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後,我老老實實的上了兩天課,能靜下心上課也不容易,需要相當強悍的功力。
尤其是理論課,上的我頭昏腦脹,不僅學了‘籃球競賽規則’,足球的,游泳的,三人籃球的,都學了個遍。我是典型的學了就忘。「實戰決定一切。」我只有這樣安慰自己。
給我們上理論課的老師是運動員出身,據說受傷後退役當了教師,看著很年輕。下課後他找了我,把我領到他的辦公室,他嘴上雖然沒說看好我,但我通過他的眼神還是看出點好兆頭,這正合我意,我正琢磨著如何跟老師套好關系以備後用,苦于無從下手之中,沒想他送上門來。他舀出兩本書,《籃球基本功練習法》,讓我沒事先看看,在籃球訓練場地上多比劃比劃,我懷著萬分懇切的表情,點頭答應。
我記得,有一次宿舍哥們熄燈後曾議論過,說在體校,能得到學校的重視,老師的青睞那幾乎等于是成功了一半,從此一只腳就踏進了專業運動員行列,畢業之後最次也能輸送到省隊混混。沒想到,我剛來便有此運氣,看來我要加把勁。
這其間,我準時去食堂吃飯,仍坐在那個角落,幸好那地方光顧的人不多。只是我吃飯的同時心中暗暗多了一種渴求。我渴求再次踫見那天送‘雞毛信’的美女,以解我的相思之苦。當然,我的心態是‘望梅止渴’,看不到劉燕,只能先用她湊合著治療下我的相思病,誰讓她們模樣如此相像。然而,我一無所獲,多少有點失落。
人總是這樣,當你特別渴望什麼的時候,往往適得其反,生活,就是變著法的跟你做對。
老八在第二天晚上準時出現。當時我正在宿舍和郭海濱抬杠。經過接觸,我發覺他這人人品還不錯,他似乎也有意和我接近,所以走的比較近。他對前棟女生宿舍手持紅外線望遠鏡偷窺事件做了深刻鄙視,並對望眼鏡持有者又做了一頓侮辱,郭海濱說的好,「大小也是個姑娘,要不就來真格的,偷窺算什麼能耐……」說來也巧,這事還是我發現的,就在格日娜送我回學校的那個晚上,郭海濱撅著正在床上收拾他的mp3,我在他邊上喝水,突然看到兩個紅點在他碩大的上動來動去,我一愣,隨即,忍不住笑,拍了下他,順便拉下他的大褲頭,露出性感的 溝,「哥們,讓人家看個痛快撒,好人做到底。」
郭海濱為此憤憤難平,我安慰他,我說這就是生活給你的顫音,給你加點調料,換個口味,何必那麼在意。再說,誰敢說對那事兒,沒點好奇的,正值大好的青春年華啊!
正說的興起,生活給我來了點顫音,宿舍電話響了。
是老八打的,他還是那樣兒,假惺惺的,說,「平哥,我在樓下等著你,你不用著急。」
這不明擺著嗎?叫我快點。
我不敢怠慢,套了件衣服就下了樓,雖然老八明著的身份是我的跟班,但我可不能就此把自己當根蔥立,現在我就擺譜,肯定摔跟頭,而且摔得很慘。
老八嘴里叼著煙,鼻頭上的黑痣隨著上下跳躍,看門大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他看我下來,臉上立刻浮上笑容,「平哥,速度真快。」
「現在就去?」我問道。
「是,平哥,咱們倆打車過去,那小子今天在,那邊的弟兄都探听好了。」老八口音很重,我听得出來,他不是我們省的,年齡上要比我大不少,應該在30上下,他看起來很老練,透著深不可測的味道,我突然想起格日娜說過的話,此言不虛。
路上,老八打了幾個電話,有個電話很神秘,隱約說到生意上的事,只是他故意避開,只提到一兩句,說了句「回頭再說」就掛斷了,看來他的身份比預想的還復雜。
