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亞見來人一點沒有主動打招呼寒暄的意思,只好自己先開口,「這是我畫著玩的東西,不值得仔細推敲,請問您是,」
那人淡淡看她一眼並沒有自我介紹,而是直接說道,「你畫畫的技法和對畫面的布局安排都有問題,還需要多練習,也許請幾位名師指點一下會比較好,不過你很有創新精神,也懂得把激情融入作品,這一點很難得,有些人畫一輩子也畫不出這種感覺。」
「謝謝你的指點,我想你是來探親訪友的吧,因為這附近的人家我都熟悉,但從來不曾見過你。」看在對方年長的份上,莉迪亞沒去計較他的失禮,干脆自己猜測起來。
「我來赫特福德郡看看我的兒子,過幾天就走。」老先生用他那比一般男人都精致秀氣,雖然年紀大了,卻依然很有風采的眉眼瞪了瞪莉迪亞,「夫人,在別人不想自我介紹的時候你還要追問不休,這很失禮!我認為我根本沒有必要和這里的哪個人互相認識。」
「哦,我明白了,你只打算在這里住幾天,所以懶得和周圍的住戶們交往了。」莉迪亞表示理解,心想這就是個怪脾氣老先生,「恕我失禮,不該使勁追問你是誰。」
鬧脾氣的老人和鬧脾氣的小孩子一樣,很難讓人真的和他生起氣來,加之這還是一位少見的長相比普通人都要漂亮很多的老先生,莉迪亞竟然覺得他瞪眼的樣子很是有趣,忍不住又開個玩笑,「先生,其實就算告訴我你是誰家的親戚也沒關系,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盡可以放心,我一定會替你保密,絕不會讓這一帶的住戶知道有人懶得去認識他們的。」說完還特意朝他眨眨眼。
老先生愣了一下,大概是沒想到會被人用這樣輕松調侃的態度對待,不過對方是個十**歲很的年輕女人,朝氣勃勃的漂亮小臉上表情又十分討喜,讓他沒有被冒犯的感覺,板起臉咳嗽一聲,「你想多了,我做事才不怕人知道。」說著走到莉迪亞身旁,不客氣地指著她畫了一半的作品評點起來。
莉迪亞听了一會兒後發覺這位老先生是個內行,雖然不太客氣,但句句都說到了關鍵處,「你也愛好繪畫?我猜你一定技藝很高超。」
「是,繪畫曾經是我最大的一個愛好,有一段時間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剩下的時間幾乎全都用來作畫,不過這兩年我不太畫了。」老先生說著露出一絲悵惘的神情。
「為什麼這兩年不畫了?我一向認為繪畫是一個適合任何年齡階段的消遣。」莉迪亞奇怪。
「夫人,我想這不關你的事兒。」老先生收起一晃而過的悵然神情,重新板起臉,回身招呼他的男僕,「羅伯特,我們該回去了。」
「好吧好吧,不關我的事兒,可畫樹冠的方法你才講了一半啊,這就要走了嗎?再待一會兒吧。」莉迪亞連忙挽留。
「我累了,而且這會兒太陽下去天氣已經開始轉冷,你不會硬要一個上了年紀的人留在曠野里吹冷風吧。」
莉迪亞抬頭看看雖然已經有些偏西,但曬在身上依然暖融融的太陽,無奈,「唉,我當然不能提這麼無理的要求。」
老先生自得一笑,又在無意中向莉迪亞展示了一下他那好相貌帶來的優勢,「這就是了,走吧,羅伯特!」
走了兩步又回頭說道,「現在的氣候還不是很暖和,太陽一落下去溫度就會立刻降低,你要是在這里繼續畫下去就能有效地檢測出你的體格是否強壯,足夠抵御初春的冷風。」
莉迪亞朝他的背影做個鬼臉,心想這位老先生脾氣古怪而且便扭,他最後這句話應該是想提醒自己早點回去吧,怎麼能說成這樣!
說起來他這種說話風格自己前一陣好像在誰的身上也感受過,是誰來著?
