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正要就寢,華錄敲敲門,把花滿樓制作好的琴身抱了進來,放在床頭的桌子上。看了眼莫名其妙的花滿樓,華錄自顧自的躺好在床上。
花滿樓站著,還有些反應不及。
一個施施然地躺好了,一個猶自站著,兩人眼楮「對視」著,就是不見花滿樓有半分表示。
華錄見不得他傻愣傻愣的,對花滿樓招招手,納悶道︰「傻站著做什麼,趕緊上來睡覺。」
「沒有錯的話,這里是我的房間吧。你怎麼跑來了?」他還要練功呢。
「當然是來陪你睡覺,以前不都是這樣兩個人一起睡的嗎?」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回輪到華錄不解了。
「那不是你擔心我眼楮不方便,要照顧我才睡一起的。現在你也知道,就算眼楮看不見也妨礙不了我的,那就不用在一起睡了吧?」花滿樓試著說服他。
「哦!」華錄點點頭,又說道︰「我腿腳受傷了,一個人睡有些不方便。就當是小七陪哥哥睡,照顧哥哥行嗎?」
花滿樓對自己人最是心軟不過的了,結果只有無奈搖頭答應。「隨你。」
華錄滿足地笑開了。
花滿樓躺在華錄身邊,黑夜之中都可以察覺得到他投射在自己臉上的視線。「怎麼不睡,是傷口又疼了嗎?」
「不疼。」華錄動了動,想花滿樓靠近,直到兩人挨到一塊,才抱住他,悶聲說道︰「腳不方便,我在想該怎麼抱著你睡最舒服。」
「現在抱好了,趕緊睡覺。」被華錄抱著,花滿樓安安靜靜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時是威嚴的大哥,霸道又有點嘮叨;一時又像個孩童,粘人得緊。真不知該說他什麼才好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再無別的話,只有抱著花滿樓的雙手如同兩條藤蔓似的,緊緊繞在他身上,沒有半點縫隙。
因為整個人被華錄緊緊抱著,為了避免練功出岔子,花滿樓沒有想往常一樣修煉內力。前半夜很快就過去了,後半夜到來,花滿樓體內的內力開始不安分,就算不用花滿樓主動去修煉,他們就按照行功路線流動壯大。
花滿樓的夢里又出現了昨夜里夢見的紫色古琴,他被琴聲所迷惑,睡得越來越沉。夢中琴聲出現的同時,他體內的內力馬上就改變了路線、
金光被吸引而來,被花滿樓吸收。也有一部分金光進入了華錄的身體里,悄無聲息地改變他的體質。
除此以外,被擺放在桌子上的不完整古琴,和花滿樓一樣,被紫色的光暈包裹著。琴身的光暈正是從花滿樓身上流動出來的。紫色光暈從花滿樓體內流向古琴,在從古琴處回到花滿樓身體,兩者都被紫光溫養著。
第二天兩人起床都是神清氣爽的,華錄覺得身體充滿了力量,傷口好像也好了很多。花滿樓則是探查著內力,發現就算他昨晚沒有修煉,內力還是快速增長著。
真奇怪,事怎麼就那麼多呢?好像昨晚又夢見那把琴和鎮人心魂的樂音。
華錄與花滿樓都成了閑人。華錄有傷在身,花滿樓又有眼疾,索性兩人都不出門了,呆在家里繼續制造古琴。
「這塊木頭,比起昨天的,好像更光滑了一些。」華錄模了模琴身狐疑道。
花滿樓接過,從頭到腳模了一遍,「模著沒什麼變化,你大概眼花看錯了。」
華錄點點頭,剛起床,眼楮還朦朦朧朧,也許真的是看錯了。
把琴弦系上以後,也就差不多完成了。每晚華錄都會把古琴放在花滿樓床頭,他干脆也霸在那兒不走了。
晚上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花滿樓、華錄、古琴,都被神秘的力量改造著。
白天的時候,花滿樓一直用內力溫養古琴,在神秘力量的加持之下,效果很大。制作出來的古琴也是頂好的。
這般悠閑的過去了五天,華錄的腳傷完全好了,就是疤痕都沒有留下。
還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是,花滿樓的琴可以正式彈奏了。
「主人的意思是說,你手上的就是古琴,只有文字,沒有照片,也沒有實物的古樂器——古琴?」女圭女圭端詳著花滿樓面前的古琴,大著膽子用手去模,嘴巴張大著,發出一陣陣的驚嘆聲。
「好精美,不知道聲音听起來怎麼樣?」席不同雖然沒有像女圭女圭一樣失態,但眼里的驚奇一點也沒比女圭女圭少。
花滿樓告訴華錄,自己制作的東西就是古琴的時候,席不同和女圭女圭正好也正好在場。所以才有了以上的贊嘆。
這幾天來,花滿樓一直都在擺弄那幾塊木頭。早就引起了席不同和女圭女圭的好奇心,如今知曉成品的來歷,哪里又有不驚詫的道理?
