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杰才知道原來松鶴樓里居然還有客人听看那道略顯蒼老的聲音知道那人年紀應該不他笑著道︰「我倒不覺得難听俗也有俗的好處比如這時候酒上心頭想不起別的曲子這曲子卻能一下浮現出來」
隔壁雅間那位客人好奇問道︰「這曲子可有名」
「《求佛》」秦杰回答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就叫這個名字」
那位客人笑了兩聲嘲諷道︰「佛家修的自身連世事都不如何理會更何況是這些凡夫俗子的情愛年輕人如果真想少惹這些紅塵煩惱除了避開別無它法求佛不如求己」
秦杰听著這話有點意思從窗畔向隔壁望去想要看看這如自己般半夜飲酒作樂的是什麼樣的人哪里來的這些閑趣
夜穹星瞪之下隔壁雅間l露台上坐著一人
因為光線黯淡加上側著身子看不清楚容顏只是那人身影異常高大縱使身下是一把極寬大的椅子坐在里面依然顯得有些局促
看著那個高大身影秦杰覺得有些眼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一般但當場卻一時想不起來皺眉回憶片刻旋即自失一笑心想相逢何必曾相識搖搖頭重新坐回椅中取出手帕捂在邊咳了些血出來
沉悶的咳聲回蕩在松鶴樓的露台上
秦杰取下手帕塞回袖中想了想提著酒甕和椅子走到了露台上看著不遠處那個高大身影道︰「不介意我坐在這里」
「本來就是的地方」
松鶴樓的老板知道最後的兩名客人都坐到了露台上有些疑惑不解于他們的不懼寒卻還是極為細心地命人在露台邊緣挑起了防風為
昏暗的燈光籠罩著露台秦杰把那人看的清楚了些只見那人身穿著一件極名貴的繹色狐裘容顏清覆下頜有須隨夜風輪飄似極了沈州市大富作派但身上的氣息卻又透著股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尤其是此人明明是位老人但從他的神情氣質上卻感覺不到任何蒼老
「要不要聊兩句」秦杰問道
那名高大老人搖了搖頭提起手中酒壺道︰「我回沈州市首要事是先喝三壺松鶴樓春泥甕存的新酒酒不喝完沒興趣聊天」
秦杰不再理此人坐回椅中看著沈州市天上那些繁星緩緩飲著酒
那老人坐在酒中看著天上那些繁星背後的夜穹緩緩飲著酒
秦杰的酒量很一般如果和張楚楚比起來就像是溪之于**尤其是他受了傷又疲憊憔悴至極沒有過多長時間眼神便開始迷離起來
那位老人看似不凡仿佛江湖里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隱者然而酒量也著實有些糟糕沒過多久也開始有了醉意
醉酒之人分很多和有所謂武醉那便是要借著酒意發泄打人踢樹砸牆也有所謂文醉那等人要借著酒意寫詩抄話賣弄詩秦杰不屬于這兩和因為他不會寫詩所以他只是借著酒意不停喃喃自言自語
那位老人醉後的神態也極為有趣明亮的雙眸盯著繁星之後的夜穹不停輕聲著什麼像是在對這片夜空話只是看他面刻如霜沉如鐵的模樣可以想像那此話不是什麼好話更可能是髒話
未曾相對相鄰飲酒老少二人同時長吁短嘆起來
秦杰嘆的是人生
雖然他在天道盟的人生還不到兩年但經歷了這麼多的跪磨總有很多可以感慨的地方老人感慨的內容則更為具體一些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大框架下具體針對是某酒鋪無良老板往烈酒里兌水這等焚琴煮鶴之舉又比如松鶴樓居然也墮落了一道芽菜蒸肉居然用的不是沈州南郊的黑豬就連這春泥甕的泥居然也換了出處怎麼聞酒里都有股黃州泥的味道
「這是用來貯酒又不是用來寫字的怎麼能用黃州泥呢」
老人憤怒地揮舞著手臂花白的胡須友夜風中亂飛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大傳進秦杰的耳中他側頭看著憤怒的對方感慨道︰「真是對生活有要求的人但這樣不累嗎」
老人蹙眉看著他不悅道︰「既然活著當然要好好活著」