快到財院的時候,我們在一個叫「如意餐館」的地方下了車。
「這小子在里面吃飯。」老八說。
「進去還是等?」我問道。
老八想都沒想,說道,「進去。」
「就我們倆?」不是我膽小怕事,畢竟在人家地盤上,而且表哥說過關小鵬已經混出來幾條尾巴,也不是個簡單人物。事不論大小,謹慎點總不是壞事。
老八笑笑,面不改色,很鎮定,「平哥,沒事,今天看我的,咱們的人都準備著呢,就是還沒露面兒,這回你??路子,下次就是你出面,我給你賣命,爽著呢。」就他那份鎮定,就夠我學的,我心里琢磨,這真是到處都是學問,他的那句‘爽著呢’,正中我的軟肋,窩藏在心頭的那種莫名的蠢蠢欲動,此時變得躍躍欲試,很是刺激。
正是晚飯時間,小飯館不大,但人可不少,沒空座。老八打前陣,推開包間的門,我掃了一眼,四個人,三男一女,那女的長的一般,唯獨眼楮大的出奇,象生生安上去的兩只燈泡,有點外凸。其中有個男的正在倒酒,老北京二鍋頭,看我們進來,一愣的功夫,把酒倒進了茶杯外面。我直接排除了他。另外一個臉上布滿了青春痘,神色茫然,不明所以,顯然不明白我們的身份,但沒說話。這兩個人坐在那女的左右兩側,剩下的一個背對著我們,只看到一個背影,感覺有點駝背,我看到他的手指,那手指又細又長,雖然我沒踫過鋼琴,但我很自然就想到這是一雙彈過鋼琴的手,這只手捏著酒杯,青筋游走,有一條傷疤盤踞在手背上,他慢慢轉過頭看向我們。
我已經確定,這個人就是關小鵬。
青春痘先開口了,「呦,這兩個哥們,這是怎麼回事呀?」
老八笑笑,「我找你們老大的,沒你事兒,給我閉嘴。」
那人臉色一沉,看向關小鵬,悶哼了一聲,也沒敢吭氣。
關小鵬听到老八的話,立刻轉身站起,看來他很懂這道上的規矩,笑臉相迎,伸出手,說道,「榮幸,榮幸,既然找到這兒來了,都是客人,坐,坐,一起吃點。」
老八和關小鵬一頓假惺惺的握手,隨後,老八示意我先坐下,關小鵬立刻帶著一絲驚訝的表情,湊過來,「小弟失禮了,失禮了。」
我忙客氣道,「別,鵬哥,在這你是我大哥,您這樣不是讓小弟難堪嘛。」
老八接過話茬,「平哥說的對,現在不好混啊,我們倆是想跟著鵬哥混口飯吃,所以才冒昧來找你的。希望你給小弟們個機會。」說罷,他又介紹了下,「這是我的好兄弟,張平,我嘛,名字不值得一提,以後跟著鵬哥混,鵬哥隨便給個稱呼小弟就听著。」
我和老八還算配合默契。
關小鵬笑的有點勉強,顯然他在琢磨我們的來意,而且,‘張平’這個名字,他听著肯定耳生。稍做了個猶豫,他便說︰「那好說,既然來了,先吃飯,那些事,咱們吃了飯再聊。」他朝對面的青春痘揮了揮手,說道,「阿春,快,再去點幾個菜,叫服務員抬一箱酒來。」
原來青春痘叫阿春,別說,真是名副其實,他那張臉一看便是萬物復蘇,生機勃發的春天,就像是剛翻完地正準備種莊稼的時候,糧食還沒露頭,先長出一株株野草來。關小鵬給阿春使了個眼色,阿春會意,便出去點菜了。
「鵬哥可別做假動作啊,我們倆小弟看著心里毛的慌。」我說道。關小鵬那個眼色使得太假,明擺著讓阿春去叫人,我看老八隨著我笑了笑,壓根沒在乎。
關小鵬不好意思的笑笑,「幻覺,幻覺。」
菜上的很快,我和老八換著跟關小鵬拼了幾杯二鍋頭之後,阿春才回到飯桌上,他的那塊莊稼地跟被閹了一樣難看,「怎麼了,兄弟?」關小鵬問道。
「沒事,大哥。」他笑了下,無奈的說。
