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之見,此人是死是活?」莫問指著已經回歸原位的呂布沖阿九問道。
「此人眉上有一道傷口,那道傷口並未愈合,可見其氣血不通,想必已經死去多年。」阿九說道。
「但此人仍有呼吸,若是生機斷絕,怎會有呼吸?」莫問搖頭說道。
「此事太過蹊蹺,無從判斷揣度,我們不如反轉推度,若是換成你我,使用何種手段才能讓一個人變成這般模樣?」阿九歪頭打量著石室內的呂布。
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此處乃八卦永生之地,氣息與外部隔絕,在此處可得永生,但此事有所限制,那就是此人必須處于假死狀態,倘若蘇醒就會饑餓進食,一旦進食消耗仍然會衰老。令人假死並不困難,只需定住此人魂魄便可。」
「呂布眉上的傷口不曾愈合,表明他被俘之後就被送到了此處,由道門中人施法,將其魂魄定住。」阿九說道。
莫問聞言點頭贊同,古人對于身後事看的很重,王侯在掌權之初就會開始為自己修建死後的陵寢,呂布被俘時曹操已經年近五十,那時候這處陵寢應該已經存在了。
「要定住一個人的魂魄並不難,難的是保留其部分神智。」莫問搖頭說道,呂布攻防有度,足見其心智不失,但他也並非神智齊全,不然蘇醒之後會立刻逃離此處。
「老爺,魂魄如果被定住了應該很痛才對,他好像沒啥知覺。」老五在旁插言。
「他本體未損。」莫問說道,呂布的情況與老五當年的情況還不一樣,呂布沒有受到致命的創傷。
「你那幾拳都打中了他的肚子,他好像也沒感覺痛。」老五說道。
「會不會是被法針封住了靈竅?」莫問猜測道,上清宗下屬很多門派,其中茅山一支就擅長使用法針,呂布的魂魄被定住卻不見符紙,也應該是法針所為。
「法針雖然能定住魂魄令人不知疼痛,卻無法令人喪失部分神智。」阿九搖頭說道。
二人言語至此便陷入了沉默,此時呂布已經回歸原位閉上了眼楮。石室內火盆的火焰逐漸減弱。
片刻過後,莫問恍然大悟,「三魂七魄,他的三魂七魄不完整。」
阿九聞言轉頭再看石室,「果真沒有影子,失的是地魂。」
人體有三魂七魄,其中地魂又叫影魂,失去了地魂的人是沒有影子的。這石室中四面皆有火盆照亮,為的就是利用光亮掩飾呂布失去了地魂的事實。
「不止地魂,靈慧也失去了。」莫問又道,靈慧主管人的神智,倘若失去了靈慧一魄,人會變的很是渾噩,卻又不至于瘋癲,因為命魂的主魄是中樞,失去了靈慧,中樞會接管靈慧部分司職,令人保持最基本的神智。
「地魂應該被封在了呂布腳下。」阿九說道。
「對。」莫問點頭。
「老爺,你們說的什麼?」老五按捺不住在旁插嘴,二人的談話內容其他三人听的雲里霧里。
莫問出言解釋,「人體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各有司職,魂魄若是缺失,其所司職事就會出現問題,呂布所缺的是主管神智的靈慧,所以他的神智才會受到影響,只記得很少的一些事情,另外他的地魂也不在體內,而是被人封存在了他所站立的位置下方,所以他在失去目標之後就會自動回到原處。」
「哦。」老五似乎懂了。
莫問見狀知道老五還不明白,便再度通俗解釋,「古人以失魂落魄形容某人渾渾噩噩,舉止失常。可見失了少量魂魄是不足以令人死去的,只能導致其神智或是舉止出現異常,呂布就是這種情況。」
阿九隨後補充,「市井鄉村不時有孩童丟魂,家人外出喊魂之事,他們所喊的就是命魂,命魂是人體主魂,哪怕失了主魂人也不會死,只是躺臥不動,毫無知覺,呼吸仍然正常。」
「如果能招回他的魂兒,咱們能省不少事兒。」老五建議。
「沒用的,哪怕將地魂附回,還缺了靈慧一魄。」莫問搖頭說道。
「請問真人,倘若尋回此人地魂,會有何後果?」黃衣郎好奇的問道,它們是日久成精的那類妖精,雖然可以運用魂魄卻並不知魂魄詳情,乃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三魂歸位,他就會恢復知覺,但神智還是混沌的。」莫問說道。
黃衣郎曾經身陷囹圇,知道被困的滋味,聞言抬手頸前,「既然如此,不如給他一個痛快。」
「倘若殺掉此人,後果難以預料。」莫問擺手說道,此時雖然解開了大部分的疑惑,卻並不知道是什麼令呂布自假死狀態下蘇醒,也不知道殺掉呂布會對這座石室造成怎樣的影響。
「那就先把他綁了。」黃衣郎說道。
莫問回頭看了一眼石室里的呂布,未置可否。
阿九見狀沖莫問使了個眼色,莫問知道阿九有話與他說,便跟著阿九向南走去。
行出十余丈,阿九停了下來,「你不願圍而攻之?」
「他雖然魂魄殘缺,卻仍然恪守武人之道,豈能欺辱之?」莫問搖頭說道。
「此處氣息封閉,你我不得使用法術,單以武力勝他著實不易。」阿九說道。
