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揚听到有教授叫到自己的名字,哆嗦了一下,習慣性的揣著袖筒就這麼瑟瑟的走進去了,面試的教室被重新歸置了一番,有點像藝考教室,一排桌子橫放,後面坐著各科教授,就連周圍都坐著不少人。桌子前面是一塊空地,空地中間放著一個大張的實驗台,上面有不少材料和化學實驗用具。
馮揚走進來後,那副猥瑣的模樣讓在場的教授們狂皺眉,完全看不出會是個擅長多個學科的天才少年。當然這些教授也沒有想過馮揚之所以會這樣猥瑣的原因所在,除了他本人性格確實比較隨意外,寒冷的天氣和單薄的衣服是主要原因,歌德雖然送了不少沒穿過幾次的舊衣服給馮揚,但多數是外套,畢竟誰會把貼身舊衣服送人,因此別看馮揚外表穿的人模人樣,外套里面都是破舊且不保暖的破衣服。
霍爾和子辰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少爺,哪里會關注這些小細節問題,包括送衣服的歌德也沒考慮那麼多。馮揚性格樂天得瑟,骨子里卻有些極深的自卑和自傲,不願意就這些事情跟別人哭訴抱怨,每天依然樂呵呵的。其實在寒冷的冬季,把手揣進袖筒還蠻暖和的,只是這教室沒有壁爐,身體條件反射的縮了起來,看起來就有些猥瑣了。
在場的教授都是非常有教養的人,不至于以貌取人,大家都靜觀其變。萊比錫大學校長先生微笑著讓馮揚坐到了中間唯一的椅子上,然後示意各科教授開始詢問。
幾名教授分別就各種基礎問題問了一遍,馮揚流暢的回答讓他們很滿意,緊接著重頭戲到來,大家開始相互給對方眼神,最後馮揚最想進的化學系教授率先出面。
彼得•德拜是萊比錫大學的頭號化學教授,有不少人是沖著他考入大學的,德拜教授的化學研究並不是純粹的化學,而是跟物理緊密聯系的,化學和物理分別都是很難的科目,在一條路上走出成績就很難了,像彼得•德拜這樣將兩個完美結合的人才及其少見,因此他也是對馮揚最感興趣的人之一。
「你覺得鹽能不能完全離解?」德拜教授問出了自己一直在研究的課題,這個答案現在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結果,但還未能普及,在大多數人眼中、甚至部分化學課本中,依然認為鹽溶解時成為帶正電荷和帶負電荷的離子,但是不能完全離解。
這個問題在這個時代是比較有爭議的,但在馮揚的時代卻只是初中級別的化學內容,他在背課本和資料的時候,自然也背到了這部分,還以為之前的停頓是要問多麼難的題目,原來還是基礎問題啊,「大多數鹽當然是能完全電離的,氯化鈉可是強電解質。」
馮揚自己沒感覺到他的語氣是非常自然的肯定,就好似在說地球是圍繞太陽轉,這毫無爭議一樣,就算是德拜教授自己在回答別人這個問題時,都還需要多說一些自己的論證,馮揚干干脆脆的回答讓他即開心又郁悶,只好繼續追問,「為何這麼認為?」
結果換來馮揚疑惑的眼神,就像是德拜教授問了男人為什麼會是男人這樣無聊的問題一樣,讓這位在電離問題上幾乎研究了半輩子的教授郁悶的吐血。
德拜教授的感覺沒有錯,馮揚確實覺得對方的問題很無聊,他沒想到一個在21世紀很普及的定論在30年代人眼中,多數還是具有強烈爭議的前端科研,「如果要證據的話,就需要用到偶極矩μ=r×q,那些溶液只是看起來像不完全離解……當然也有少部分鹽不是電解質。」
馮揚洋洋灑灑的背了一大段書,將在場的幾個物理學家和化學教授驚得半天說不出話,而其他學科的教授因為听不懂也不好插話,結果馮揚說完後,教室里再次陷入詭異的寂靜。而那幾名多少知道點j□j的物理教授則頻繁的看德拜教授,要知道偶極矩是對方正在研究並上報的重點科研項目,這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小子知道這東西就算了,居然還能直接使用成熟的公式!難道這個研究在別的地方已經有成熟的成果了?如果事實真是如此,可憐的德拜教授多年的研究就要付之東流了。
德拜教授需要反復深呼吸才能抑制自己想要大叫的沖動,他現在的心情非常復雜,「……你、你怎麼會知道偶極矩公式?」
馮揚再白痴也感覺出問題,仔細搜索了一下死記硬背的知識,臉色閃過一絲尷尬,不是吧,怎麼會這麼巧,他剛才說的偶極矩公式就是對面那位教授過兩年用來獲得諾貝爾獎的重要研究成果!他根本沒注意對方桌子上的名牌,而且死記硬背下來的東西哪里能用的那麼靈活,誰還會用之前先去想想這公式的各種歷史背景啊!
