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北京的天氣依舊灰蒙蒙的,雨桐抬起頭看著老師在黑板上面寫著歷史周期紀年表,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大家記憶,她回頭瞧了瞧教室後面的黑板,上面掛著的巨大倒計時的日歷,時間是77天。
回想起以前,雖說每天班長都會一張一張的撕下倒計時,可是總沒有今天來的讓自己心酸。好似有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自己心上,上自己喘不過氣來。
「雨桐,我一直認為你是一個明白事理,懂事的好孩子,可是,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呢?趁著現在你溫爺爺還不知道,我希望你借著高考這個機會,不要留在北京了,我們溫家丟不起這個臉。」
她不禁想起溫女乃女乃對自己說的話,大概是前天因為小叔叔要去成都,跟著溫爺爺參加軍演,和自己道別的時候親了自己一口吧。
手機震動,雨桐從口袋掏出手機,擱在課桌下面,偷偷打開。
「丫頭,我現在剛到部隊,這邊天氣不錯。」溫路珩下車前掏出手機發了短信,他跟在父親和大哥的後面。昨天晚上母親似乎知道了自己和雨桐的事情,卻不想是那麼反對,而且自己臨時又要來成都,他眉頭一皺,跟了上去。
「外面冷。」她回復道,其實更冷的,是自己的心。
如果不是自己阻止小叔叔在南京就告知溫爺爺和溫女乃女乃他們兩人的事情,恐怕那個時候,她就要被送走了。
她不禁想起新年的時候,謝銘星和小叔叔打起來時說的話。
「溫路珩,這是**!」
是啊,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兩人的身份,也怨不得溫女乃女乃這樣反對。而且,自己被溫女乃女乃養育這麼多年,也許是時候離開這里了吧。
「叮叮叮……」放學鈴聲響起。
雨桐自顧自的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因為是藝術類的考生,晚自習不用上的,現在還要去老師的畫室,練習。
出了教室,一陣冷風吹來,她怕冷的壓低自己的帽檐,希望能溫暖一點。
路過廣場的時候,大屏幕上正在說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國新銳鋼琴演奏家謝銘星,此次在法國的嘉賓演出引起國際鋼琴屆的注意……」
後面的話她也沒听清,只是看著屏幕上面,謝銘星一身黑色的禮服,對著台下觀眾揮手。
不知怎麼的,她突然沒來由的一陣悲傷起來,她一直不是悲傷的人,卻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因為溫女乃女乃的反對,如此的傷心。也許是因為從小到大,也沒有被人質疑過,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不想卻是如此軟弱。
如今的溫家,可以說是在政壇上面元氣已經恢復。
周水的事情也已經完結,在加上如今南京的溫璐森和陸老爺子的支持,可以說是更上一層樓了。
溫母今天也是愁不可言,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養大的小孫女會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還如此親密,如果不是昨天她看見兒子吻了雨桐那丫頭,逼問兒子,還不會知道。兩人在家人眼皮底下這麼久,居然都沒人發現,看來自己最近確實是過多是注意親搬進來的溫海涵了。
而且,她今天早上等溫家父子三人走後,和雨桐說了狠話,希望事態還沒嚴重的時候,能緩解下來,畢竟現在還是剛開始,如果嚴重了,被自己家的老頭子知道,只怕……
溫母嘆了一聲,系好圍裙,準備去做晚餐。
卻不知,事態早已經不再她的預料了……
溫海涵自從搬來溫家,已經比以前收斂多了,而且爺爺和女乃女乃對自己那是真的好,這麼多年,他還是首次感受到一個家的溫暖,不同于以往的溫暖。不由自主的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溫海涵如今住在溫家二樓空置的房間中,溫家小洋樓的格局是二樓三間臥室一間小一點的客臥。他臥室的窗戶正對著溫家一樓的大門,雨桐的臥室在他和溫路珩的臥室的中間。溫海涵听見一樓的開門聲,想著應該是溫家的小公主冷雨桐回來了。不知道怎麼的,他在心里對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喜歡不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依舊如此。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在石景山的時候,看見這麼多人眾星拱月的圍著她的時候,心里就有一絲絲的不平,所以當年才會這樣子將她推下坦克,雖然她卻是一無所知。