莉迪亞收拾好東西,心情愉快地回家,正遇到瑪麗滿臉不開心,「瑪麗,你怎麼了?」
「親愛的妹妹,我挺好的,就是在感嘆生活有的時候平淡無味到可怕的地步,身邊大多數人都是庸俗無聊的,我只有在書本中才能尋找到真理和激情。」瑪麗像個哲人一樣發表感慨。
莉迪亞估計她是做學問時又被貝內特太太給打擾到了,所以才會這麼郁悶,拍拍她安慰,「別這樣悲觀,生活總是充滿未知和驚喜的,好好去睡一覺,說不定明天你就會像我一樣遇到有意思的事兒。」
瑪麗聞言立刻拿眼楮打量了她,「莉迪亞,你出去一天遇到什麼趣事了?」
「嘿嘿,我踫到一個性格古怪又便扭的漂亮老男人!」
瑪麗絆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上帝啊!你不是一直最喜歡年輕漂亮的軍官嗎,什麼時候開始對老男人也感興趣啦!」隨後連忙一捂自己的嘴,使勁咳嗽兩聲,端出一副嚴肅的嘴臉,開始說教,「莉迪亞,身為你的姐姐,我要鄭重勸告你,已婚的女人名節還是很重要的……」
莉迪亞哈哈大笑著打斷她,「瑪麗,你想哪兒去了,那位老先生都已經五六十歲的樣子,和爸爸的年齡差不多啦,我只是單純夸他長得好看,是他那個年齡的人中少見的美男子而已。」
瑪麗剛燃起的一腔說教熱情被立刻熄滅,氣得轉身就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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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畫還沒畫完,所以接下來的幾天里,只要天氣好莉迪亞就會去那個離家較遠的小山坡上接著畫。
並且不意外的又遇到了那位氣派和長相都很出眾的老先生,兩人有了默契,都不互問姓名身份,只是談論畫作。
看得出這人對繪畫是真心熱愛,從年輕時起就經常在畫的,還求教過不少名師,因此有很多不錯的技法和經驗,眼光也老道,提出來的見解都讓莉迪亞很受教,一來二去就誠心誠意地請教起來。
「每個人的天份有限,能夠不以成名為目的而放松身心地去作畫,這種狀態是很好,能夠少受到很多不必要因素的干擾,但你的問題在于太不介意了,繪畫時過于的天馬行空一點不看重成績,那也很難進步。」老先生指導了莉迪亞兩次後就發掘出了她的問題所在。
莉迪亞覺得他說的確實有道理,虛心接受,「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是這麼回事了,沒有壓力的確不容易進步,我以後注意改正。」
老先生好笑看她一眼,「你態度倒好,我也不是你的繪畫老師,你不必在我面前這樣老老實實地听話。」說著從莉迪亞的畫夾里抽出一張白紙,「諾,我畫給你看,如果你正規學過就會知道遠處景物的布局結構要這樣安排才合理。」
草草畫了個大概樣子,他用的是一根芯最粗的鉛筆,但畫出來的線條還是有很明顯的波動痕跡,邊緣極不平滑。
莉迪亞這才明白,「你是因為這兩年出現了手抖的癥狀所以才不能畫了?」
老先生的臉一沉,丟下筆,「羅伯特,咱們該回去了。」
羅伯特每次陪他走到這兒來都要干等半天,無聊得很,听主人說要走連忙答應一聲跟上來。
「唉——唉——」莉迪亞在後面叫了兩聲,卻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無奈嘆息,這脾氣也大了點吧,說翻臉就翻臉。
不過這位老先生看樣子家境十分富裕,社會地位應該也不低,家里就算有些事業到了他這個年紀也應該放手給子佷們去做,他只要安心享受生活就好,偏偏生活中這個最大的愛好竟然因為手抖的原因不得不放棄,誰踫到這種事兒都會郁悶,也難怪他說起這個就不高興呢
莉迪亞抬頭看看天色,覺得自己也該回去了,慢條斯理地開始收拾畫筆畫架畫稿,心里也慢條斯理地在琢磨︰我那套東西送給他治手抖的毛病倒是很合適,可惜,好不容易找人做出來,一次還沒用難道就要送出去了?是明天就帶來呢還是等過幾天再說?
她對這位長得好看,脾氣很差,但又不會差到讓人真生氣,並且和她一樣都十分喜歡繪畫藝術的老先生很有好感,想了一會兒就做出決定︰明天就帶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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