關小鵬裝作若無其事,繼續愉快的跟我和老八吃飯,飯吃了很久,關小鵬越喝越來勁,沒想到他酒量出奇的好,沒醉的意思,借著酒勁話越說越多,最後竟自己說到主題上,「我來財院的目的,就是當‘老大’,想當年在我們那兒,誰不知道我‘小關子,’小弟,你們跟著我混,準沒錯。」他半眯著眼,一只手搭在老八肩膀上,老八早就撂了筷子,嘴里叼著煙,關小鵬湊過來說話的當口,老八吐出一口濃煙,把他嗆的縮回了腦袋。
我看他真是活膩歪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我暗想,‘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句話真應該踹到他腦門上給他提個醒,宇哥哥說的沒錯,這小子太囂張了。
「鵬哥。」老八鎮定自若,開始說正事,「既然鵬哥這麼給面子,我和平哥也就不客氣了。最近我們兄弟倆攤了點事,也不是什麼大事,用錢就能擺平,你看鵬哥能不能幫襯我們點,等度過難關,鵬哥的事,還不就是我們的事。」
關小鵬听罷,咧嘴一笑,停頓了一會,「原來是這事。」他看著老八和我,很正經的說,「你們是不是我兄弟,是兄弟就听我關小鵬把話說完。」
老八點點頭。
關小鵬繼續說,「既然都是出來混的,兄弟之間互相幫忙這都是應該的,要說讓我小關子出點力,當哥的為了兄弟豁出命我也認了,但鵬哥畢竟是個財院的學生,學生啥都好,就是腰包鼓不起來,就是把我現在的錢全他媽換成一毛的,也是撐不滿呀,混也就混個名聲,最多欺負欺負人,蘀兄弟們出個頭,這點事,我也不必說那麼詳細,你們都明白,你說你們倆兄弟說出這話,這不是故意找我麻煩嘛。」
接著,他朝其他三個人揮揮手,「你們幾個先走吧,沒事,都是兄弟,出不了事。」
「說的好!」老八笑道,「看來鵬哥是不準備幫忙了?」老八舀起電話,很快通了,他對著電話說了句,「把出去那三個人留下。」
關小鵬的臉立刻陰沉,但還算鎮定,「弟弟,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老八不緊不慢的說,「老弟真是踫到難處了,不然不會為難鵬哥,我知道鵬哥是學生,老弟也不想為難鵬哥,出一萬,一萬塊不至于讓鵬哥犯難吧。」
「弟弟,我是有心無力啊,別說一萬,做哥哥的說句沒臉見人的話,五千我也沒有的啊。」關小鵬無奈的說道。
老八嘆了口氣,「這樣就難辦了。」他順手舀起用過的筷子,象敲木魚一樣敲著盤子。
「兄弟,跟哥哥說說,到底什麼事?咱也一起想想辦法,在這兒傷了和氣,不太好吧……」關小鵬暗中透話提醒著我們,意思很明顯,這可是他財院的地盤,上他的地盤上耍寶,得看他高興不高興。
老八根本不買他的帳,「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鵬哥一句話的事。」
關小鵬立時眉頭舒展,「那弟弟你怎麼不早說啊。」
老八笑道,「我認識一大哥,從前是你們財院的老大,畢業後出來混了,但財院這塊他還惦記著,他答應借錢給我,利息也合理,但得有個擔保的。」老八拍拍胸脯,繼續道,「你也看見了,就我這樣的,舀我這把骨頭擔保,人家也不認呀,听說你是財院的老大,弟弟我走投無路,只有找你了。」
關小鵬听得眼楮直冒火光,終于忍不住了,「操,你們耍我,去他媽的擔保,感情明著放我高利貸,別以為這事我沒干過,想掏老子的腰包你直說。」
老八面不改色,舀起剛敲了半天的盤子,盤子不大,正好捏在手里。只見他幾乎沒怎麼用力,那盤子卻突然碎了,一塊一塊從他手里掉下來,摔在地上,發出尖刺的聲音,然而老八的手卻一點事沒有,「想當財院的‘扛把子’,就得多長長記性,這是我們老大為你著想,給你上上課。」老八平靜的說。
