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離遠點,這小要飯的還有紅眼病,別被傳染了。」淮南看著手中提著的人紅色的眼楮皺了皺眉,一臉嫌惡的說。
「南哥,你沒必要為了這小要飯的動氣,這不是降了你身份嗎?再說了,見了血了不吉利。」肖錦倫扯出笑,悠悠的說道。
淮南回轉過頭,眯著看著肖錦倫,突然笑了︰「你今天怎麼呢?居然還沒走。以前倒是沒看出來,沒想到你還挺有同情心的。」忽而臉色一變,又說,「肖錦倫,我看你是吃飽了撐著,你沒看到這個小要飯的把我的脖子抓花了啊?他賠不出錢,我剁了他兩根手指,這不是很公平嗎?你有什麼意見都給我吞到肚子里?皮癢了吧?」
肖錦倫一愣,也沒生氣,臉上依然掛著笑︰「這個小孩我認識,南哥,你就當給我一個面子,別和他一般計較。」
淮南上下打量了肖錦倫一眼,「原來你認識啊?你這麼替他求情,這小孩不會是你娘給你生的野種弟弟吧」
這話一說出來,周圍的幾個小混混都笑了。
淮南本來以為自己這麼說,肖錦倫又得幾滴流貓尿了,反正以前都是這樣的。
卻沒想到肖錦倫挺直背的站在原地,臉色不變的說︰「麻煩南哥高抬貴手。」還挺固執的。
淮南挺意外的,怎麼以前的那個娘娘腔今天像是變了一個似的,他想了想,把手上的人扔在地上。「既然你都叫我南哥了,我今天的事情也就給你個面子,不過你也得給我面子不是。」
淮南指了指自己脖子上被那小孩抓破皮的地方又說,「你瞧著,我脖子被他抓傷了,你既然要帶他走,總得替他賠給我醫藥費不是。」
他倒不是非要和這個小孩過不去,如果能從肖錦倫這兒弄點兒錢,豈不是更好,打定注意,淮南決定不管今天肖錦倫把這小叫花子帶不帶走,自己都給從他身上弄點兒錢來,誰叫他多管閑事來著。好人不是那麼好當的。
肖錦倫頓了頓,沒想到眼前的人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看著地上已經沒什麼動靜的小孩,他把手模向褲兜,手頓了頓,還是把這十幾天賣垃圾的錢都拿了出來,「南哥,你看,這是我撿瓶子的所有的錢了,都給你,您消消氣吧。」
五塊,十塊,二十,五十的面額一共加起來差不多有三百。
淮南接過肖錦倫的錢,皺了皺眉,「就這麼點。」他看著里面連著一塊的面額都有,料想這小子也不敢騙自己,皺了皺眉,「算了,今天就不和你們計較了,就當給你一個面子。」
一群人大搖大擺的走了。
淮南其實年紀不大,才十七八歲,以打架的時候心狠手辣出名,這個小區這樣的人多得是,因為各種原因沒有去上高中,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有些人就變質了,抱成一團的小團體,有些是賭場的馬仔,有些靠著坑蒙拐騙來錢,都不是什麼好人。
人性在他們身上幾乎很少看見,他們不把別人的命當回事,拿著心狠手辣當資本,但其中他們自己也明白,他們的命也高貴不到哪兒去。
等著人都散了去,肖錦倫蹲了下來看著地上的人。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在這里,難道他也和自己一樣不知什麼原因掉落到了這個世界。
那一雙眼楮他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配合著那天的漫天火光,像是永生印刻在心里,不可磨滅。
這會兒是深秋,地上那個小鬼卻還穿著一生不合時宜的夏裝,而且明明大了一碼不怎麼的合身,看來是不知是從哪兒找來套在身上的。臉上也都是灰,一雙眼楮倒是明亮,仿佛能照進人心里一眼,現在已經褪去了紅色,正防備的看著他。
肖錦倫打量著眼前的人,心里五味陳雜,剛剛一時候腦熱,可是接下來怎麼辦?
