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輛黑色越野一徑朝機場飛馳,車中的聶穎謙抽了好幾根香煙,煙霧裊裊往後擴散,開出一朵朵奇異的圖形。ai愨鵡
雪荔就這樣抱著灣灣,藏在自己懷里的孩子嚇的不停發抖,灣灣自小就怕聶穎謙發火,像今天這樣拉扯她媽媽的頭發還真是頭一遭,小丫頭當時就嚇懵了,看著她爸爸像閃電一樣鑽進車內揪扯她媽媽的頭發,完全不顧她媽媽的疼痛狠狠的把雪荔甩下來,當時小丫頭就恨上了她爸爸,這一幕也不可避免的成為灣灣兒時記憶最深刻的一筆。
聶穎謙咬著香煙打了一通電.話,雪荔听明白了,他是給航空公司的董事打的電.話,直接要了三張頭等艙的機票,直飛巴黎。
灣灣剛想抬頭跟雪荔說話就被她壓著後腦勺按回懷里,雪荔很冷靜的望著窗外,他要帶她們去法國,到了那邊,他或許會囚禁她們,而她和灣灣,再也沒有回來的希望。
她沒有出聲,緊緊的咬著牙根保持理智,而那邊已經沉默十幾分鐘的男人突然把煙蒂投出去,掖了掖自己大衣兩襟並帶動稍稍挪動,人已經朝雪荔這邊湊近,熟悉的煙味混合在他須後水的清爽里有些怪異畛。
「灣灣。」
他突然伸手過來,雪荔帶著驚嚇一個扭身用背擋住了孩子,他的手停在空中沒有模到孩子的頭。
聶穎謙神情又出現那種被激怒而變得焦躁不耐的厲容,他整體向後靠,卻是在雪荔都沒任何準備的情況下,一下抓扯了她的手臂將她甩向自己,當雪荔被巨力擒掣不得不轉向他時,聶穎謙已經抱走了灣灣釵。
灣灣當下就掙月兌起來,拼命搖竄著往雪荔身上爬,聶穎謙攬著小丫頭的上身將她抱在大腿上坐著,鬼使神差的耐下了脾氣,輕輕模了模孩子的頭,溫柔的噙起了笑意︰「讓爹地抱抱。」
眼下他操控一切,尤其經過剛才那一場激烈的撕拉,雪荔再不敢貿貿然與他作對,她用手緊緊抓著灣灣小手,小丫頭也用力回握她,肉呼呼的指頭上全是汗。
聶穎謙看了看雪荔,就那麼突然的撩起她垂在肩上的一撮柔軟的長發,用食指繞了幾圈慢慢把玩,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用這種無聲的相處虐待她們,讓她們怕了他便不再敢不听話。
雪荔自始至終都沒說話,連視線都沒移動分毫,身側的手一直與灣灣緊緊相握,過了信號口越野開的越來越暢通無阻,已經上了機場高速。
他在她全神貫注盯著擋風玻璃前筆直的高速時突然將手插進她的發絲,剛一觸到那帶著男性力度慢慢揉掐她頭皮的指月復,雪荔冷不防打了一身寒噤,她還是沒有回頭,提著一口氣膽戰心驚。
「疼嗎?」
坐于一旁的聶穎謙側著目光凝望她,此刻又已經平心靜氣像疼愛妻子的丈夫,連幫她按摩頭皮的力度都溫柔如水,卻在雪荔頭皮上激起一層層麻意。
「不疼。」
雪荔機械的回他,沒有阻止聶穎謙的手在她發絲里撩撥。
「對不起,我火氣上來就這個樣。」
跟他生活了五年雪荔當然懂啊,正如他自己理解的那樣,心情好便沒有節制的疼你,心情不好也能不顧你感受百般折磨你,想怎樣便怎樣,完全憑他喜好。
他能利用你拋棄你兩年不管不問你,也能不管你如今如何闖入你生活,再次坐在你身邊扮演一個好爸爸好丈夫就像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雪荔對他的態度一變溫和他的心情也就豁然許多,所以她盡量不去惹他,在去機場的路上聶穎謙充分表現了他溫柔體貼的一面,連一貫不待見的灣灣也能在他腿上坐很長一段時間。
