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脈俱損的身體在魔血的重塑下開始新的成形。眼前的少女濃密的睫毛微揚,微微泛紅的臉頰,如玉的臉龐和小巧紅潤飽滿的嘴唇。姣嬈此時已經不僅僅是妖,確切來說,是妖魔之體了。床邊的人如同夜色下溫柔的池水,靜靜地隱在一旁。阿白在此兩人周圍翹著尾巴轉來轉去。它此時極其郁悶,被罰了三個月不許吃珍果並且要時時守著姣嬈。
這個小鎮上所有的蛇都被無盡的地獄黑火燒了個干干淨淨。或許他才是真正的毀滅者,這一切沒有動用他三成以外的功力。反倒是為了救姣嬈,費去了好些功力,甚至連最珍貴的,十年凝聚一滴的魔血不要錢般的舀出來了。在一片廢墟中間。
「蘇離少爺。你怎麼樣?」小久擔憂開口。「沒事。」蘇離垂眸,受傷的胳膊已經包扎起來。他舉目望去,這里的一切都已經成了過去的雲煙。恨意和報復一切消失,心里竟然輕松了許多。這一切終于結束了。不管是他的報復,還是眾人加之于他的,都過去了。等這一刻,也等了好久好久。
「摩耶羅之所以選擇你,或許因為你是難得的天魔之體也就是絕佳適合溫養魔魂的身體。」蘇離愕然轉頭,眼前的黑衣男人如同暗夜之神。他身上所散發的貴氣和煞氣還令人深有余悸。
蘇離垂頭道︰「謝謝相救,蘇離終于解月兌。」黑衣人突然想到什麼,身上的威壓突然消失,轉而如春風溫暖。男子竟然笑了︰「不用謝我,都是這個麻煩精。」走過去,突然腳步一頓。「結界破了,藍伽的人要來。」
男人抱起姣嬈抬步便要走。「這位公子!」小久見狀突然跪下,「小久多謝姐姐和公子搭救,小久現在無處可去,希望可以跟隨姐姐。」
「她很麻煩。而且,魔宮不收外人。」
「魔族的人?」小久瞪大了眼楮喃喃道︰「沒有想到,魔族居然還存在這個世界上……」
蘇離本是常人,但是自從被蛇妖附身之後,就知道了大陸上的妖族仍然存在,所以此時對于魔族的存在也沒有過大驚訝。「阿嬈姐姐也是魔族嗎?」小久問道。「她……」西陵的語氣難得一頓。
「她是我的人。」西陵嘴邊劃過一絲微笑,對,是這樣的。雖然現在還不是,但總是他的。
「小久願意成為魔族的人,請大人收留。」小久此時異常堅決,「姐姐與大人救我,小久願為僕從,服侍左右!」
西陵淡淡道︰「魔族之人,必須要絕對服從,如若背叛,我會親手處死。小久,你若不怕這些規矩,自然可以進入魔宮。」「小久不怕。」小久抬起頭,破開封印的女孩一頭鸀色長發,雙眸璀璨。「可是,少爺……」小久轉身看蘇離。
「如果他來的話,我會很高興。天魔之體難得。然而我從不強迫別人。」
西陵抱著姣嬈輕聲道,已經慢慢走遠。「現在你們可以自行離開,明日午時,去西北方向的小城里找到一個叫夜殤的人,他自會帶你們回暗魅。這也算是進魔宮的一個小小考驗吧。」聲音越來越遠,男人終于在遠處一線之間消失不見。
阿白在一旁瞅了半天。默默磨爪子,心中悲憤不已。自從主人把這只魚妖抱回來,就不理它了,嗚嗚,好可憐。
姣嬈醒過來的時候,全身酸痛如大病一場。撐開沉重的眼皮,第一個想法是欣喜不已,命大,沒死。第二個想法是……轉頭,卻發現自己躺在柔軟而舒適的床上,聞到淡淡的魅惑慵懶的芬香。男人的床!姣嬈一個激靈打挺坐起來,警惕環視四周。這是一間有些暗的房間。四周似乎是深黑色的石壁,簡單的放著一些物品。
姣嬈心道,當時自己的內丹都被挖了,現在居然沒死,難道是某個男人救了自己?隱隱記起那味道,好像是某個人身上的。思緒混亂。姣嬈閑不住了,便起身走走。
眼前突然有一絲光線。姣嬈抬頭望去,卻看見一幕奇觀。這個光線灰暗的房間內,黑色瓖金邊的帷帳頂部,無數絢爛的的光點在一個寬闊的空間中不停地轉動。頭頂上那個模糊的星雲一般的雲霧,被一道如絲帶般的亮白色的銀河隔開,仔細听卻有潺潺的水聲。然而落下的又不是水,而是伸手可以接到的,如同那晚的絳珠草露一般的熒光之點。
熒光漸漸灑下,越來越多,充滿整個房間,如夢似幻。那銀河之間有一大塊陰影,像是天上的閣樓。姣嬈準備運功飛上去看看。然而提氣起來,卻發現全身經脈已斷。
怎麼會這樣……姣嬈心中失落不已。她辛苦的百年功力,因內丹被挖而毀于一旦。咬唇不讓自己哭出來,姣嬈心情沉重的在房間之內走著,這個房間別有乾坤。姣嬈四處走遍,看到的都是暗黑色的石壁而沒有門。整個房間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熒光之點。姣嬈借著微光隱隱看到牆上的黑色的圖紋,看起來冰冷異常而神秘不已,形狀卻隱隱有些熟悉,在哪里看見過?
