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第一場雪紛紛揚揚的飄落,一滴滴滾燙的淚珠低落在泥土里,瞬間淹沒。
周邊的人群嬉笑的迎接著雪花,而裴微微卻無聲的哭泣著漫步在大街上,好似整個世界都隔絕了她一般。
那個雖然嚴肅卻很疼愛自己的父親,真的會對謝芳殘酷至此嗎?威脅、謾罵、家暴,等等這些字眼,從徐教授嘴里說出,她震驚的無以言表,剛想要開口為父親辯白,可想到謝芳的狀態,她只能緊緊地咬住嘴唇,沉默不語。
不是因為她重生了,就很理智的沒有說出口去。而是因為當時她腦海里浮現了童年時的一些事情,拋開自己的身份,是可以發現端倪的,可那時的自己在恨著母親謝芳,所以……
可是想到母親先背叛了婚姻,難道也是父親所逼迫的嗎?
不,不會的。
他們離異那麼多年,父親一直沒有再娶,甚至也沒有學著別人養幾個情人,這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愛母親的。
但這麼一想,那他為什麼還要傷害母親呢?
她不想相信徐教授說的話,可謝芳此時的情況又沒辦法說出真相,她到底該怎麼辦……
秦修下班回來,家里沒有一絲光亮,顯得格外的冷清。
走進廚房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沒有一絲動過的痕跡。他沉吟了下,才上樓敲著裴微微的門。
「進。」
听見她濃重的鼻音,他皺著眉頭,語氣嚴厲道,「裴微微,你多大了?你想過你母親沒有?她要是看到你糟蹋自己——」
「夠了!」母親二字戳痛了她的心,讓她騰地坐起來,撫著額頭壓抑住頭暈的感覺,寒著臉嚷道,「秦修!你放心!我不會去尋死給你惹麻煩的!」
語畢,四目對視,都能清晰看到對方眼底的怒氣,卻都沒有言語。
半響後,秦修不在理她,轉身離去。
裴微微神情落寞,自嘲輕笑了下,躺會床上,睜著眼楮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一個小時後,寂靜的臥室里響起了敲門聲。
「又怎麼了?進來吧!」她不耐煩的說了聲,坐起身來。
「你好,裴小姐。」
竟然不是秦修!裴微微驚訝的看著來人,「你是誰?」
「我是秦家的家庭醫生。」來人禮貌的笑了笑。
「秦修讓你來的?」
「對!秦先生說你在發高燒,讓我過來看看。」
聞言,她心里流淌著一股暖流,對著來人溫和笑著道,「麻煩你了。」
「不客氣,我應該做的。」
打上吊瓶,她掏出手機,給秦修發了條簡訊——謝謝。
一分鐘後,收到回復——嗯。
不是客套的「沒關系」,她能想象到秦修此刻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卻還是忍耐著找別人來照顧她,這種人真是難得一見的好脾氣,不過很可惜,可惜她……
翌日清早,她終于完全退燒了。
拿著手提包下樓,進了餐廳,她對著吃著早餐的秦修說,「早啊!」
他沒有瞅她一眼,只是淡漠的回了一個字,「早。」
見狀,她無聲的笑了笑,接著坐下用著早餐。
兩人直到各自去上班,一點話都沒有說過。
同事徐露扭著水蛇腰,輕蔑的瞟了她一眼,語氣傲慢道,「裴微微,龍總讓你去找他!」
她楞了下,才開口,「哦,謝謝。」
「哼!」徐露不屑的冷哼,美眸里滿是嫉妒。
上了頂層,她禮貌的敲著門,得到回應後走了進去,對著低著頭看文件的龍宇道,「龍總,找我有什麼事?」
龍宇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頭,眼眸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微微,現在就你我在,還是叫我阿宇吧!」
她沒有推拒,爽快的應聲,「好,阿宇!」
「怎麼樣?來公司一個星期了,還習慣嗎?」龍宇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撐著下顎,隨意中透著十足的帥氣。
聞言,她公式化般應答,「很好!同事很照顧我!」
他挑了下眉,嘴角勾起,「如果有事,盡管來找我!」
「好,謝謝。」
「對了,公司下個月要來一位設計師,你負責照應一下。」
她詫異的楞了下,設計師?負責?照應?