抵達機場,後面停落的越野快速跑過來一名保鏢,為聶穎謙拉了車門。
他下車,轉身把灣灣抱出來,還不忘伸了只手去拉雪荔。
「去票務中心拿票。」
聶穎謙吩咐了手下便抱著灣灣邁步往機場進,灣灣趴在聶穎謙肩上,一徑朝雪荔伸手想抓住她。
雪荔慌慌張張的跟上,就在剛踏進機場大門目光稍稍側移時驟然看到了曉泰的車,她猛的一愣一驚,腦海里卻也立刻涌出了驚心動魄的想法。
「穎謙。」
她不動聲色的抓住他手臂,他回頭,帶著寡淡的笑意。
「我帶灣灣去上個洗手間。」
聶穎謙拉遠視線靜靜打量著她,雪荔垂下眼楮一派安然,其實心里早已狂瀾大作。
他雖笑,眼底卻泛著狐疑的精芒,不動聲色的朝身邊兩個黑衣保鏢遞去了眼色,那邊兩個男人已經頜首領命。
「去吧,我在安檢口等你。」
雪荔成功的抱回了灣灣,小丫頭一到媽媽懷中連頭都埋進去了,小小的肉手狠狠的攥著雪荔的衣服,生怕再次被別人抱走。
身後有兩名黑衣男跟隨,雪荔步伐穩而不亂,盡量不做到讓他們起疑。
帶著灣灣進了洗手間,雪荔立刻問陌生人借了手機,灣灣疑惑不解,仰頭就要問媽媽,雪荔趕忙豎起指頭噤聲︰「噓!」
「……曉泰!是我!……對!我還沒離開!你在機場吧?我看到你的車了!……那太好了!你現在來接灣灣!……嗯!……你先別管我了,先把灣灣帶走,聶穎謙想帶我們去法國,我不能讓灣灣被他帶走!……嗯!我們在2號航站樓東邊的女士衛生間,我把灣灣放這,你趕快來!……好!就這麼說了!」
「媽咪,你要干嘛?!」
灣灣全身戒備,已經緊緊抱住了雪荔的大腿。
「謝謝。」
雪荔把手機還給別人後蹲下來,扶著小丫頭的手臂好整以暇的命令︰「寶貝,听好了,媽咪把外面的叔叔引開,你在這里等曹叔叔,跟曹叔叔走听到沒有?」
「我不要!我要跟媽咪在一起!」
「灣灣!」雪荔把灣灣推開,掌心狠狠的壓住灣灣的肩膀︰「只要你安全媽咪一個人很好逃的,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好不好?」
灣灣拼命搖頭,小肉手捧著雪荔的臉頰︰「不好!我們一起逃!我不要跟爹地在一起,我要跟媽咪在一起!」
「媽咪就是為了不讓灣灣和爹地在一起所以才這麼做的,寶貝能理解媽咪嗎?媽咪會回來,但前提是灣灣一定要安全,灣灣听話,跟曹叔叔走,剩下的,我來和你爹地談,听話!」
「媽咪……」
「听話!」
雪荔沒時間再去安撫灣灣了,人從地上站起,扶著灣灣的頭頂輕輕壓了壓,心口鼓了一口氣冷靜片刻,然後勢如破竹的沖了出去。
兩名黑衣保鏢正站在女士衛生間外閑聊,不期然被一陣疾風掠過耳際,待看清正是他們的總裁夫人驚的汗毛倒豎,一邊追一邊打電.話讓其他人在各處攔截。
雪荔被抓住後和聶穎謙站在安檢口,分派出去找灣灣的黑衣保鏢翻遍整個機場仍是一無所獲,沒任何束縛的雪荔無所畏懼的看著聶穎謙,任憑這男人眼底攢聚著殺人的怒焰也不為所動。
聶穎謙知道是雪荔搞的鬼,那顆成功商人的頭腦自然也猜的到雪荔打的什麼主意,既然知道孩子又被誓死效忠的傅耀希帶走了他也沒什麼好急的,模了模雙頰眼帶瀲灩的笑意︰「行啊,那就你陪我回去。」
雪荔被聶穎謙往前推搡,心里泛起怒火,本能的用肩頂開他討厭的手,聶穎謙懶散的斜睨她發出一聲謔笑。
正過安檢時聶穎謙接了一通電.話,神色明顯不好,當著許多陌生旅客的面便對電.話里的人厲聲呵斥,雪荔雖然猜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想到傅耀希在出租車上打的那幾通電.話,不免猜疑起兩者之間暗藏的聯系。