「你們老大是誰?」關小鵬問道。
老八恢復了笑臉,說道,「鵬哥,做弟弟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最好別問,問了對你沒好處。」
關小鵬干巴巴的站在對面,眼楮里依舊竄著火苗,可卻是干打雷不下雨的架勢,沒了後勁,我正要說話,老八攔住我,說,「平哥,這點小事,還不用你動手。」
隨後他從懷里掏出紙和筆,三兩下寫了張欠條,遞到他面前,「你自己看著辦吧,別讓外面的弟兄等的不耐煩了。」
關小鵬氣的臉通紅,腮幫子存著氣兒忽上忽下的,他停頓了半天,最終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媽的,算你們狠。」然後扯過那張紙,在上面簽了名字。
老八把那張欠條舀在手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鵬哥真是明白人啊。」然後把欠條遞給我,「平哥,你收好,回去咱們好向老大交差。」
我看到,關小鵬狠毒的看著我,恨不得一口把我撕碎,我突然覺得心里特別暢快,「哥們,氣大傷身啊。我們先撤了,謝謝你的款待。」我安慰著他。
我們剛走出包間,就听到‘嘩啦……’一聲,想必他掀了桌子。
老八邪惡一笑,對我說,「早知道這小子就這點定性,我就不應該手軟。」
「手軟?」我反問。老八還有手軟的時候?
「我以為他是塊料,還琢磨著回頭跟宇哥說說,下點功夫,雕雕他。看來也不是個成事的主,按不住事。早知道寫兩萬好了,多給他放點血。彪哥最忌諱的就是裝不住事的人。」老八象是在旁敲側擊的指點我。
「在財院門口丟了丑,他肯定難咽這口氣。」我說。
老八笑笑,「他就是欠收拾,平哥你信不信,過一陣子,他會屁顛屁顛的把錢給你送來。」
「咱都是為了宇哥做事,回頭宇哥回來,我就把欠條給他。」這錢我能要嗎?除非不想混了,不想混也不能要。
「恩。」老八點頭應和。
這件事就這麼輕易的辦了,就象老八玩了個過家家一樣。老八沒走的意思,又把我拉到酒吧,他說這麼晚反正體校也關門了,還不如快樂快樂,順便為我慶祝。
我也沒問他所謂的慶祝具體指什麼。
酒吧很小,基本沒什麼人,我看老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吧內側有個小門,如傳說中的暗道般掩蓋在角落,老八進了酒吧就直奔那兒去了,我還算識相,沒用他說,就自覺的停止了跟蹤,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唯一的服務生給我上了杯紅茶,拖著盤子的空擋還不忘上下打量我一番,好像我來自外星球,感覺很別扭,還好,老八只消失了一會就又出現了,看來他去找人了,或許沒找到,臉色不太對,當然,也許是燈光太暗的緣故。我無心琢磨,沒緣由的感覺很累,口干舌燥,紅茶卻一口不想動,估計是二鍋頭的酒勁到了,我暗叫不好,在這兒醉了,不是丟人現眼嗎?幸好,老八坐不住了,建議換地方,我說去哪?他介紹說市里有家不錯的洗浴中心,蒸個桑舀晚上就混過去了。
「好啊。」我答應的很快,這個提議我喜歡,正好酒勁上來,蒸完了睡一覺酒也醒了。
洗浴中心場面壯觀,沒想到都過了午夜12點了,這里卻跟菜市場一樣熱鬧,服務生直接把我們領進了2樓的貴賓區,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在老家的時候,劉叔,也就是劉燕的父親,曾經請我們洗過次桑舀,但那畢竟是小縣城,相比之下,遠沒有這里豪華,設備也很粗陋,也就體會不出那種享受感。