「若是群起攻之,有失光明。」莫問再度搖頭。
「你作何打算?」阿九又問。
「此人靈慧已失,無有復原可能,我獨自戰他,與他一個最後的公平。」莫問說道。
阿九聞言微微顰眉,「若是陵墓之中再有似他之人,你如何處之?」
「呂布為三國第一武將,曹操以他打頭陣,存了虛榮炫耀之心,也有震懾來人之意,隨後關隘想必不會再有似他之人。」莫問說道。
「只此一次,再遇強敵,一起出手。」阿九直視莫問。
莫問點頭答應,轉而低聲說道,「我受儒家和世俗影響太深,惡習難改,守舊迂腐,先前言語確是不對,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見你久戰不勝,怕你心中不快,說笑只為寬你心意,未曾想弄巧成拙。」阿九低聲回應。
莫問聞言很是感動,「你在旁觀戰,我有心在你面前揚威顯能,久戰不下方才焦躁急切,是我心中虛榮作祟,此等心念落于俗流,我當靜心反省。」
「若你心中無我,怎會在意我怎樣看你。日後不管何事,照例由你做主。」阿九說道,二人坦誠相見,各吐心聲。
「諸事我都會與你商議。」莫問說道。
「那不太過瑣碎?」阿九轉身向北,「當速戰速決,此戰若是拖的太久,對士氣有損。」
莫問轉身先行,「這座陵墓的建造有道門中人參與,此人能驅殺盤踞此處的異類,能分離魂魄,可見其修為要高于我們。」
「不要想太多,先拿下呂布。」阿九鼓勵。
二人說話之間回到了石門處,老五等人正在挑選弓箭。
「我去降了他。」莫問沖眾人打過招呼,縱身掠進了石室,此次他沒有步行,而是凌空飛掠,徑直撲向兩里外站立不動的呂布。
到得距呂布百丈之時,石室內的火盆再度爆燃,呂布隨之睜眼。這一情形表明在百丈的位置有一處無形的機關,這道機關關聯到石室四周那些銅人火盆,火盆里的火苗爆燃,陡然旺盛的陽氣喚醒了呂布。
雖然猜到了機關的原理,莫問並未減速,徑直沖向呂布,他此番的目的是降住呂布,而不是殺了他,只要呂布不死,就不會誘發下一道機關。
到得呂布近前,莫問並未強攻,而是圍著呂布轉起了圈子,不能施展法術,他所倚仗的就只有靈氣和身法,靈氣之前已經試過了,難以近身就難以奏效,而今只能憑借身法搶佔先機。
但這一策略仍未見效,呂布拄戟站立,並沒有隨他旋轉。
十幾轉過後,莫問停止轉圈開始搶攻,他雖然攻擊的是呂布後背,真實目標卻並不是呂布本人,而是呂布右手的那根方天畫戟,這是他唯一的忌憚,只要奪下方天畫戟,就可擒獲呂布。
呂布眼見莫問閃至,身形左轉的同時左手握上了畫戟末端,雙手持戟,挺刺莫問。莫問旋身退避,右掌催出靈氣遙攻呂布三陽魁首,呂布抬戟上挑,將莫問所發靈氣擊散,右腿前跨,右臂一抖,右手自畫戟中部滑到末端,單手持握方天畫戟,弓步戳刺。
呂布為了追襲莫問將畫戟的攻擊範圍用到了極限,莫問眼見有機可乘,挺胸凹背躲過畫戟,右腿用力,橫移兩尺,趁呂布回戟不及,以左手抓住了畫戟柄桿,隨即轉身,自正面以雙手握住了方天畫戟的柄桿。
抓到柄桿,莫問並沒有去拉拽,而是快速的逼出靈氣,通過柄桿傳至呂布,試圖以靈氣將其握戟的右掌震開。
呂布並無靈氣修為,莫問靈氣所至,其右手立刻被震松,莫問見奪取了畫戟,急忙後撤。但他的後撤之勢並沒有快過呂布的踏地前沖,尚未將畫戟抽走,呂布便追了上來,以左手抓住了畫戟末端兩尺處,右手隨後跟來,自上而下急撫柄桿末端,一撫之下畫戟急速轉動,莫問猝不及防,雙手被抖震松開,呂布趁勢抓住柄桿,急速回抽。
莫問眼見功敗垂成,心中大急,隨之而上以左手再度抓出了畫戟前段柄桿,本欲再催靈氣加以震動,呂布右腳已然提來,無奈之下只好抬起右臂,以右肘封擋。呂布眼見莫問上盤失守,左拳隨之擊出,莫問所學擒風鬼手乃以雙臂攻敵,右臂擊出之後再無防守辦法,面門隨之中拳,瞬時感覺眼前一片金星。
這種感覺在當年遭遇賊人打劫時有過一次,此時再度重溫,感覺十分不好,氣怒之下雙手抓握方天畫戟的柄桿,急催靈氣,將呂布右手震開,隨即左手猛甩,將方天畫戟向後方甩去。
「老爺,你鼻子流血了。」老五緊張的高喊。
莫問豈能感知不到自身的情況,本欲封穴止血,卻又不得不阻攔呂布前去追拿方天畫戟,呂布失了方天畫戟,防守果然現出漏洞,莫問快速出手點了他的極泉中府兩穴,未曾想點中之後呂布行動自如,並沒有受制倒地,反倒趁機再出兩拳,一中頭頂,一種右腮。
中過兩拳之後,莫問感覺不止眼前有金星,漫天都是金星,狂怒之下急凝靈氣于右拳,意欲重傷呂布。
就在莫問凝氣之際,呂布忽然歪斜倒地,莫問擦去臉上血跡凝神打量,發現老五又自後面發動了偷襲,此時正持著孝棒沖呂布頭頂狠狠的補上了一棍,「娘的,別以為長的帥,五爺就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