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唐綠萱的謾罵,笑嬈置若罔聞,她訝異凝視著上前來的器宇軒昂的金恆,不由得訝異贊嘆,「原來,你的武功竟如此厲害?!」難怪這些年莫家安寧無事。愨鵡曉
可那天晚上,外公為何把這樣武功蓋世的金恆派出去呢?外公那般的城府,高深莫測,在官場上也早已磨礪得八面玲瓏,就算他要早做打算以防萬一,也不該把莫家護身符——金恆派出去呀。
金恆只當沒有發現她眼底暗隱的更深的疑問,他在她面前站定,只眸光脈脈地看著她,什麼話都沒說,溫柔笑了笑,又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走吧!」
見他們這便要離開,唐綠萱氣惱地踢了下歪在她一側的護衛統領,「飯桶!廢物!起來!去給本公主殺了他們!」
摔在地上的護衛統領本就已經口吐鮮血,被她狠狠一踢,頭便歪去了一旁,不省人事磧。
唐綠軒氣得憤恨跺腳,「唐笑嬈,你給我站住!」
笑嬈果真腳步停住,轉頭對唐綠萱淡然一笑,「八姐,你大可以去父皇那里告御狀,笑嬈恭候父皇責罰。不過,容笑嬈提醒八姐,行事千萬小心。八姐夫貴為二品大將,如今軒遼與晟齊僵持不下,正是用人之際,若是八姐夫知道你是因南宮修宸的死,惹出這樣的亂子,恐怕會納幾房妾室回報你,而屆時,父皇為了安撫姐夫的怒火,恐怕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你……唐笑嬈!」被刺中軟肋的唐綠萱聲音尖利,本是俏麗的容顏怒焰猙獰,若有絕世武功傍身,她定然沖過去殺了笑嬈,無奈,她只能隨手月兌下宮靴朝著笑嬈砸過去佶。
艷紅的牡丹宮靴落地,笑嬈和金恆早已不見了蹤影。
宮女攙扶著全無公主儀態的唐綠軒,小心翼翼地低聲問,「公主,現在是要回公主府,還是……去御書房?」
「當然是去御書房。」唐綠軒故意扯亂了發髻和衣袍,擺出一身狼狽,陰狠揚起紅妝抹開的唇,那樣子,更像是嗜血女鬼,「本公主就讓父皇看看,他最關注的小公主有多囂張!本公主就不相信,父皇還能縱著那個小賤人在宮里行凶!」
唐綠萱來到御書房門前,派去跟蹤笑嬈和金恆的小太監返回來。
「回公主,九公主和那個男子沒有回冷宮,而是去了……去了公主您之前的寢宮——碧煙宮,听那邊伺候的宮人說,皇上下了聖旨,讓九公主暫居!」
水蔥似地手從蝶袖下緊握成拳,唐綠萱哼了三口氣,突然就哭出來,對著御書房嚷道,「父皇,您要為兒臣做主呀!兒臣被人欺負地好慘呢!兒臣不要活了……」
唐嶄在御書房偏殿靠窗的雕龍羅漢榻上歪躺著,唐綠萱在窗外的哭號,讓他煩躁地皺緊濃眉。
「已為人婦,還這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滾進來說!」
搭在他手腕上診脈的玉手抬起,輕柔撫在他的眉心,力道仿佛羽毛輕觸肌膚,有著輕易撩動男子***的魔力。他卻不但沒有被撩動,反而越是燥怒陰沉。無視潔白面紗上杏眸里一閃而逝的尷尬,他迅速將她的手擋開,在唐綠萱進來之時,他已是正襟危坐,一身帝王的威嚴震懾人心。
唐綠萱跪下來,儼然已是淚人兒,她的一身狼狽,讓居高臨下的唐嶄盡收眼底。
「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父皇該去問九妹。」唐綠萱嬌柔地拿帕子擦著臉上模糊的妝,本是鵝黃的絲帕,也被染得變了顏色,注意到羅漢榻旁端立的白紗白衣的蒙面女子是陰山毒婆,不禁更是厭惡,「父皇,九妹和那個男人不但打暈了兒臣的一群隨侍護衛,還把兒臣打成這個樣子!更讓兒臣心寒的是,父皇竟然把兒臣美麗的碧煙宮賞賜給九妹住……兒臣……嗚嗚嗚……兒臣顏面無存,還不如死了的好。」