秦杰沉默片刻後微澀一笑道︰「那是因為老人家生活幸福所以不知道有些時候只要能活著便是世上最大的幸事」
老人像驅趕蚊子一般揮揮手似乎是要把秦杰這番陣詞濫調以及話語里透著的自恰自艾惡心感覺全部驅出露台
秦杰此時酒意上涌只是下意識里想要抒發自己的人生感慨哪里會理會老人對他這一套很是不屑
「我本以為我是什麼崗上怎樣淡的人後來混的好了我又以為自己是那些直指本心殺伐決斷冷漠無情可以在世上建大功業留名字刻石柱的人然而直到這兩天我才發現自己只是一個在世間不停扮家家酒的人人生就像一場扮家家酒扮的久了也就當成是真的了于是什麼冷漠無情也都會被柴米油鹽董染成我以前最不屑的責任或習慣大概是因為從的時候就一直在想如果沒有我那她該怎麼辦然後又變成如果沒有她我該怎麼辦我依然能活著不定還能活的更輕松但什麼才是輕松習慣了如果習慣被打破就不可能輕松因為總會覺得生命里少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總覺得的身體少了很重要的一部分」秦杰轉頭看著椅中的老人嘿嘿笑著道︰「可不要嫌我的酸腐騷情要知道為什麼世上總會有這些話語因為事後人們總能通過各和方法證明原來這些東西真的是很要命的一些玩意兒沒有就會不習慣就像這片夜空無論是十四年前的夜空還是現在的無論是襄平的夜空還是沈州市的夜空只要沒有月亮我就不高興」
老人無語
秦杰忽然道︰「和正經件事情可別怕我想殺人」
老人看著他吃驚道︰「白天才剛剛殺了兩個這時候又想殺了」
秦杰這時候已經醉的有些厲害竟是沒有听清楚這句話
他看著夜空里的繁星感慨道︰「我有時候真覺得自己的性格有些問題每當不高興的時候我就想去殺些人
老人看著他很認真地道︰「這性格沒有問題」
秦杰微微一怔看著他喜悅道︰「這樣認為」
老人嘲諷道︰「但的腦子有問題」
秦杰對這個說法極為不屑身為清夢齋學生與白武秀這樣的人物並列自己是天才的判斷在他心中愈來愈堅定
因為很高大老人坐在椅中總感覺有些局促換了好幾個姿式才最終找到稍微舒服些的位置他半靠著椅背手撐著下頜看著秦杰問道︰「不高興的時候就想殺人難道你以前殺過人」
秦杰把手中將空的春泥酒甕擱到腳邊說道︰「我可不會告訴你我殺過多少人那可是觸犯法律的事不過你可以這樣設想」
老人搖了搖手中已經空了的酒甕有些惱火地咕噥了一聲喊露下的老板再送兩甕然後看著他問道︰「可你為什麼想要殺人」
秦杰沉默思考片刻後搖頭說道︰「雖然我這時候已經快喝醉而你已經喝醉但這件事情還是不能告訴你」
老板一路小跑來到了露台上恭恭敬敬把兩甕新酒擱到老人身旁然後低頭哈腰退了下去別說催著結帳話都不敢多說一聲
他不知道這位老人是誰就連松鶴樓真正的東家也不知道這位老人的真實身份只是松鶴樓無數年來一直藏著幅畫像和一個簡單的規矩
那個規矩就是如果有一位長的像畫像中的老人的老人來到松鶴樓樓中所有人都必須把老人當祖宗一般供著且又要像對待殺父仇人那樣不用理會以免惹得那位老人心煩意亂不高興
就算不是畫像中的老人也無妨因為認錯祖宗頂多會讓松鶴樓損失一些錢丟一些面而如果祖宗回來你卻招待不周那麼松鶴樓還有什麼道理繼續在沈州市里存在下去
老人拍開春泥酒甕極快意地飲了一口說道︰「其實我像你這麼年輕的時候也經常想殺人」
秦杰看著他的容顏無法確定老人的具體年齡但想來應該是極老了那麼他年輕時是何時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當年你想殺誰」他好奇問道
老人把酒甕擱到椅旁的小桌上看著露台前方光禿禿的冬樹枝丫說道︰「我母親是父親的房小妾父親在我三歲的時候就死了之後族中不容母親帶著我離開老宅四處顛沛流離活的很辛苦受盡了世人的欺侮所以當我有能力殺人之後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老宅把當年曾經欺侮過我們母二人的那些老太婆還有那些親戚全部殺個干干淨淨然後再去把我父親的墳墓掘開挫了他的骨揚了他的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