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的花園里種滿了茉莉花,柯茉綿出生那年她爸找人運來幾百株花苗,因此之後的每年初夏到晚秋,站在離柯家大宅老遠的地方都能聞見茉莉花的香味,更不用說像蔣士婕現在走在花叢之間的小道上,呼吸之間全是沁人心脾的茉莉香。
在她身後慢步前行的金盈將手指輕輕放在道邊的花朵上,指尖觸到嬌女敕的花瓣,蔣士婕正好回頭看她,隨口提起︰「那面癱小時候手可欠了,花還沒開全,她就把花全摘了放屋子里,為了這事兒任阿姨苦口婆心地教訓了她好幾回。」
「或許她只是想多得到一些媽媽的關心,小孩子常用這些幼稚的手段引起大人注意。」也不光是小孩,成年人不也總愛做些出格的舉動引人關注?只是一種心態,金盈很理解。
「她有些……」蔣士婕不知道怎麼說,頓了頓才說了兩個字,「戀母。」
金盈不解地問︰「怎麼說?」
「和她一起長大肯定會發現一些不尋常的細節,可是要明說又說不出來。」高跟鞋在鵝卵石鋪成的路面上走得有些艱難,蔣士婕放慢了步子,咬著下唇回憶小時候來柯家做客的場景。
金盈看她在想心事,不聲不響地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依蔣士婕的脾氣,不想出來就肯定心安不了。
她見蔣士婕的眉目豁然開朗,又听她平靜地說道︰「可以這麼說,當年柯茉綿會愛上方清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方清妤給了她媽媽的感覺。」
陷入絕境時肯有人向自己伸出援手,而那個人又能毫無保留地給予你最大的關懷,像柯茉綿那樣對母愛有著強烈依賴的人必然會陷進去。那時自己怎麼勸都不管用,量柯茉綿和自己關系有多親密,蔣士婕都不會忘記一次她氣急說了方清妤的壞話,其實她說的也是事實,柯茉綿就因為這一句實話戳到了痛處打了蔣士婕一個耳光。
由此可見,柯茉綿對方清妤的愛簡直著了魔,到了一個忘乎所以的地步。
「她依賴方清妤。」金盈評價道。
柯茉綿在方清妤那里可以像個孩子一樣汲取溫暖,但愛畢竟雙方的事,方清妤也不是她媽,沒有義務對柯茉綿永無止境地付出。
「她也愛她,但很多因素混到一起,原本簡單的事物就不再單純,日子久了也會出現裂痕。很早以前,我就和她說過她們倆之間的差距太大,又加上這些亂七八糟的心理因素……」那麼分開也就不足為奇了。
說什麼好呢?輕風在身邊的花叢中竄動,花香愈漸濃郁,比起屋里渾濁的酒味和香水味,不知好聞多少倍。金盈深深吸了口氣,旋即挽起蔣士婕的胳膊,有些話大家心里都懂,只是沒辦法阻止出來,也不知道怎麼拿她們的觀點去勸柯茉綿。
她也未必愛听。
「意外,又在意料之中。」蔣士婕猜到柯茉綿會在花園的涼亭里,作為柯茉綿最好的朋友自然知道每次她出席各種晚會活動都恨不得早些月兌離的心情。在柯家,她最好的去處便是這里,屋里喧嘩聲不斷,只有花園深處才保持著難得的清靜。她的意外來自和柯茉綿一同坐在亭子里的白璐婉,轉而又想,除了自己和白璐婉了解柯茉綿的習慣就沒別人了,也沒什麼好詫異的。
她想和柯茉綿打聲招呼,金盈及時拉住了她,蔣士婕不理解她的用意,跟著她默不作聲地看著亭子里的兩個人。
該詫異的是柯茉綿居然穿上了她從來不踫的紅色禮服,非常性感的款式,從背後能看見柯茉綿從脖頸到腰際的大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
金盈也看出了反常,和蔣士婕對視了下,蔣士婕朝她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的柯茉綿吃錯了什麼藥。
月光朦朦朧朧地投射在柯茉綿的肩頭,將她白皙的皮膚染上一層暗淡的光,這時她偏過臉和白璐婉說了什麼話,臉上盡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一幕,看得蔣士婕一陣惡寒,她那個笑起來也很勉強的面癱,穿衣服即保守又不離黑白兩色的柯茉綿,哪里出問題了?
余光不經意間看見了蔣士婕和金盈,柯茉綿從石凳上站起,漾著微微笑意︰「你們怎麼來了?」
哦,這個人一定不是柯茉綿,不然怎麼會讓自己想起了笑靨如花這個詞?
蔣士婕反應不過來,金盈比她淡定許多,拉著她走上前解釋︰「婕婕看你不在大廳,就說要來這里找你,」目光不著痕跡地滑向柯茉綿身邊的白璐婉,朝她問候性地笑笑,「想不到白小姐也在。」
「我來給綿綿送藥。」
白璐婉對柯茉綿的朋友一向很熱情,和蔣士婕也見過很多次,主動伸出手同她們倆示好。
從見面到現在,柯茉綿的笑容一直沒有退去,蔣士婕看她,又去看白璐婉,似是沒有什麼能帶給她提示的地方。
「又吃藥了?」身體不舒服還能笑得這麼開心?
