沒事了,只是剛剛奮勇獻身救人的花灑君則光榮犧牲了,整條管子從開關連接處斷掉。要是花灑頭刷壞了還好辦,去買個新的換上就好,這個管子嘛,木青羽只能搖頭嘆氣,實在是無能為力啊。她現在住的地方是自己租的,也沒什麼孔武有力的室友可以幫忙搞定這問題,于是只能讓房東找人來修。
第二天,听到門鈴聲,木青羽便歡歡喜喜地將修理大叔迎接了進來。看著他熟練的手勢,她心里十分滿意,正打算一會給他倒個茶水表示感謝啥的,畢竟費用是房東付的。接下來的幾分鐘內,兩人還算和諧了聊了幾句。
誰知,就在她探頭去看那花灑究竟是否接好之時,她感覺到身邊的人在緩慢靠近自己,還色眯眯地笑著說︰「小姐,玩一下?多少錢啊?」轟的一聲,木青羽腦子炸了開來。天,這是被性騷擾的節奏嗎?奮起反抗的話,對方手里可是有工具的,她絕對不可能打不過對方。再者,她住在八樓,掙扎起來想跳樓自救都沒辦法。
她勉強鎮定下來,她後退一步,跟對方拉開距離,肅容道︰「你該走了。」沒有咒罵,沒有質疑,她只能以這樣平和的方式將人勸走。那人還不死心,出去前還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什麼。
直到外面的大鐵門緊緊反鎖上,再將木門關上,看不到外面那張惡心的面孔時,她才全身顫抖著滑倒在地。剛剛那短短的幾十秒,她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可怕的場景片段,唯獨沒有時間去害怕,反而是空蕩蕩的鎮定。直到這一刻,確認自己安全了,她才敢展現出自己的軟弱和不安。如果,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淚水落在暗色的地板上,洇開一片沉默的花紋。
這天下午,鐘驊剛剛結束一場漫長而無聊的會議,就接到了一個怯怯的電話。
「土豪先生,我,我可以去跟你住嗎?」
唔,小肥鳥想通了?不錯嘛。不過,這聲音里帶著的哭腔是怎麼回事?他皺了皺眉,直接問道︰「你怎麼了?」
「額,沒什麼。」木青羽不欲多說,只十分殷切地追問︰「今天可以搬過去嗎?」
這下,鐘驊更覺得不對勁了。前幾天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了自己的要求,今天就來個一百八十度大反轉。反常,十分反常!只是這時也不好多問,只得按捺住性子,柔聲道︰「沒問題。我現在過來接你?」
「不用不用,我東西很少的,自己過去就好了。」木青羽忙不迭地婉拒了,又隨口說了句「那你好好上班」便掛了。
鐘驊有點模不著頭腦,當下便決定回家去等著小肥鳥自動送上門,順便嚴刑逼供。
門開了,一個陌生女人圍著圍裙站在門後,手上還濕噠噠的滴著水。她疑惑地打量了一番面前這一人一貓,正準備開口詢問。
木青羽卻是大受打擊,一時連被修理工騷擾的悲痛都忘掉大半,心里只想著,那個土豪先生竟然如此混蛋,短短一天之內,就找到了第二只金絲雀。她心里不忿,踩著踢踢踏踏的小布鞋,扭頭便走。一邊等電梯,手上還不自覺地揪了幾根貓毛。
半夢半醒的小肥吃痛,報復般地給了她一爪子。
「嗷——」驚天動地一聲響,炸出房內一土豪。
有那麼一瞬間,鐘驊還以為自家門前發生凶殺案了。結果探頭一看,原來是那只笨鳥被貓抓了,眼淚汪汪地一邊用紙巾止血一邊捉貓。
吳姐在旁解釋道︰「鐘先生,這位小姐剛剛似乎是來找你的,不過不知道怎麼,就……」
他當機立斷,發揮身手敏捷優勢,一把捉住小肥貓的後頸,提溜起來丟給吳姐,然後把委委屈屈的金絲雀小姐迎進了家門。
木青羽坐在沙發上,享受著土豪先生笨手笨腳的消毒工作,還不時出言挑釁︰「嗷~痛死了,你會不會的呀?」回憶起上午的悲慘經歷,加上自家小肥的倒戈,她心里萬分悲痛,連帶著看土豪先生也不那麼順眼了。
被嫌棄的鐘驊瞪了她一眼,決定向現場觀眾求助,于是吼了一嗓子,「廚房那邊先停一停,吳姐,麻煩幫她處理下傷口。」
吳姐應聲出現,以嫻熟細膩的包扎技巧獲得了傷者的認可。結束後,還面無表情地來了個總結陳詞,「所幸抓得不深,只是破了點皮,不然就得去醫院打針了。」說完,轉身遁入廚房,繼續她的本職工作。
沙發的一角,小肥在上面打了個滾,又撓了幾下,可能覺得手感不太好,便呼呼大睡過去了。卻不知,自己被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神上下掃描了一番。
鐘驊心想,這麼愛折騰的肥貓,還容易傷人,養著太麻煩了,不如……
「這只貓,你養了多久?」
「三年多吧。」
好吧,如果丟出去的話,估計金絲雀能咬死自己。鐘驊不無嘆息地放棄了剛剛的設想。
這一頭,金絲雀心里打著小九九,咳咳,原來剛剛那女人不是跟自己搶飯碗的呀,似乎表錯情了,幸好沒理直氣壯地質問他,不然好丟人……
關于金絲雀小姐的自投羅網,鐘驊倒是有點驚訝。本來昨天她倉皇逃走,自己估計她還要垂死掙扎一番的,怎麼今天就乖乖送上門來了?