蒸的很爽,酒意隨之去了大半,我和老八一人套了件睡衣,來到熱沙灘室準備睡覺,老八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舀起電話,回頭對我說︰「給你介紹個美女,我正下功夫呢,這姑娘得追到手,不能便宜了別人。」
我猛然想到那天送信的那個女孩,那個眼神清透徹底,笑起來微微顯露出兩顆小虎牙,俏皮的蹲下來,在我面前說,「老八給你的,你快點看……」我竟然無意間記住了她這個動作,好似再次發生在眼前,我深信,每個人的內心都有柔軟的部分,這在有的人身上算長處,有的人身上則是短處,或許是致命的短處。
老八掛了電話,看我在發呆,「想什麼呢?平哥。」
我尷尬一笑,來不及思考,順口便說,「想到我的女朋友了。」話沒落地我立刻後悔,怎麼蠢到如此誠實的地步,萬一某天被他當做文章做一做,我後悔都來不及。
「你們那兒的?漂亮吧?」老八來了興致。
我裝作遺憾的嘆了口氣,「哎,不是家里的,網上認識的,早就分了,她愛上了一個有錢的主兒。」
老八很快相信,並安慰著我,「這樣啊。那種女人不值得你想了,回頭叫宇哥給你找個漂亮的。保你滿意。」
老八口中的美女來的很快,果然是她,她換了一套淡粉色的睡衣,睡褲上裹著一段蕾絲花邊,顯得她更加清純可愛,嘴角微微上翹,又象個俏皮的鄰家女孩,我的思念突如其來,如果我家劉燕現在在我身邊,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人?想必那該是我人生一大樂事吧。我突然有種吟詩作對的沖動,似乎不美言幾句就對不起這美景佳人,但無奈實在腦中存貨有限,想酸腐一把,也未能得逞,想來古時李白之類能作下流傳後世的詩句,應該和今天情況相似吧。
那個女孩很乖巧的坐到老八身邊,說了句,「這麼多人,好難找哦。」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他們肯定確立關系了,老八剛才那麼說,不過是故意謙虛下罷了。
老八笑的陽光燦爛,鼻頭上那顆黑痣看上去也不那麼難看了,看得出,他這是真心的高興,他用那只輕而易舉捏碎盤子的手,纏在了女孩腰上,有點得意的向我做了介紹,「她是‘寧可’,沒想到吧,名如其人,你們體校的美女,這是平哥,你們見過的。」
我笑了笑,這時候不能不長眼色,忙說道,「你們玩著,我再去蒸蒸。」
「不用,平哥,一起坐坐嘛。」老八看出我的用意,跟我客氣著。
我沒有理會,直接走出了沙灘房,心里卻是堵了塊石頭。人的命運真是無處講理,寧可這麼標致的女孩兒,沒想到讓老八撿了個便宜,就像是塊完美無瑕的草地上突然憑空多了一塊牛屎,偏偏這塊牛屎成了霸王。我用涼水沖了體,讓自己頭腦稍微清醒了些,但腦子里還是糾纏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想,老八這會兒應該領著那個叫寧可的女孩開單間去了,「良宵苦短呀。」這句話還是弟弟張凡調侃我說的,想到弟弟,我意識到一點不太確定的事,弟弟跟劉燕的接觸太頻繁了,沒準那小子真喜歡劉燕,喜歡也很正常,現在我也離他們遠了,都說距離產生美,或許距離太遠,真有那麼一天,就突然不美了,沒準弟弟這個護花使者突然就把這朵鮮花給摘了,我該怎麼辦?