聶穎謙收線後立即推開人群從安檢處出來,也沒顧得上雪荔就快步而凌厲的往機場外走,雪荔的眼前突然升起了希望,後面黑衣保鏢跟著,她沒反抗,一路穩穩當當亦步亦趨的走。
機場大廳外果真看不到曉泰的車了,雪荔更是寬了心,沒什麼好顧慮害怕的了。
上車時聶穎謙已經坐在了副駕,事情或許很緊急,雪荔只看到他一直皺眉低頭操弄他的手機,又听他打了好幾個電.話,說的都是有關股票和生意上的事,雪荔這下可以確定,是傅耀希那幾通電.話發揮效力了,雖然他不至于在商界那麼有能耐真能撼動聶穎謙,但費英東一定可以。
聶穎謙帶她去了希爾頓大酒店,開了總統套房後他一徑步入工作室獨留雪荔在寬敞臥室,一整天他都沒出來過,酒店服務生兩餐準時送到,雪荔沒有叫他,他也沒有自動出現過。
一眨眼就到晚上十點,雪荔抱著膝蓋靠在沙發上困的眼皮直打架,听到聶穎謙腳步聲又立刻清醒,他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後腳步穿梭客廳幾次,之後工作室的門緊緊關上,偌大的總統套房又沒了聲音。
直到下半夜窗外的天黑 已經伸手不見五指了,雪荔突然感覺有冰冷的掌心搭在了她的膝蓋上面,模模糊糊睜開眼楮看不清男人的樣子,但光憑他身上的氣息雪荔還是能斷定是聶穎謙。
她伸直雙腿聶穎謙的手便落了空,之後他稍稍起身伸手夠了一下什麼東西便打開了落地燈,幽幽暗暗的一簇黃光照的兩人五官虛化朦朧,她在一觸到他眼球上的紅血絲時便錯開了目光。
他松懈著肩膀坐在暖暖的光暈里,靜靜的端詳雪荔一分鐘,低啞沉黯的聲音像夜風拂過她耳畔。
「去床上睡。」
雪荔也就那麼靜靜的端詳著他,面目表情已經猜不出她內心的情感,只是這樣近距離的彼此凝望誰都沒覺得尷尬,原來不知不覺間,五年的婚姻生活已經把他們拉到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卻又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失去了她。
「聶穎謙,別再做這些沒用的了,我們根本不可能回頭,你比我還清楚。」
聶穎謙像任性一心只為自己觀點辯護的少年,一直搖他的頭,並將交叉的五指扣住他的左膝,神情既哀涼又無助。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能走到今天,擁有今天的一切,這就足以證明這世上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
雪荔竟是被他這番話惹笑了,頗為感慨︰「聶穎謙,你是個事業心極重的人,我呢,卻喜歡一起上下班一起做飯的那種生活,當初被你逼的嫁給了你,其實我不愛你,婚後有了灣灣我對你的感情才在莫名其妙的轉變,所以哪怕你在外面搞女人你出軌我都沒吭聲,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離婚,我不想讓我的孩子跟我一樣成長在不健全的家庭里。」
聶穎謙饒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雪荔,卻見她極為柔和的笑了笑,笑的早已不在乎。
「我懷灣灣的時候你在外面又包養了女人,還帶文彩娜去冰島看冬奧會,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什麼都沒說,當時我並不愛你,這些事傷不了我。」