他模了模下巴,開始反省,難道自己長得太凶殘了,隔著半座城市還能威脅到她?又思及上午這家伙的那通電話,回想起來,怎麼看怎麼像sos求助嘛。
「怎麼突然又改變主意了?」他小心地繞過這只包扎好的爪子,摟住木青羽的肩,目光灼灼地問道。
「額,想來住大房子,不可以嗎?」木青羽慢吞吞地敷衍了句,然後企圖轉移話題。「那個,是你家鐘點工麼?」
「恩,每周三、周日來一次。」鐘驊隨口回答,「怎麼,你想搶人家飯碗麼?」
聞言,木青羽倒真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既然人都常駐他家了,還要擔任煮飯婆角色,這鍋碗盆瓢洗洗刷刷的事情肯定少不了,還不如自己身兼二職拿份薪水呢。
看著對方亮晶晶的小眼神,鐘驊不禁失笑,捏了捏她的臉頰,湊到她耳畔小聲問道。「怎麼,還真想給我當女僕啊?」
想象了一番小女人身著女僕裝的場景,某人不禁狼血沸騰,直想把她拖進房給辦了。可惜,小女人剛受了傷,心情肯定不大美妙,再加上鐘點工吳姐還沒走。土豪先生哀傷地又嘆了口氣。
木青羽哼哼了下,艱難解釋道︰「那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嘛。你先給我說說,你們家鐘點工薪水多少?」
「唔,這個可不能一概而論的,我家鐘點工的待遇一般和上崗年限掛鉤。像你這種半路出家的,估計一個月只能拿一兩千。」鐘驊厚顏無恥地忽悠著對方,想了想,又補充道︰「這還是不住家的待遇,住家的女僕不需要每天坐車過來。我算算,還得減掉三百公交費。」
最後很是好心地提問,「想好了嗎,女僕小姐?」
木青羽羞憤地扭過頭去,不假思索地回復︰「想都別想!」心里在默默流淚,土豪先生太摳門了,簡直是壓榨勞力的黑心包工頭!
黑心包工頭適時送上一杯溫開水,「來,多喝水,身體好。」
木青羽內心直想撓牆,感冒發燒讓多喝水也就算了,自己破個皮也讓多喝水,喝水黨還有完沒完了!
就在這和諧又詭異的氣氛中,同居模式正式開啟。
作為負傷人士,木青羽十分幸福地享受了兩天的養膘生活,畢竟土豪先生還沒黑心到抽著小鞭子讓她下廚的地步。不過嘛,土豪先生也不可能伺候她就對了。所以,周末這一天,兩人的伙食問題只能出門解決。
想起上次那餐豪華的燭光晚餐,木青羽心里直哆嗦。掙扎了好一會,終于弱弱舉手提議,「那個,今天咱們能不能吃簡單點?」
被詢問的對象臉上蓋著雜志,在沙發上躺成一長條,含糊不清地回答︰「可以。」
結果,他帶她去了一家德國菜館。看著眼前那一大盤肉,黑面包,還有半打不知作為點綴還是主食的啤酒,她已經無力質問了。
鐘驊笑眯眯地給她夾了塊香腸,「來來來,夠簡單吧?以形補形,你吃這個正好。」
一餐完畢,木青羽趁他去拿車的間隙,偷偷捏了捏腰上的肥肉,不禁淚流成河。土豪先生肯定是想把自己喂得肥肥的,然後賣到屠宰場吧?
不過,到了第二日,她便解放了。因為,萬惡的周一到來啦!
這天早上,鐘驊準備出門的時候,她還在床上蜷成一團,香肩微露,睫毛微微眨動,似乎睡得不太安穩。難得大發善心的土豪先生彎下腰,懺悔了一番早上不應該折騰她那麼狠,然後模了模她的頭,瞧著她無意識地在自己手上蹭了蹭,這才滿意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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