忽然回頭,只看見模糊的雲霧和熒光之點中出現一個人,那個人如流星一般一躍而下,轉眼就站在了姣嬈的面前。
「我估計的時間不錯,終于醒了。」溫和而慵懶的聲音。姣嬈不停地眨眼,是西陵啊西陵,她早該想到自己掉進了魔頭的老窩!沒等她說話表示自己不辭而別的愧疚和救她一命的感激,來人已經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腰一提,姣嬈頓時感到自己在不斷上升,被朦朧的霧氣所彌漫,近了,才看見那陰影正是一個處在巨大的,凸出石塊上的小巧的亭子。一坐到冰涼的凳子上,姣嬈附身看下面。
這里的光線就好多了,因四周月白色石頭發出的明亮的光。那個房間,就是一個石室,在夾縫之下,實在做的巧妙啊。
「西陵……謝謝你哎。」姣嬈嘿嘿一笑,卻發現身邊玄色衣袍的男人面無表情。姣嬈愣神看了他半天,這個人的美色,就連妖也嫉妒,此時這面無表情的樣子,恰似清秋里一潭幽靜的水。
「盯著我看,不會看上我了吧?」西陵突然戲謔一笑。姣嬈咽口口水,真是絕色啊。不過這個男人太狡猾,跟那只貪吃懶做的白狐狸正好配成一對,一個黑狐狸,一個白狐狸。
「才沒有呢。」姣嬈故意撇嘴。「不辭而別,差點把命都搭上了。既然我救你回來,你這條命就是我的了,以後不準再離開。」西陵難得的嚴肅,難得的認真,這種神情讓姣嬈心中微微一震,就好像生命已經托付給一個人,這世上她的所有,都不再與他毫無關系。就好像有種名為情的東西,在心里悄然生根發芽。
「那是那是,以後我不會隨便跑掉了。我的功力都沒了。」姣嬈說道這里聲音越來越小,眼里掩飾不住的悵然。「你現在已經是妖魔之體了。經脈融合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功力還沒有廢,只是你現在還用不了。」西陵微微一笑。這個回答顯然讓她雀躍起來。
「這里是你的寢宮?」姣嬈好奇。「嗯。暗魅的中心就是這里。」西陵拉著她的手飛身上去,穿過如同波光一樣的結界,外面是一棟一棟黑色的高聳的房子,如同星點一樣散落周圍成一個圓形。「這就是魔族現在聚居的地方。」西陵見她無比驚訝,輕輕道。「過去的多年之中,魔族就在此處,繁衍,生生不息。所有人都以為魔族已經消失,然而,暗魅確實存活下來。我所做的一切,是我對于魔族的責任。」西陵目光深邃看向遠處。一群魔族的少年,正在嘻嘻哈哈學習最初的魔功。
有幾個孩子看到西陵,顯得異常激動,半跪于地大聲道︰「恭迎魔主回來。」西陵點頭,孩子們嘻嘻哈哈好奇地望了望姣嬈便漸漸散開。
「人族與魔族,並沒有什麼不同。所有的男人,女人,孩子,都是一樣。魔族和妖族為了生存甚至付出了更沉重的代價。所有的種族都應該有自己的生存空間。軒轅家族獨霸人王星,企圖把魔族和妖族都消滅掉,真是痴心妄想。」西陵的眸子漸漸冷下來,黑曜石般的眼楮閃著耀眼的星芒,「我要為了魔族的生存而做我能做的一切,阿嬈,我要靠你才能做成。」
暗魅是魔族的中心,魔族聚居的地方很少見到陽光,所以今日一絲的晚霞通過厚厚的結界折射出來的時候,所有的魔族都虔誠的跪下,雙目凝望。在這一絲晚霞的高處,涼風中,高台上,坐著一男一女。女子有些驚奇地看著這樣的晚霞,伸手去抓那一絲光線。
「為什麼是我呢?」涼風中的女子衣裙飄飄,「我不知道,我對于你們為什麼都這樣有用,你,女乃女乃,主人。可是我不想被利用,我只想做我自己。我不管我身上有什麼你們可以得到的,我只希望,至少你,能看到最真實的我。」女子說道這里,眼眸已經微微泛紅。
「小魚兒……」慵懶中帶著安慰的嗓音道︰「你知道瑯琊鏡麼?我不想瞞著你,因為你,就是瑯琊鏡的有緣人,也是唯一能找到瑯琊心的人。你很獨特,也很珍貴,所以不同的勢力都想得到你,甚至利用你。我曾經也是一樣。」女子听到這里,唇微微嘟起,顯然有些不滿意。「可是後來,我發現,你就是你,小魚兒,即使你不是有緣人,我們也會是朋友。」男子輕柔一笑,揉揉她的頭。
「你們怎麼都知道我是有緣人?」姣嬈好奇,眼楮眨巴。西陵掏出懷里一塊閃亮的晶片,在一絲晚霞下,發出幽幽的藍光,姣嬈呼吸凝滯,因為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和這碎片的顫動能夠契合,瑯琊鏡碎片藍光一震,竟然掙月兌了西陵的手,輕輕地印在了姣嬈的眉心。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男子堅定有力的聲音。姣嬈睜眼,腦海里的那個夢揮之不去,她的身世,也許會越來越接近了。姣嬈俏皮一笑,道︰「西陵,準許你和我同行!」
金色的大繭越來越脆弱,渀佛隨時要破裂。這玉石空間里面的男子,身體**如玉,上身似乎已經可以活動了呢。男子眨一眨淡淡的金色眸子輕笑,「小魚兒,上次你中毒可是我救了你,這麼快就對別的男人動心了?真是傷我心吶。我們終于能見面了。就在不久以後,我一定會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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