溫海涵環顧自己的房間,這個臥室的書桌上擺放著一把古琴,用厚重的黑色綢緞蓋著在,他知道那里是自己的女乃女乃,也就是父親的親生母親用的古琴,有一年父親帶著自己回來的時候,他抱起來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琴弦磕破了,還被父親打了一頓。
他還記得安慰他的那個小哥哥,給他糖果,帶他偷偷溜出去玩,卻不想十幾年後,又是另一番光景,你所喜歡的,和你所在乎的,也許在他人看來,全都早已遺忘了。
他穿上睡衣,從床上起來,緩步走到擺著古琴的桌前,扯下綢緞布,隨手撥弄了幾下……
雨桐回來之後直接上樓了,路過溫海涵的房間的時候,听見里面傳來細碎的琴音,也並未多想。
溫海涵撥弄了幾下之後,才下樓,溫母在客廳一邊織毛衣,一邊看電視。瞧見海涵下來,問道︰「海涵怎麼下來了,好些了麼?餓不餓?」說話的同時放下手上的毛衣針線。
「沒事,就是有點口渴,下來喝水。」溫海涵漂亮的眉眼笑著道。
溫母點點頭,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溫水,這孩子長的還真像姐姐,眼楮大而深邃,挺立的鼻梁,薄唇,不說話的時候感覺一直微微上翹的在笑,可能是原本身上呈現出來的陰冷氣質太盛了,以至于大家都忘記了,他今年不過二十三四歲而已。如今這樣的打扮,眉目少了凌厲,在像個正常人家的少年。
「好點了嗎?」溫母遞給他水杯。
「好多了,就是來這邊一兩個月了,有點無聊了。」溫海涵道。
「我听路森說起,海涵小時候可以成績很好的啊。」
溫海涵笑著道︰「爸那是高看我了,我小時候成績一般,倒是打架什麼的無所不能。」
溫母大笑道,「果然都是咱溫家的孩子,我听你爺爺說起,你爸小時候也是孩子王,咱們家的路珩,在加上雨桐哪個不是打架王,小孩子皮點好。」
「女乃女乃,你能多講講我爸的事情麼?」溫海涵問道,小時候父親為了照顧自己,沒有再娶,這麼多年除了自己,他就只有自己了,可是以前的自己總是和他斗氣,也不听話。「我當年因為成績不好,但是想繼續讀大學,可是我爸爸非讓我去當兵,此後三四年我都沒怎麼關心過他。」
溫母听到這里,眼眶一紅,道︰「是我對不起你們家了。」
「女乃女乃,不關你的事情,其實我也有錯,當年若是我同意爸爸續弦,也許爸爸也不會這樣孤單的一個人。」溫海涵道。
「以前的事情,等路森想說的時候你去問你爸爸,這段時間是你的靜養期,身體好了再回部隊去吧,你爸爸已經給你安排了假期,如果實在無聊,可以去路珩房里看看書,那里書多。」溫母道。
「路珩是不是從四川回來就要調到人民大學去了?」溫海涵突然問道,似乎听父親提起過,說最近這個弟弟的勢頭太強了,要低調一下。
「是啊,不過也是過去走個過場,你要是無聊,讓你叔叔帶著你去玩玩也行。」溫母拿起桌上的針線繼續一邊織一邊收針道「海涵過來,給你試試。」
「這是給我的嗎?」溫海涵吃驚道。
「傻孩子,你是女乃女乃的乖孫子,不給你織給誰織啊。」溫母模模他的腦袋,柔聲道,路森前幾日和她提起,他妻子在去之前就想給孩子織件毛衣,不想還沒織好就去了。
溫母在海涵身上比試了一下,感覺袖子短了點,道︰「哎袖子短了點,等女乃女乃加長之後,明天在給你,早點上樓休息吧,要是餓了去廚房喝點粥,一直溫著在。」
溫母送溫海涵上樓,進了房間,正準備下樓的時候,轉身敲了雨桐的房門。
台燈下的雨桐突然驚起,趕緊把桌上的畫著小叔叔的畫冊收到書包里面,又拿出地理卷子放在桌子上,才對著門外道︰「來了。」
溫母眉頭緊皺,對著雨桐道︰「丫頭,溫女乃女乃想和你談談。」
溫母走進雨桐的房間,她環顧著房間的四周,窗簾是翠綠色是落地窗簾,三層,還是自己當年知道會來一個小孫女親自去選的,道︰「丫頭,這窗簾也有十幾個年頭了,都舊了,抽空溫女乃女乃帶你去選個新的吧。」
「溫女乃女乃……」雨桐欲言又止。
「丫頭,也許是早上女乃女乃說話重了點,可是你是聰明的孩子,應該明白女乃女乃的意思。」溫母雖然年近六十,但是保養得當,看著也不過四十來歲的樣子,她用手攏了自己的頭發,坐到雨桐書桌邊的椅子上,看著雨桐,等待著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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