「你想死就去死!」
唐嶄清冷刺骨的一句話說,驚得唐綠軒滿臉驚愕,「父皇?!」這還是將她寵在手心里的父皇嗎?以往她可是要怎樣就怎樣,父皇向來是听了便一口應允的。
唐嶄卻是在思忖另一件事。笑嬈和那個神秘男子,果真住進了碧煙宮,否則,綠萱也不會如此哭號大鬧。為此,他倒是終于可以打消幾分懷疑和擔心了。
唐綠萱不依不饒,跪著上前,趴在唐嶄的膝上哭嚷道,「父皇,難道您就由著兒臣被欺負嗎?兒臣喜歡的南宮修宸您也命九妹殺了,憑什麼兒臣的男人和寢宮都要被那個冷宮里長大的小賤人撈了去?這口惡氣,兒臣咽不下。」
「南宮修宸何時成了你的男人?!」唐嶄濃眉一凜,恍然大悟,「萱兒,縱然他已經被嬈兒殺了,卻還是為父的死敵,你莫要亂了分寸。」
唐綠萱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一時怔愣,眼淚也凝在腮畔,再也哭不出來。
唐嶄見她這一身狼狽慘不忍睹,也不忍再苛責,他大手慈愛地落在唐綠萱的肩頭,安撫地輕輕拍了拍,「萱兒,為父記得,你上次回來,說吃不慣婆家的飯菜,為父派兩個御廚去公主府。」
「可是,父皇……」這樣的敷衍,唐綠萱可不滿意,「至少請父皇收回成命,兒臣的碧煙宮不能給任何人!那可是兒臣長大的地方,怎麼能被那些下賤的人弄髒了?母後為了那個狐媚子慧妃,每日以淚洗面,兒臣不想……」
唐嶄像是被當心刺了一劍,身軀猛然一震,臉色霎時蒼白,犀利的眸光閃過一抹駭人的殺氣,突然就站起身來,邁開步子走到了殿中央去。
原是趴在他膝上的唐綠萱一時不防,被他強硬地力道帶的歪趴在了地上,她來不及驚呼,迅速地在地上跪好,不敢再抬頭。
她知道,自己罵錯了人。慧妃,那個一年也說不上一句話的女人,是父皇的摯愛,是在父皇面前提也不能提的,她卻罵了那女人一聲狐媚子。
唐綠萱戰戰兢兢地覆在地上,只覺得自己一只腳已經踩在了鬼門關,剛才那一霎,她清楚地看到了父皇眼中的殺氣。
「父皇……兒臣罪該萬死,請父皇恕罪。」
「慧妃是你的長輩,你不去請安便罷,若再敢不敬,為父決不輕饒!」唐嶄轉了個身,強壓下胸腔里那股怒火,面朝著窗口,斥道,「記住,你已為人婦,宮里的事都已與你無關,相夫教子才是最要緊的。你不要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也不要總想著為難嬈兒。嬈兒是為父培養來為朝廷解難的,若是嬈兒今日真的打你,只怕你早已經和南宮修宸一樣身首異處。」
唐綠軒松了一口氣,卻還是惶恐不安,冰冷,平滑如鏡的地面映出她瞪大的杏眸,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像個冤死鬼一樣難看,「兒臣……兒臣謹遵父皇教誨,兒臣告退。」
唐綠軒退出去,陰山毒婆一襲白衣勝雪,仍是立在羅漢榻旁,仿佛一尊靜默的雕像。
唐嶄冷眯著眼,看著殿外的唐綠萱驕縱跋扈地斥責著她的一群隨侍,步下台階,不由得沉聲嘆了口氣。
他的親生女兒們,身邊都是宮人護衛環繞的,而笑嬈似乎從來也不需要什麼人伺候,以前只有祭夜在她身邊,監視她,也保護她,如今,換了一個陌生的神秘男子,她倒像是月兌了線的風箏,愈加難以掌控,難以難以捉模。
「嬈兒身邊那個男人,你見過了吧?」唐嶄打破如冰的沉靜。
陰山毒婆眸中光芒一斂,這才開口,「剛才來時,經過御花園,遠遠看了一眼。」
「朕總覺得那男子面熟,你可認識?」
陰山毒婆低垂眼簾,「那男子俊美絕倫,美得不像凡人,不過,臣妾倒是第一次見。」
唐嶄負手,凝眉踱著步子,「可嬈兒說,那是她最愛的人,你這個做師父的竟然不解徒兒的心事?以往,你可是最了解嬈兒的。」