把只有文字記載過的器物,完整地用實物還原出來。在這方面,小七的成就已然超越了三叔。
華錄撫模著琴身,對花滿樓輕聲說道︰「小七會彈奏嗎?」這是他親眼看著制作出來的,他親眼目睹了整一個過程。
一件古物的完整呈現,對文明缺失的人類來說,影響十分的大。要是告知于世,很有可能會引發全星系的震動。古文明的消逝,一直都是人類心理的遺憾、傷痛。
那都是人類的根系,自己的根消失了,你說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所以有人可以從區區文字中,還原出古琴的實物來。那是不是代表著,他也可以通過文字,還原出更多的古物?那麼人類是不是可以找回丟失的文明,找回自己的根?
不是沒有人試過,但是資料太少了,結果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到最後只能放棄。至今為止也就只有小七一個人做到而已。
「當然。」花滿樓點點頭,一根手指頭隨意挑起一根琴弦。「錚~」
原來這就是琴音啊,果然很悅耳。
他想了想,抬頭對幾人說道︰「就彈一曲幽蘭操怎麼樣?」幽蘭者,君子也。
三人齊齊點頭,異口同聲地回答說︰「你決定,什麼都好。」他們都不懂古曲,花滿樓隨意就好。
干淨通透的琴音,在花滿樓修長的手指下發出。琴聲錚錚,直入人心,內外舒適,不知不覺的激動的心情竟是隨著琴聲慢慢平靜了下來。
琴音裊裊,花滿樓的心是平靜的,所以他的琴音讓人寧靜;他的心是喜悅的,所以別人分享到了他的喜悅。琴聲忽而一轉,多了幾分飄渺,華錄直看著花滿樓,一瞬間仿佛看見他周身開遍了幽蘭。
他獨坐在幽蘭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仿佛他就是那幽蘭,就是那君子之風。
「我還是喜歡干干淨淨的聲音,席爺爺介紹的那些太吵了,我不喜歡。」花滿樓開口,原來一曲已經彈奏完畢了。
周圍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見無人作答,花滿樓就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說︰「我沒有貶低那什麼‘激情’音樂的意思,既然存在,那肯定有獨特的美好。我向來喜歡清靜,听著太吵了,所以才不喜歡的。」他想了很久,才找到「激情」兩個字來形容那些狂暴的音樂。
他說謊話了,鼓鑼之類樂器合奏的曲子,也有他喜歡的。
「不,你彈得琴曲是我听過最好听的音樂。我也覺得市面上的那些音樂歌曲太吵了。」華錄說的話,並不只是為了安慰花滿樓。他說的都是事實,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不但他自己是這樣想的,許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幼齡兒童也是不喜歡的。偶爾听听倒也不錯,可總是這樣,會是人煩躁。
華錄更是在童年受了一次折磨以後,听見了就走的遠遠的。
相比較起來,花滿樓彈奏的琴曲,簡直就是仙樂,跟那什麼神曲比較著,不知道要動听幾百幾千倍。他的琴音貌似擁有洗滌人心的效果,讓華錄听了內外舒暢。
「對對對,華錄少爺說得對,大家都覺得小七少爺彈得非常好听。剛剛我們只是太過震驚,太過沉浸了。」席不同也意識到眾人的沉默被花滿樓誤會了,連忙解釋清楚。
女圭女圭落後了一步,不甘心,也跟著忙說明道︰「主人彈琴很好听,女圭女圭都沉醉了,剛剛想拔都拔不出來。」
「你們太夸張了。」花滿樓抱著古琴,微微垂下頭。被發絲蓋住的耳尖,比胭脂還紅。
因為他們的夸贊和熱情,花滿樓難得羞赧一次。
華錄沒有說到要花滿樓相信的想法,淡淡笑了笑,就不再說話了。曲子好,樂器也好,但最美好的還是他彈奏的心,彈奏的情。
醉了,心靈都醉了。
弟弟那麼優秀,要是被人搶走了怎麼辦?