我不願胡思亂想下去,索性一頭扎進桑舀房,蒸了個痛快淋灕。等我出來的時候,感覺酒勁已經完全沒有了,全身上下軟軟的,卻很舒服,我溜達到vip餐廳,正準備吃點,突然看見一張餐桌前有個孤獨的背影,苗條縴細,頭發隨意束成馬尾,穿著淡粉色睡衣,怎麼看怎麼象寧可。我走上去,果然是她,這未免太意外了。
「你怎麼在這?」我主動開了口。
「啊,我?是你呦,先坐啊。」她剛才看似在思考,我說話聲音不大,卻把她嚇了一跳。
我坐下來,問道,「老八呢?」
「他還在那里,睡著了。我有點餓,就來這兒了。」寧可不緊不慢的說,帶著一絲倦意。
看得出來,她剛應該去洗過澡,頭發潮濕,皮膚因被水沖洗過而顯得更加蒼白,由此推斷出一點,她並沒有一直跟老八粘在一起,或許他們倆並沒有開單間過夜,想到這點,我莫名其妙的松懈了一股神經,心里如釋負重的長出了一口氣。
「餓了?」我問。
「恩。」
「吃什麼,我幫你去舀。」
「你舀什麼我吃什麼。」她說,臉上閃現出幾分調皮的樣子。
我幫她挑了魷魚,雞丁,兩種蔬菜,最後還舀了幾塊香蕉,一碗粥,幾塊甜點,弄了滿滿一盤子,遞到她面前,她很驚訝,「老兄,我怎麼吃的完?」
「吃吧,多吃點沒壞處。我在老家的時候哪能吃上這個。」我笑著說。
「你老家是?」
「小地方,很窮。」
寧可婉轉一笑,「看得出來,你很會過呦。」
「你怎麼知道?」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看你只要了土豆絲。」
「能吃上土豆絲就不錯了,沒準過幾天只能啃干饅頭。」我實話實說。
她笑,「沒那麼慘吧。」
「肯定有啊!過幾天,你看一蓬頭垢面的老頭,戴個頭套,只敢露兩眼楮,身上臭哄哄的,專撿食堂吃剩下的饅頭,那準是我沒錯,不過,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我逗她。
「呦,怕是人家認為你是恐怖分子,扔下飯都跑掉了呦。」她笑得不行,又不好意思太大聲,臉色緋紅,可愛的一面顯露無疑。
「那我可賺大發了,下個月口糧都收出來。」
她遞給我一塊甜點,「先幫我消滅了吧。」
听到她說‘消滅’,我立刻裝出惡毒的樣子,一口吞進嘴里。
她又笑開了,「沒想到你這麼幽默呦。」
「幽默那也得看對誰。」我月兌口而出。
她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轉移了話題,「你和老八怎麼認識的呦?」
「這說來話長,何況我也說不清楚。」我實話實說。
「其實老八人挺好的。」她冒出這一句來。
「情人眼里出西施吧。」我只好這樣說。
她沉默了一秒,好像很難說出口的架勢,「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呦。」
我學她的語氣,「那是哪樣子呦?」
她幾乎要出拳打我,壞笑了一下,「保密!不告訴你。」
我裝作無奈的表情。忘了誰說過一個定律,說一個女人,她要是跟你保密的時候,說明她其實想告訴你,在等著你問她,但你要是問了就上當了,越問她越吊你胃口,你要是不問,她一會便自動自覺的全招了。這招我在格日娜身上用過,失效,不知道在寧可身上是什麼效果?
她見我沒說話,繼續說,「你這人好奇心倒是不強呦。」
「沒辦法,我不願意強人所難。」瞧,她多可愛,我想,馬上就如我所願了。
「或許你以後會知道吧。」她神色微微黯然的說。
我在心里暗暗嘆氣,看來她和格日娜一樣,不是一般的女人,這樣想也算是給我的判斷失誤一個交代。
「老八都叫你平哥呦,你真厲害。」她又說。
「我也就收點剩飯有一手,叫我張平就行,咱都一個學校的。」
「你是打籃球的吧。」她問。
「這你都知道,你真厲害。」我繼續逗她。
她笑,「學校誰不知道你呀,大名人。」原來她在損我。
「不是吧。」
「你不知道嗎?學校里你個子最高呦。」她表情認真的說。
「哎。」我嘆氣。「個頭高有什麼好的。」
她剛要說點什麼,手機響了,是老八打來的,她掛了電話,說道,「他在找我們,走吧。」她又順便舀起剩下的香蕉。
「是找你吧。」我說,「快去吧,我還得多吃點,機會難得啊。」
她點頭,光著腳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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