陰山毒婆輕柔抬眸,笑得溫柔,「皇上懷疑嬈兒此來的目的不只是復命?」
「朕總覺得心神不寧。」
「請恕臣妾無法為皇上分憂解勞,皇上心神不寧時,去看一看慧妃,什麼煩擾都不見了。」
「你向來從容淡然,怎麼近來怨氣越來越重?」唐嶄看了她一眼,卻從眼到心,都是冷的,他對這個滿身劇毒的女人,實在生不出半分好感。卻偏偏,他的朝堂是由她一手輔佐建立起來的,而最終,也將交付到她的祭夜手上。「朕是應該去看慧妃了,那個男子的身份可疑,你親自去查,另外,看一看祭夜最近都在忙什麼,朕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
陰山毒婆忙跪下來,「皇上,夜兒是我們的親骨肉,這些年他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皇子身份,已是委屈,皇上若這樣懷疑,他會更傷心的。」
「他最好還知道傷心,若是不知傷心,便是他與朕半分父子情分都沒有了。」說完,他拂袖走出大殿。
陰山毒婆跪在地上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剛站起身來,卻感覺背後一陣冷風襲來……
她警覺轉身,不禁錯愕,「是你?你果真沒死!」
南宮修宸打量著輝煌富麗的御書房,黑錦披風幽冷揮展,那輕松閑雅的姿態,仿佛在觀賞鄰居家的客廳一般,而這「鄰居家的客廳」他勢在必得。
他縱身一躍,到了九龍祥雲壁雕前的龍椅上,俊秀健碩的身軀一旋,就那麼坐下來,兩只大腳擱在了龍椅扶手上,輕松自在地晃著。
陰山毒婆因他太過狂肆的舉動,怒火中燒,「軒遼太子,你就不怕唐嶄返回嗎?」
「難道前輩不知,本宮是故意留了唐嶄的命麼?」他狂傲不羈的眸光,已然說明,他剛才不但听了唐嶄和她的所有交談,也將她對唐嶄的溫柔,盡收眼底。「呃!對了,剛才修宸讓前輩受驚了,不過,前輩也讓修宸著實驚訝。修宸原以為,前輩是世外高人,不想竟是塵緣未了,心有掛礙的,呵呵呵……」
陰山毒婆被他譏笑得羞憤交加,蒙著面紗的臉,幾乎與面紗呈現同一種白色,她轉開臉,咬牙切齒地質問,「你到底何時藏在這里的?這大殿內暗藏了十個頂尖高手……」
南宮修宸故作驚訝地冷哼一笑,「他們也算頂尖高手嗎?」他又不敢恭維地搖頭,「可惜呀,晚輩不過三招就殺了他們十個。」
那十個頂尖高手,都是精挑細選的,有他們在,無人能欺進唐嶄,竟這樣輕易地被他殺了?陰山毒婆心驚地大惑不解,「既然你有本事殺那十個高手,為何沒有直接殺了唐嶄?」
「此時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西夏?!再說,前輩你救過修宸的性命,修宸看在前輩的救命之恩,也該給唐嶄留一條活路。」
陰山毒婆不相信他會是知恩圖報之人。「哼哼,你倒是寬宏大量,難道你不知,唐嶄曾經是如何對待笑嬈的?」
「前輩既然有此疑問,修宸倒是有一事不明。」
「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回答。」
南宮修宸還是問了,「前輩關心笑嬈,是真心還是虛情假意?還是因為笑嬈是唐嶄憎惡的人,前輩才關心?」
這個問題倒是讓陰山毒婆松了一口氣,「嬈兒是我的嫡傳弟子,我身為她的師父,關心她理所應當,我對笑嬈的疼惜,並非什麼虛情假意,否則,當初我也不會救你。」
見他要去拿桌案上的奏折翻看,她忙斥道,「你若想活命,最好是馬上離開,否則,我一把毒藥將你碎尸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