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元淳一向知道陶茹月向來自傲,偏偏生了奴才命。但是沒想到她會做下如此的事情。
此時看著她抵賴不得,卻還對公主冷嘲熱諷,不由氣結了。眼見著她如此態度,他疲憊地揮了揮手,跪下的奴才們被領著出去了。
古元淳這才問道,「關公主什麼事兒?回答我的話!」
陶茹月只拿眼角瞥了一眼駙馬,冷笑道,「我說我沒做,有用嗎?你早就不信我了,你只信你眼前的這個女人。」
古元淳愣了愣,他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移到陶茹月身上,以往兩人的種種浮現在眼前,自己失意時候她溫言的安慰,兩人同病相憐的溫存,尋到知己的開心,自己本想與她共度一生的。
可是如今……
古元淳微微側過身,看向屋內跪著的奴才們,眼神晦澀。不是不信任她,是已經證據確鑿。此刻的信任根本就說不通,倘若自己還自欺欺人,那麼是盲從,是愚昧。
她此刻的話,是逼著自己用往日情分來原諒她。
她變了,自己還要愛下去嗎?
古元淳喟嘆,「不是我不信你,是信任也毫無用處了。」他只信眼前事實。
陶茹月如遭重擊,此刻臉色煞白,她抬眼看向古元淳,像是不認識他一般。眼前的男子分明還是熟悉的輪廓,熟悉的眉眼。她自詡深刻地了解他,哪想今日他的言語分明在告訴自己,她不是他心頭唯一的女人了,他竟然能這麼輕松地將自己割舍下來。
陶茹月心頭一陣陣的發冷,寒意從心髒漸漸蔓延到全身,她分不清是一切都將終結所以才會產生的戰栗,還是因為自己徒勞的掙扎。她輸了,輸給了眼前位高權重的女人。
陶茹月看向淳樂公主,都是她,因為有了她,所以駙馬才會在她離開的短短一段時間內變心對嗎?
她的心在一陣陣的抽痛,自己苦心謀劃的一切,終究成了一場空。
所以還要掙扎些什麼呢?
她用盡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氣才遏制住自己的憤怒,緩緩站起身來,骨子里的桀驁散發出來,顯出驚人的氣場。
涂歡看著陶茹月站起身來,挑了挑眉,並沒有開口訓斥。默默地看好戲才是正經。
「孩子,是我的,還是他的?」古元淳問道,他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
陶茹月昂著頭,一臉媚人的笑意,「怎麼,你之前不是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出世嗎?如今的問題算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只想問個明白。」古元淳盯著她,一字一頓,「我不能為別人養孩子。」
沉默半晌,陶茹月輕聲道,「我不知道。」
古元淳面皮抽搐了一下,「不知道?好一個不知道!」他的手漸漸緊握成拳,「你跟了他,是為了什麼?」
陶茹月像是破罐子破摔了的感覺,帶著無所謂的態度道,「你想要听,那我就告訴你。」她惡意地笑了,「只希望你听了,別後悔的好。」
她娓娓道來,有著說不出的輕蔑。
「那日被公主逐出了府,我便知道公主知道我們倆的事情了。我向來隱蔽地遮掩,哪想還會被發覺。臨走前給你留了書信,我還存著一絲希望。哪知在城北莊園里冷清無助,等你來接我,你卻始終杳無音訊。」
古元淳听到這里,下意識地看著涂歡,心知是她攔下了,倒默然不語了。
陶茹月呵呵冷笑,「逃出莊園後,我身為分文,險些要去討飯。就在這時,路過的承恩公看到我孤苦伶仃,帶了我回了他的別院。我不知是承恩公,以為是哪個富家子弟,心知公主必然不會容得下我,便索性住了下來。可是我發現他根本就把我當玩物,我一點分量都沒有。」
「我以為能放棄自己,不會回來了……哪知……」她說著,竟有些微微悵惘。
哪知後來有了孩子……
也許因為掛念著古元淳,也許是不甘心繼續當一個見不得光的小妾。所以想要回來爭權,想要回來拼一拼。
古元淳默默地品味了一下這句話,臉上木然無表情。「不管你是為了什麼,權勢也好,名分也好,我能容忍你爭。但我不能容忍你跟別的男人有了孩子,再以此為籌碼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你怎麼不能容忍?不能容忍的話,公主給你戴的帽子還不夠嗎?」陶茹月反唇相譏,嘴角的冷笑明顯,但是眼中卻透著最深沉的悲哀。
古元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的眼眸中閃過一道狠戾。這是他永遠的痛。即使此刻如何喜歡公主,他永遠忘不了曾經最屈辱的時刻。
只是,公主沒有欺騙他。好在還有一個人,能陪伴在自己身邊。
為他擋匕首的那一抹嬌弱的身影還浮在眼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不由自主地將視線移到涂歡身上,見她怔怔地看著兩人劍拔弩張的爭執,更是覺得負她良多。