「小毛病,沒事。」柯茉綿的語氣很是輕松,像是一點事都沒有,回頭問白璐婉,「璐婉,現在幾點了?」
白璐婉看著柯茉綿的臉正出神,听見她忽然叫自己被驚了下,忙不迭去看腕表︰「剛過八點。」
「是時候回去切蛋糕了。」修長的手指理了理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發絲,不用管自己心里想不想做,而是她必須去做。
「你搞什麼鬼?」蔣士婕抱臂狐疑地看她,怎麼看總覺得今晚柯茉綿很特別,特別虛偽。
柯茉綿本就勾起的嘴唇揚得更起,鮮艷的唇彩泛著誘人的光亮,不回答蔣士婕的話,顧自走在最前頭。
「她受什麼刺激了?」柯茉綿對自己愛理不理的,蔣士婕只好去問白璐婉。
白璐婉也被這樣的柯茉綿搞得一頭霧水,給不了蔣士婕答案,快步走在柯茉綿身後。
倒是金盈,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對著柯茉綿的背影展開一個飽含深意的微笑。
宴會進行的很順利,沒有柯茉綿氣氛一樣很熱烈,等服務生推上一個八層的大蛋糕,眾人終于想起該請今晚的主角出來進行宴會最重要的一步。
「柯總,生日快樂。」不熟悉的人朝柯茉綿舉杯,她對那些西裝革履的人報以微笑。
「柯小姐……」
「茉綿……」
形形色色的人將她包圍住,無數雙視線凝聚在她身上,柯茉綿掛著從容得體的笑太久,她嘴角那塊肌肉開始抽痛。
「許個願吧!」眾人七嘴八舌地建議。
頭頂的水晶吊燈照出金燦燦的燈光,柯茉綿在聒噪的聲音里越來越覺得暈眩,她對著燈光下的人們眯起眼,一切都讓她看不真切。
她沒有願望,人沒有願望是不是件很可怕的事?
所以當她不許願就切下手中的刀,那些人才會露出那般驚訝的表情,對不對?
她挑起眉,困惑地看向白璐婉,她站在人群中望著她,跟著那幫見風使舵的人一起鼓掌。
白璐婉不懂她在想什麼,柯茉綿收起困惑,扯動嘴角對她笑笑,白璐婉也對她笑,極為溫柔的笑。
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在花園的涼亭里,當她對白璐婉說她想要星星,就算她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那個女人還能不覺得為難地面對她,並很認真地告訴她,如果她要星星,自己就一定會摘給她。
很讓人感動的承諾是不是?可她要的答案不是這樣的啊……她已經厭煩他人一味的順從了。今天她又為什麼要對白璐婉說那些話,可能真的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柯茉綿把一塊蛋糕放在餐盤上,按照人們的常規認識,這塊小小的蛋糕被賦予了太多含義。第一個分到蛋糕的人就是本場宴會最受柯茉綿重視的人,誰都想知道晚會主角的重量級嘉賓是誰,也有不少人希望柯茉綿能把蛋糕給自己。
蔣士婕和金盈站在人群最後面,看柯茉綿不急不慢地托著餐盤微微笑。蔣士婕不屑地想,一塊蛋糕有什麼好稀罕的,當著這麼多人面大家說的都是場面話,做的也是場面事,柯茉綿給了誰都只是為了讓場面好看點罷了。
她會這麼想,是因為每年生日宴會,柯茉綿從沒有把第一塊蛋糕給過她,蔣士婕拿這種想法自我安慰,但這確實是事實。
人群中曝出一陣驚呼,蔣士婕再看時,柯茉綿已站在了人群中央,她一手托著蛋糕,一手拉住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手。
金盈看她不解地皺眉,湊過來輕聲告訴她︰「鄧氏企業的總裁,上個月剛上任。」
這麼一說,蔣士婕就想起前段時間听柯茉綿說起過她打算買鄧氏手上的一塊地,但價格方面一直談不攏,談了好幾次都不成。
男人毫不掩飾心里的驚喜之情,又不失紳士風範地露出溫和的笑,接過柯茉綿手里的盤子,另一只手摟過柯茉綿的腰禮節性地擁抱了她。
難怪三番五次要求柯茉綿親自過去談,這位鄧總哪是惦記自己那塊地,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對柯茉綿有意思。
柯茉綿是個聰明人,又在商場上模打滾爬好幾年,不可能不懂,蔣士婕自然明白她的打算。反正在柯茉綿看來和別人摟摟抱抱也不會少塊肉,遲早有一天把那男人哄得暈頭轉向,達到目的後再甩手月兌身,她什麼都不虧。
以蔣士婕的見解看,只是她們經商之人常用的交際之道,套個近乎而已,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懶洋洋地把金盈手里的酒杯移到自己嘴邊,喝了一小口,正巧瞥見白璐婉倚在樓梯的扶手上,她雙手交于胸前,目光波瀾不驚地凝視著柯茉綿和那個男人。再仔細看,蔣士婕便發現她的手正死死抓著手臂,松開間,鮮紅色的五個指印清晰可見。
作者有話要說︰鞠躬,感謝大家等到周一
因為實在是忙到吐血的程度,所以無法三章一次全發出來,先發第一章,預熱一下
四點過來發第二章,晚上九點或十點發第三章
謝謝理解和支持!
請舉手示意阿菜有姑娘等著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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