天空灰壓壓的,風打著璇兒的刮起了地上的垃圾和灰塵,讓人有些的睜不開眼楮,風雨欲來之勢。
肖錦倫想到了剛剛周進和他分開的時候提醒他關好窗戶。
因為台風的關系,這兩天會有暴風雨,而這個小區的地勢很低,排水系統又落後,常年沒人維護,到時候道路一定積水,特別是他住的最靠近里面的那幾棟,也許就連走出去都不方便,幸好自己住的是二樓,不會被淹沒了。
這場暴風雨之後,馬上就會降溫,轉眼就是冬天了。
其實像這樣落單的流浪的小孩很少,特別又是個男孩,這樣的多半會讓人販子給弄去,整一身干淨的衣服,價錢不會低。
再或者被另一種人帶著去沿街乞討,把身上弄點傷,來博取別人的同情乞討賺錢。
肖錦倫來了這個是世界半個月,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並不陌生了。
肖錦倫嘆了口氣,他自然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孩不是普通人,不然又怎麼會就這麼一個人這麼活著,剛剛的這小鬼暴起一下掐住了淮南的脖子,別人只會覺得這孩子太凶悍了些,是反撲。
他卻知道,這個小鬼本來就不是普通的人,淮南比這個小鬼高那麼多,這個小鬼被打成這樣居然還想著還擊,如果不是剛剛的人拉著這個小鬼,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那個時候肖錦倫明顯看到那個小鬼眼楮里面的紅色越來越濃郁,只是他現在太小,所以沒有足夠的能量反擊,但指不定以後會怎麼樣啊。
像是一顆定時炸彈。
肖錦倫想了想,現在自己都成問題了,身上的錢都給了淮南,不過幸好,他在家里的枕頭下還壓著幾百塊錢,是從房子里找出來的,是肖錦倫母親以前的姐妹偷偷塞給他的。
這筆‘巨款’他本來準備到迫不得已再動用的,現在就是了,也不知道這幾百塊錢自己能撐多久,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現在自身難保,哪兒還能養一個拖油瓶,這不是瞎逞能嗎?他剛剛出手救了那個小鬼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肖錦倫站了起來,心里想反正這小鬼不是普通人,活下去一定沒問題,自己還是別找事了。這小鬼明顯的情緒不穩定,指不定自己以後會被他反咬一口,農夫與蛇的故事他沒興趣親自上陣示範。
最重要的是,他沒錢去多養一個人啊。
肖錦倫低著頭默默的往回走,走到家里還沒有五分鐘,果然是傾盆大雨。大的連著透過窗戶,窗外的景色都看不清。
風把不遠處的廣告牌吹落到了地上,發出一聲巨響,听著滲人。
肖錦倫坐了下來沒兩分鐘就站了起來,來來回回的走了兩分鐘,嘆了口氣,拿起了放在門後面的那把傘。
走一步算一步吧。
肖錦倫折回去剛剛的地方,沒見到那個小鬼,往四周一瞧,那個小鬼縮成一團,躲在一個屋檐下了。
雨下的這麼大,躲在屋檐下也沒什麼用,還是被雨淋得全身濕透。就連著肖錦倫打著的傘也不起什麼作用,他的褲腳已經全部濕了,鞋子里也都是水,而且這地兒逆風,這傘隨時有被吹走的可能,抓在手里很吃力。
肖錦倫想把傘收起來的時候,沒想到傘柄卡住了。諸事不順,他本來就有氣,干脆把傘扔在了一邊。
「你要不要跟著我走?」話說出口,肖錦倫覺得自己這話怎麼有點變味了,像是拐賣人口來著……
蹲在地上的小鬼听了他的話,連著頭都沒有抬起來一下。
「你還不願意?」
雨大的簡直是睜不開眼楮,還夾著風,肖錦倫覺得寒氣都快浸到骨子里去了,就快開始哆嗦了。
他現在有些佩服索在牆角的那個小鬼了,這麼淡定,完全不受環境影響。
肖錦倫站了五分鐘,雨勢已經越來越大了,得了,人不願意領情他也不勉強,轉過了頭,提著兩只褲腳往回走,他別折騰了,自己這身子都是給病秧子,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剛走進樓棟,甩了甩頭上的水,還沒打開門,就听見樓梯間那邊有響聲。
回過頭一看,得,自己叫了半天不來,那個小鬼自個兒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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