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本來就睡的不踏實,肖錦倫第二天天一亮就睜開了眼楮,他扶著額頭,只覺得頭痛,或許是昨天等得晚了,晚上睡覺貼著牆又有些受涼,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模模糊糊的是幾點鐘睡的。
一邊的莫耀依然閉著眼楮,肖錦倫輕手輕腳的起了床,握著嘴讓自己咳嗽的聲音盡量的壓低,披散了衣服去就去小區口的藥店買藥。
他前腳一走出門,莫耀就睜開了眼楮,看著已經消失在門那一邊的背影,自己從床上爬了起來,眼神暗了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肖錦倫給莫耀買了創傷藥,又給自己買了感冒藥。再回去的時候他看到莫耀已經起床了,一臉平靜的把買來的外傷藥放到桌子上,「藥我擱在這兒了,你待會自己上。」
又從衣服口袋里模出五十塊錢放在桌子上,「這是今天吃早飯和中飯的錢,你去外面吃吧,我去上學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就出了門。
他已經克制住自己不去在意,但是還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肖錦倫吃完了藥頭昏昏沉沉的,他知道感冒藥里面大多有安眠的成分,幾乎是強打起精神上完了上午的課。
下了中午他也沒有去吃飯,只是一直趴在桌子上,他一向極為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沒想到這次感冒來得如此凶猛,幾乎是感覺一個腦袋都是糊了。
「肖錦倫,你怎麼,是不是不舒服。」
肖錦倫一個上午神色懨懨的,一看就是不舒服,旁邊的一個男生看出來不對勁,開口問道。
「我沒事。」說出口的話不覺的帶著沙啞,肖錦倫只覺得喉嚨像是火在燒一般。「也許是昨天晚上轉溫有些不適應。」
他是醫生,當然知道自己的狀況,只覺得好笑,再活一世,他一向最愛惜的便是自己身體,沒想到這次病來入山倒。
「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堅持了,去醫務室看看吧。」
「也好。」肖錦倫恍恍惚惚的站了起來,「醫務室在哪兒啊?」
「在體育館的……」話沒沒有說完就被另外一個聲音插了進去。
「我帶你去吧。」季樊青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肖錦倫的身後。
肖錦倫抬起頭,這小少爺什麼時候這麼好的興致呢?得,季樊青要是送他去,可能這麼一嚇,病更重了。
當然,感受到了驚嚇的不是一個人,周圍的人也有些意外,眼里在兩個人身上流連。
肖錦倫笑了笑,「謝謝,不必麻煩,我自己去。」他就算是不舒服,也沒有到連著路都不能走的地步,不說是獨善其身,這情他真不想承。
雖然說季樊青和他沒有什麼矛盾或者是沖突,這具身體主人的死畢竟和季樊青撇不清關系,他不想有過多的糾葛。
肖錦倫站了起來,剛走動教室門口,就听到有腳步聲,回頭一看,季樊青臉色冷峻的跟了上來……
季樊青看到肖錦倫一臉訝異,本來皺著的眉舒張開來,唇角幅度柔和了些,「你知道醫務室在哪兒嗎?」
不等肖錦倫回答又說,「要麼我帶著去……要麼我……」話沒落音,上前一步扶著肖錦倫,「我扶著你去吧,嗯?」
季樊青本來就比肖錦倫高上很多,這麼一來像是肖錦倫整個人都靠在他的身上。幸而現在已經下課半個小時了,走廊上空空的,並沒有多少的人,也不至于引起別人的注意。
肖錦倫試著掙扎了兩下,力量懸殊太大,最後他只好放棄了,「好吧,你帶我去,我自己能走,謝謝你。」
他琢磨著要是季樊青把自己這麼的帶到衣服事,估計旁人看見了又得整出什麼ど蛾子了,這小少爺的心思還真難懂。要想息事寧人就得順著點了,看著季樊青才十六歲,估計還青春逆反期,就更得小心點了。
季樊青此刻自然不知道身邊的人在想什麼,要是知道了,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冷酷下去,一定會裂掉……
兩個人並排著走,一路寡言的到了醫務室,坐診的是個退休了的老醫生,下崗了覺得自己閑不下來,就在醫務室幫忙,他模了一把肖錦倫的額頭,「怎麼這麼燙?這是高燒,我現幫你量體溫。」
等著溫度計一取出來,醫生對著光眯著看了看,臉色立馬變了,「怎麼現在才來,都三十九度多了,腦漿都要煮熟了!現在的學生自己的身體也不顧及,帶病上課不是榜樣,不搞好身體怎麼學習?這是蠢。」
年邁的老醫生語氣十分的不好。
季樊青皺了皺眉,肖錦倫以前是醫生,卻是能諒解的,只得連忙道歉,「對不對,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下次不會了。」
「我去幫你拿藥,今天下午就在這兒吊點滴。」醫生斬釘截鐵的說,一錘定音,不容拒絕。