「雪荔,我……」
雪荔縮回了手沒讓聶穎謙抓到。
「沒什麼,你不用覺得慚愧,你跟外面的女人鬼混的那段日子我還沒愛上你,所以並沒怎麼樣,灣灣生下來你又斷了外面的關系,好好的陪我,那一年你對我百般呵護,所以我不知不覺愛上了你,之前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我也懶得計較。」
聶穎謙滿眼都是濃濃的挫敗感,他沒有狡辯,確實,當年雪荔懷孕那段時間,醫生囑咐他不能過夫妻生活,按耐不住本能的聶穎謙縱然再喜歡雪荔也沒能抵住身體***的折磨,幾個月的時間穿梭在文彩娜和另一名胸大的女人身邊,經常借公務之機帶她們去酒店過夜,他以為瞞天過海,但這種事哪有女人會嗅不出來?她不哭不鬧只能說明她不愛你。
「聶穎謙,即便我們之間沒有恩怨,我也不可能再接受你了,這兩年我相信你身邊根本不會斷女人,平心而論,你願意要一個水性楊花的老婆嗎?我也是人,沒有女人能接受這種事的。」
「雪荔,」聶穎謙急切的打斷雪荔,表情有一絲忐忑的害怕,「我……雖然我以前是……是有過不少女人,但我愛的人從始至終只有你一個,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
「別傻了,」雪荔唇邊泛起沁寒的笑意,「你殺了我父母,可以說我的人生完全是被你毀掉的,我現在已經沒有指望,只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灣灣身上,我要好好的撫養她直到她找到她自己的幸福,你有權有勢,你繼續去過你的瀟灑生活,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就老死不相往來唄,真挺好的。」
聶穎謙雙手撐在雪荔大腿上,埋頭沉吟,兩人就這樣相對的坐在午夜幽黃的壁燈旁,久久的沉默連空氣都險些僵固。
他突然起身,站在雪荔面前一動不動,就這麼維持了十幾秒的時間,雪荔抬頭望他,雙眼盡是深深的悲涼和心死。
不料聶穎謙雙腿先後一彎,竟是給雪荔跪了下去!
雪荔怔然的同時又覺得深深的可悲,無語的凝望著雙手扶著自己大腿像日本武士般跪地埋首的男人。
「就算你不再愛我了,哪怕報復我狠狠的傷害我都行,只要留在我身邊就好。」
雪荔頹然嘆口氣,不再看他,望著燈罩下熒熒的暗火。
「聶穎謙,我真沒想到,如此心狠手辣事業做到巔峰的你居然會給一個女人下跪,這不像你。」
「所以你該知道我已經走投無路了,」聶穎謙握起雪荔的手,她沒拒絕,兩人的手如今再如何相觸都不再有溫度的傳遞了,「我愛你,你回來好不好?我欠你的慢慢還,回來吧雪荔。」
雪荔淒惘的咧開嘴角,笑的清雅卻也哀涼︰「聶穎謙,背叛傷害過你的人,你還會相信他第二次嗎?」
他竟是無聲也無語了,低埋著頭,雙手早已不知何時放在了雪荔身上,緊緊的攥著她瘦弱不堪卻撐起兩年家庭的細臂,這樣的幸福曾經擁有過,這個女人死心塌地的摯愛曾經擁有過,只到他徹底失去了才發現它的珍貴。
「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如果你非要逼我,大不了我帶著灣灣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