「公主,陶氏私自出逃,與人通奸,該如何處置?」古元淳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該當浸豬籠,只是為了體面還可賜死……」涂歡為難道,「還請駙馬定奪吧。」
「那就依照公主的建議吧。」古元淳眼中劃過一絲掙扎,微微閉了眼,不去看陶茹月不可置信的臉。
涂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話,「按照處罰來對于一個孕婦來說過于嚴厲了,不如給她一個機會。」
不能在駙馬面前留下自己狠戾的形象,畢竟曾經是他的真愛,若是以後回想起來,只怕會怨恨自己。
「怎麼說?」古元淳果然凝視著涂歡,流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期待。
「不如先去家廟靜養,待孩子平安出生後,在家廟清修吧。」涂歡緩緩道。
這樣的處罰,對于陶茹月做下的事情來說算是非常輕的了。陶茹月身子微顫,倒退兩步,用手用力抓住椅子才鎮定下來。她的眼中氤氳著水霧,終于消散。
古元淳深深地看了一眼陶茹月,輕嘆道,「帶下去吧。」
待僕從站在陶茹月身後時候,她緩緩站直了身軀,對著古元淳微笑道,「我不欠你什麼。」
古元淳的眼神越過了她的頭頂,仿佛看進了一片虛無,他喃喃道,「你不欠我……」
待陶茹月被帶走後,古元淳的眉宇才染上一絲深沉的疲憊。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中,輕輕用手遮蓋住臉。
涂歡走到他身邊,緊緊地偎依著他。
「你劫走了她留給我的信?」古元淳的聲音悶悶地傳來。
涂歡身子一僵,嘆道,「我總不能看著她將你搶了去。畢竟,我想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古元淳嘆道,伸出手摟緊了涂歡柔女敕的腰肢,「我只剩下你了。」
涂歡心頭一緩,這才將手輕輕擱在他的肩膀上,「嗯。」
古元淳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能打動他的無非是相守和相知。
原書中的他想篡位,未嘗沒有對原本的生活感到絕望的原因。相當于重活一世的公主,若是能給他匹配身份的權勢,尊嚴,相愛相守相知,他的心,其實也很簡單。
更何況,沒有了公主的自作孽,他得不到皇帝賦予的兵權,沒有權勢,便不會有野心了。
他能接受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轉變成良家婦女,卻不能接受自己心頭一直純潔的真愛做下丑事。
因為,由放縱變得規矩很難,因為嘗過恣意的滋味。而一向高潔的聖女,嘗到了放縱的美妙滋味後,只會索求的更多。
有的時候,人只是期望過大,所以才會失望越大吧。
半個月後,涂歡求了皇帝為駙馬謀了一份更加舒適的職位,兩人琴瑟和鳴,倒也舒適。
承恩公後來也來探听過陶茹月的事情,他無所謂的樣子讓古元淳更是惱怒,于是從此斷了聯系。
原書中的叛亂盟友反目成仇,這樣的走向涂歡還是很樂見其成的。
七個月後陶茹月產下一名女嬰,後來被一戶富足人家收養了。陶茹月心灰意冷,在後來的問話中回道,會再次了此殘生。
此後,古元淳對淳樂公主愛意愈發濃烈。只是涂歡一直沒有離開這個世界,她對此也很是疑惑,到底哪一點不對?
無奈之下,只好按捺心情,繼續等待。
某一日,兩人無事便一起上街湊熱鬧,霧隱秘地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
逛鋪子時候,偶然看到一家新開的裁縫鋪。兩人進了門,竟然見到了此時為裁縫鋪掌櫃的香綏。
香綏公子不復以往的羸弱脂粉味道,整個人都透著精明與生機。他見到兩人,眼角眉彎俱是笑意,「公主,駙馬,我們又見面了。」
涂歡也甚是好奇,「不是說回老家去了嗎?」
香綏爽利地笑了,「本來想在老家做些營生,哪知賤內喜歡京城的繁華,我便盤了一個鋪子,做些小生意。」
說著,一個婦人听到動靜走了出來,香綏忙讓她見禮。
她無措地看著香綏,仍然規規矩矩行了禮,拘謹地站到香綏身後。兩人眼神交錯間,俱是柔和的笑意。
告別了香綏夫婦後,古元淳和淳樂公主走在人潮涌動的街上。
陽光散發著柔和的味道,古元淳看向沐浴在陽光里的淳樂公主,他伸出手,緊緊地握住公主的縴手。
待看到她詫異的笑容時,一種宿命的感覺涌上心頭。他知道他的愛情來臨了。
作者有話要說︰宿命的感覺是對的……
愛情來臨麼,是錯覺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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