看出她的疑惑,龍宇開口解釋道,「我下個月要去趟國外,你是我的助理,我不在期間,你就跟著她!她剛回國,還不太熟悉,你多上上心!」
「哦,我知道了。」
他猶豫了下,才接著道,「嗯,我大概要去半個月!如果有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的。」她本以為是說公事上的「有事」,可等到見了那個設計師後才知道龍宇這話的真實含義。
等到裴微微離開,龍宇沉吟了下,才撥通電話,「菲兒,事情辦好了!」
掛了電話,他才隱隱有些後悔,甚至出現一絲不安。
上次得知了裴微微就是秦修的老婆,他心情郁悶,想到自己才有了興趣正打算展開追求攻勢,結果……
恰好艾菲來找他,兩人去了一間酒吧,他喝了許多酒,一時大意就說出了裴微微在他公司上班的事情!接著艾菲就要求他幫忙,她的理由是想看看搶走她男人的女人到底哪里有魅力。可他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鬼使神差的點頭答應了,甚至還安排了他不在的期間……
現在木已成舟,他就算後悔也沒用了,何況他覺得艾菲應該不會做出太過火的事情來。而且還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他此時還想不透的,或者說是不想承認的……
下班後,裴微微沒有直接回家,而買了一只玩具熊去了謝芳的家。
「微微,你這是?」徐教授詫異的看著她。
「徐老師,您上次不是和我說謝老師有只玩具熊嘛,還總是拿著它來思念她女兒!所以我就想著重新買一只,看看能不能喚醒她。」這還是昨天和他聊天的時候,她才得知的,也想起當初母親離開時,自己確實少了一只她送自己的玩具熊,不過那個時候因為恨著母親,所以她很快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他對著裴微微感激的笑著道,「微微,還是你細心!醫生就說過,要我找一些她女兒的物件來,可惜那只熊在一次搬家中給丟失了,而且我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來代替了。」
「您客氣了!她——,她畢竟曾經對我很好。」
「你有心了!」沒有看出她眼底的悲痛,徐教授接過玩具熊,驚喜的說,「這個和之前的那個好像啊!」
「老師的女兒年紀應該和我差不多,所以我就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有一只!就照著樣式買的!」這話有很大的漏洞,不過她確信對方一個大男人,是不會注意一些小女孩喜愛的玩具樣式的。
兩人趕緊拿著熊去看謝芳,只見她正坐在窗邊雙眼失神的發著呆。
「老婆,你看!」徐教授把熊放在她眼前,目光急切的看著她。
謝芳本是隨意的看了下,接著一把搶了過來,緊緊地抱住,「微微,我的微微。」
見狀,他眼底含著淚,興奮的笑著對裴微微大聲說道,「微微,她認出來了!」
這聲微微,讓謝芳回頭看去,一瞬後失望的撅起嘴,不滿的咕噥,「不是微微,不是她……」
「這——」徐教授沒了剛才的喜悅,重重的嘆息著。
「徐老師,讓我試試!」說罷,她沒等他的回答,就走到謝芳的身邊,蹲□子,迎上她呆滯的目光,語氣柔和中帶著幾分的緬懷,「這只熊是我媽媽送過我的,是一份生日禮物!她說過我是大孩子了,不能總纏著她一起睡,以後可以把這個當成是她陪著我!所以我叫它小謝媽媽!」最後四個字,她故意放慢了語速,一字一頓的說出來。
謝芳不由自主的跟著她念了起來,「小—謝—媽—媽!」接著她兩眼一亮,緊緊地盯著裴微微,急切中又帶著不可置信的問,「你是,是我的,微微嗎?」
「媽媽,你是不愛我了?為什麼都不記得微寶兒的樣子了呢?」說罷,她擺出一副委屈的模樣,又指著自己左眼下的一處道,「是不是因為我把痣弄掉了?媽媽就不記得我了嗎?」
聞言,謝芳拉下她的手,模著她白皙無暇的肌膚,再一次失望的撅著嘴,「你沒有痣!不是微微!」
「等我一下!」她說完,沒有理會一臉震驚的徐教授,而是跑到洗手間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眉筆,在臉上點了一顆痣,接著又跑回臥室,笑瑩瑩的對著謝芳道,「看,有痣了吧!」
謝芳抬眸看去,那黑黑的一點就一道光芒劃進了她黑暗的心房,「痣!痣!你是我的微微!」說罷,她一把甩開玩具熊,踉踉蹌蹌的跑到她身邊,緊緊地抱住她,痛哭起來。
……
徐教授看了眼沉睡的妻子,才走出臥室,對著裴微微道,「微微,你怎麼會知道那痣的事情?」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她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徐老師!我昨天听完你的講述,我就上網查詢了一下謝老師女兒的事情,網絡上有一張她的照片,所以剛才我就想到可以用這個辦法來刺激一下。」結果謝芳真的把自己當成了林微,可這也證明她的還是沒有變的正常起來,畢竟自己現在的模樣和以前差距很大。
「那那個小熊媽媽?」
「哦,我瞎編的!以前我媽媽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聞言,徐教授沒有相信,畢竟這也太巧合了吧,不過當他看著裴微微後,只見對方一臉的坦然,沒有一絲說謊的跡象。
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但裴微微沒有繼續為此解釋,而是說道,「徐老師,麻煩你去問下醫生,看這麼做有沒有什麼用處?還有天色不早了,我就不在打擾了!」
「……」沉吟了下,他才笑著道,「好,今天謝謝你了!」每次謝芳想起女兒就會一陣的哭鬧,今天卻是因為裴微微在,所以她沒有大喊大叫吵鬧不停,而是很听話的吃了藥睡著了。
「不客氣!這是我的電話,有事的話可以找我!」
「好。」
走出了徐家,裴微微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的思緒泛濫,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麼做?不是還恨著她嗎?為什麼想去幫她呢?
良久後,直到感受到陣陣的寒意,她才給自己的一個答案,是想讓謝芳清醒過來,因為她有太多的疑問需要知道吧!
可真的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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