肖錦倫只好乖乖的躺在了床上輸液。
老醫生弄好了點滴瓶,看著一邊筆直站著的季樊青又說,「這個瓶子的點滴滴完要兩個小時,滴完了你來叫我換藥。」說完也沒等著人回答,轉身又去忙了。
昨天突然的降溫,傷寒的人不少。
肖錦倫有些尷尬的看著季樊青,「我自己看著,就不耽誤你時間了,你走吧,謝謝你。」
「我下午反正也不想上課,你不用謝我。」
「……」
季樊青站在床前,擋著一片光,視線變得暗沉了下來,空氣在沉寂中仿佛會結冰一樣。肖錦倫躺在床上,本來打起精神看著正在滴的藥水,昨天沒睡好,再加上那個感冒藥,沒過多久睡意卻漸漸的襲來,閉上了眼楮。
等他在醒來的時候是醫生正在幫他抽針,牆上的指針指到了第六點,醫務室唯獨剩了他和季樊青。
肖瑾倫從床上起來,側過臉對季樊青說,「今天謝謝你。」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醫務室,肖錦倫依然昏昏沉沉,走到了校門口,季樊青停下腳步,「我送你回去吧。」
「不順路,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
「反正也不耽擱我的時間。」
「……」
肖錦倫糊里糊涂的坐上了車,報了一個地址,身邊坐著季樊青依然臉色冷峻,他突然覺得這小子也許沒那麼難相處,除了變扭了些其他都還好、
看著這車的車牌和前面的司機就知道季樊青不是一般的家庭,這樣家庭出來的孩子難免高傲些。
車子一路平穩的行駛,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肖錦倫打開車門,臨下車前回頭說,「謝謝。」
「你住在這里麼?」
肖錦倫听季樊青的話一頓,看了看四周破敗的建築。褪了色的廣告牌橫插其中,小區門口搭得棚子——也就是違章建築,十分的顯眼。
這確實是這個城市平民窟,最晦暗的底層。
「嗯,我住在這里,今天麻煩你了。」肖錦倫關上車門,消失在了
季樊青有些意外,他從小便對周圍的事情興趣不大,也許和他的成長環境有關,季家都是軍人,他在六歲之前在軍區長大。六歲之後孤身之後來了這個城市,從小便被教作要**,自強。身邊又沒有親近的兄弟姐妹,連著童年也過得沉悶,終日不是學習便是練武。
季樊青和父母說是親人到不如說是上下級的關系。
他還清楚記得有一年冬天冬天特別冷。軍區下來有一個陡坡,坡上全部結了冰,他從上面下去不小心跌倒了,回過頭想求助,父親也只在後面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地面濕滑,那一條路他不知道跌倒了幾次,手按在冰冷的路上都凍得麻木了。
直至走完了那條路,父親才拉過他被的冰渣刺出血的手,一言不發的幫他上藥。那一年他不滿六歲。
他本改習慣一個人了,直至有一天另一個的出現,無條件的對他好,去仰望他,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認為他是好人。喜歡那個連著自己都不喜歡的自己。
而在他慢慢的習慣那個人存在的時候,那個人卻一言不發消失了,再出現的時候就改變了態度。眼光卻不再停留在他身上,而是和以前天差地別的疏離,回歸到了最初的陌路。
他很想說,我可以讓你一直仰望,如果你覺得仰望很累,我可以和你的視線齊平,那個人卻一直退後。
季樊青看著消失在繁雜房子中的背景,收回了眼光,「走吧。」
肖錦倫回到家的時候,莫耀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肖錦倫喝了一杯水,覺得稍微好了一些,「我去幫你做飯。」
莫耀只是一直盯著肖錦倫沒說話,他也沒有告訴肖錦倫,他從下午就開始在小區門口等,看到肖錦倫從一輛車上面下來就自己先回來了。
他覺得十分的不安,他覺得也許肖錦倫已經開始討厭他,也許會不要他。
但是他不知道怎麼辦,怎麼做那個人才能不生氣,他明明沒有殺人,他也去每天念書,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盡力的克制自己,但是為什麼這樣那個人還是不滿意,這種束手無策的感覺他十分的討厭。
肖錦倫簡單的炒了兩個菜端上桌子,想了一天肖錦倫也想明白了,莫耀他是不能不管的,這至于怎麼管確實得想法子,莫耀才十歲自己沒必要和他置氣。
突然,他看到放在桌子上未動的錢愣了愣,「你今天沒吃飯。」見莫耀一言不發,肖錦倫拿起未動的藥又問,「你沒有上藥。」
肖錦倫克制了幾秒,告訴自己不要生氣,生氣也無濟于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莫耀招了招手,「過來,我現給你上藥咱們再吃飯。」
莫耀依然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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