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無端地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怔怔望著她,出了神。
因為這樣的安靜,笑嬈不禁手心冒汗,她剛才注意到了,那個冷如冰雕的九皇子也在——他一身月白藍邊錦袍,俊雅月兌俗,就坐在皇後鳳椅的右側,正慢條斯理品嘗著桂花糕。
他明明沒有看過來,笑嬈卻分明覺得他正死死盯著自己,就如他那天在湖邊的打量,直接,犀利,冷酷,眼神直抵她的靈魂最深處,絲毫不留余地。
皇後不等笑嬈說什麼,讓大宮女夏竹給笑嬈搬了凳子過來。「嬈兒,在本宮身邊坐。」
笑嬈坐下來,不著痕跡地環顧殿內,不見那日伺候過她的麗珠和麗玉,不禁有些擔心。
皇後就近拉著她的手說道,「看你精神見好,本宮就放心了,你若有什麼不測,皇上不好與晟齊交代。」
笑嬈忙道,「讓母後和父皇為兒臣憂心,是嬈兒罪過。」
皇後笑了笑,又給她介紹不曾見過面的小皇子和小公主,最後才把話轉移到九皇子身上,「那日你落水,是承澤救了你。嬈兒,你大概還沒有還承澤的袍子吧?」
連袍子的事,眾人都知道了?這皇宮里,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笑嬈想起那天自己全身濕透的慘狀,羞窘一笑,心里卻越是冷得刺骨。「兒臣病了這幾日,倒是忘了這事兒,不過,九皇子的救命之恩,兒臣斷不敢忘。」
殿內氣氛微妙,南宮承澤並沒有看她,端起茶盅喝茶,清冷咕噥一句,「舉手之勞罷了。」
「那……袍子我會盡快還你的。」
「不必了,我不缺那件袍子。」
「我洗好再還你。」
「不必!」
殿內寧靜地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正相對而坐的笑嬈和南宮承澤身上。
笑嬈這才發現,自己離得南宮承澤不過兩條手臂的距離——皇後連位子安排,都是有預謀的。
她又感覺到南宮承澤那雙冰冷清寒的眼正盯在自己身上,仿佛她仍是一身透心的濕涼。
恰在此時,有人吃吃笑了兩聲,所有人都循著那笑聲轉過頭去,卻是杜良娣,她仍是一身刺目的艷紅,似生怕別人不知她存在。
杜良娣見她看過來,直接開口對皇後說道,「母後,看端懿公主這樣子,定是還不知道,咱們承澤皇子早就惦記著她吧,早先父皇說和親,可是承澤皇子第一個站出來的。」
皇後不動聲色的微笑著,只示意南宮承澤給笑嬈遞過糕點來。
南宮承澤略一遲疑,端了一盤牡丹酥遞給笑嬈,笑嬈正要接過盤子,就听南宮淑婉厲聲駁斥。
「杜良娣,你這話可說得不對,承澤主動和親,可不知和親的公主是端懿。」
杜良娣火上澆油,「現在知道,也不晚呀,父皇已經讓端懿與太子殿下和離。端懿這般美人兒,只瞧著便冰清玉潔賞心悅目,咱們這些庸脂俗粉,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匹配老九綽綽有余。」
「哼,你是怕端懿和太子暗生情愫,急著讓端懿另嫁吧。」南宮淑晴故意地拐杖撐地,弄出刺耳的響聲,「承澤可擔不起這恥辱!什麼天煞孤星,別人丟掉的,承澤更不會要。」
笑嬈穩穩地端住糕點,並沒有吃,而是擱在了皇後身邊的桌案上,「母後,已近午時,太後怕是正等著兒臣,兒臣告退。」
皇後輕聲道,「淑婉的話過分了,你莫放在心上。」
「八皇姐的話也不新鮮,再難听的,笑嬈也听過,只希望笑嬈的到來,不會擾了大家談話的興致才好。」笑嬈依舊優雅溫婉,行禮之後,腳步也從容不迫。
反而是剛剛罵人的八公主被眾人盯著,漲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