華錄的眼眸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來一個揍一個,來兩個揍一雙,打到他們不敢見人。
「主人,女圭女圭還想听,你在彈一曲好不好?」女圭女圭一雙眼楮亮晶晶地盯著花滿樓,讓人不忍心拒絕,可惜他忘了花滿樓是看不見的。
「小七少爺,再彈一次吧?」生怕他不答應似的,女圭女圭話音還沒落,席管家趕忙激動地請求道。
這又不是多麼大不了的事情,花滿樓張嘴就要答應。話還沒出口,就被華錄搶先拒絕了。「不行。」
「憑什麼?」女圭女圭和席不同都急得不顧華錄的身份了。
「小七該去午睡了。」小七是我的,誰也不許搶。
花滿樓溫柔地笑著︰「沒關系的,以後還有很多時間,要听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
說起午睡,原來他也沒有這個習慣的。不過,華錄要休息,就拖上了他。都接連好幾天了。
「好吧,主人要好好休息。」女圭女圭無精打采地目送花滿樓和華錄離去。
「嗯,小七少爺要好好休息。」席不同垂頭喪氣地目送二人上樓。
華錄跟在身後,花滿樓正要打開門的時候忽然回頭問了一句。「你的傷口怎麼樣了?」
華錄不假思索就回答說︰「早就好了。」
花滿樓等的就是這句話。天天都幫他把脈,花滿樓自然是知道他身體的恢復情況的。昨天就完全康復了。「既然你腿傷好了,也就不用我照顧你了,你回自己的房間睡去。」
一定要抱著他才能睡覺,用那麼大力,他都快要被抱得喘不過氣來了。
「醒來再見。」對華錄揮揮手,花滿樓開門關門一氣呵成,徹底阻隔了華錄的視線。
華錄進了隔壁的房間。小七真不可愛!這張床睡的不舒服,還是小七在好。
起床,開門,關門,再開門,再關門,躺小七床上,抱住小七。
某人直接耍起了無賴。「沒有抱著小七睡不著。」
花滿樓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
「我的傷已經好了,明天要回軍隊。」華錄沉聲說道。本來就沒有回家修養的條例,是他自己準了自己的申請,自個兒回來罷了。傷好了,就該回去。
「你想在哪兒睡就在哪兒睡。」花滿樓答應了,沒有任何不滿。華錄已經抓住了他對自己特別心軟的特點。
「好!」華錄心滿意足地閉上眼楮。過了半晌,他有睜開,見著花滿樓眼珠子還在轉悠,就伸出食指在花滿樓眼皮上面大圈圈。
「你睫毛好長。」華錄開口就是這麼欠揍的一句話。
花滿樓︰「……」他睡著了。
「眨眼楮的時候,撲閃撲閃,很好看。」華錄繼續欠揍中。
「……」他睡著了。
虧得他還以為華錄在擔心自己的眼楮,沒想到盡說些欠揍的胡話。手有點癢,但是放心,他不會做什麼事的。
「在制做古琴的時候,最後你做了什麼事?」華錄又來找死,要不是他出聲花滿樓早該睡著了。
花滿樓揉了揉眼楮,帶著濃濃的睡意,低啞著聲音回答道︰「你說用內力溫養嗎?」
「內力是什麼東西?」華錄繼續提出疑問。從來沒听過,要來有什麼用?
「一種人體自身可以修煉出來的能量,作用挺多的,許多人喜歡用來打架,還有人喜歡用來偷東西,也有人喜歡用來挖蚯蚓。有人喜歡用來繡花,還有人喜歡用來剃胡子。」花滿樓在猶豫著是繼續睡呢,還是清醒過來?
有點想念陸小鳳他們了,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听起來不太有用。」華錄想了很久得出這個結論。
打架的話他有機甲,不能用機甲還有槍械,什麼都沒有的話,還可以用拳腳來打。至于偷東西嘛,那是不對的。挖蚯蚓來干什麼?喂魚嗎?還是松土?繡花?模模糊糊記得那應該是女人做的吧?剃胡子?不用了,現在剃須刀很先進了。
好像,還真的是沒什麼用。
原來華錄不知不覺把自己心里想的話說出口了。
「很好用的,你想要學嗎?我教你。可是,你幾歲了?年紀好像有點大……其實年紀大也沒關系的,你資質不錯,只要你肯堅持,肯努力,做一個三流高手應該足夠了。」花滿樓對華錄上下其手,這里模模,那里捏捏。文明來說,也叫做模骨。
三流?一听就不厲害。他搖搖頭拒絕道︰「沒興趣。」
「學吧,學了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花滿樓如是說道,聲音越說越小。
「我可以保護你的。」華錄堅定地承諾道。
「嗯……呼……呼」睡著了,小小呼吸著。
華錄看去︰「……」小七就是好脾氣,就是睡著快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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