馮揚模了模後腦勺,心里再尷尬表面上也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模樣,「我一直很崇拜德拜教授您,想要進入萊比錫大學化學系也是為了您,曾經我在教室外偷听過您的演講大課,之後就自己私下經常研究,那些是我自己的一點心得,如果您覺得我瞎說,請別介意啊,我真的很希望能跟隨您學習化學。」
德拜等人心底雖然還有些疑惑,但更多的被這個如今看來愈發神秘的學生吸引,不管是化學教授還是物理學教授,都眼露狂熱,看得馮揚背脊發毛,也不知道自己蒙混過關沒?
德拜教授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激動,指著一旁的化學實驗用品道,「接下來你就用那些材料做一個小實驗吧,當然,如果你不會也沒關系,這些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基礎,好給你指定更合適你的課程。」
馮揚點點頭,這倒合他所願,他主要是想借著化學系學生的身份,拿些能影響戰爭武器裝備的東西罷了,如果一開始就起點高一些,那他拿出東西的行為就更容易讓人不起疑心。
看著試驗台上有限的材料,馮揚想起一個好玩的化學小實驗,就那個好了。拿起試驗台上的一片鋁皮,用剪刀簡單的幾下剪出了一只小鴨子,看得周圍教授們疑惑不已,紛紛好奇的伸長脖子望過去,猜測著對方到底要干嘛。
剪好了小鴨子,馮揚活動了一下手指頭,手背上還未痊愈的凍瘡在寒冷的教室中顯得愈發的疼癢,馮揚有些後悔那會救治踩踏傷者的時候,怎麼不給自己留一點,兩滴就夠治好凍瘡了。使勁搓了搓手,讓自己的手暖和一點,不至于太僵硬,然後小心翼翼的拿起稀硝酸並加入到耐酸反應器中,接著開始加熱,差不多加熱到40∼50℃時,馮揚開始緩慢的加入汞進行反應,之後再蒸發濃縮並冷卻,得到一些結晶,小心刮出來並進行離心分離,終于得到有毒物二水硝酸亞汞。
接下來就簡單了,馮揚笑嘻嘻的用鑷子夾起鋁皮小鴨子,另外一只手拿出棉簽棒並沾上硝酸亞汞的溶液,朝著所有教授展示一番後,語氣略帶神秘的說道,「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
馮揚用棉簽棒將硝酸亞汞的溶液涂抹在鋁皮小鴨子身上,等了幾分鐘後將鋁皮上的溶液擦干,等待了好幾分鐘的奇跡終于出現!
鋁皮小鴨子自己長毛了!
數學系和漢學系的教授們不由自主發出驚呼聲,而通過之前的回答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物理系教授眨了眨眼楮,更多的是不想放棄這個學生的心思,而化學系的教授雖然不覺得以外,但是枯燥乏味的化學竟然在這個孩子手里變得如此有意思,如果將之融會貫通,在教學上更有利于知識傳授!
真是個不得了的孩子啊,越是了解對方,越覺得對方天賦強大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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