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睿微微泄了口氣。
鐘醫生這時卻又話鋒一轉,「不過,她之前哭得太厲害,剛才我檢查她的右眼傷口,發現結締組織不僅發炎還有微微潰爛的跡象,這會引起神經痛,對她來說,懷孕加身體上的傷,情緒會比以前難以控制,她會比普通孕婦更辛苦,特別是她現在還知道了楊婉蓉死了,她的右眼眼球部分又全部切除」
陸修睿渾身一個激靈,眉目一凜,雙眼迸發出凶惡陰鷙的光,如同發狂的獅子雙眼充滿了殺意,「誰他媽告訴她的!」
鐘醫生嚇一跳,忙拉了拉陸修睿的胳膊,朝他一聲,「陸首長,您冷靜點兒,小點兒聲,笑然剛安靜下來睡過去
她安慰陸修睿,「知道就知道了,你也清楚,這事兒根本瞞不住」
「那又怎樣?」陸修睿有些咬牙切齒,「只要她知道的時候我已經找到能將她治好的醫生不就可以了?」
他收了房里的報紙,收了她的手機,不讓她接觸除他和岳父母以外的任何其他人,就是為了掐斷她和外界的一切信息互通方式,讓她有個絕對安靜的環境養身體養病,但,現在,竟然有人告訴他,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他如何還能冷靜?!
「陸首長啊,不是我打擊你」,鐘醫生不急不緩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邊眼鏡,輕聲道,「據我所知,即便是以目前國際最高的醫療水平,要想幫你夫人做換眼手術,可能性也幾乎為零,我作為醫生,必須實言想告,所以我還是建議你能對夫人坦白,畢竟她也需要有個適應的過程,夫妻間,坦誠相待最重要
「這個不用你操心!」陸修睿臉色更黑,固執道,「我說她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你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鐘醫生搖搖頭,不再說話,轉身出去了。
這對夫妻真是讓她刮了目,先是妻子伙同醫生瞞著丈夫要打掉孩子,再是丈夫伙同醫生瞞著妻子,車禍中她大嫂喪生,她還瞎了一只眼的事實,這在她看來,不論有多少個借口,都不是夫妻經營之道。
屋里只剩了他和岳父母,白婧兒的不在場讓他此刻的怒氣更盛。
「白婧兒躲在哪兒?」他正言厲色地瞥了眼肖然和白景添,眼里的冷意透過空氣在病房內快速蔓延,禁不住讓她們雙雙打了個冷戰。
他還沒想好怎麼處理白婧兒對笑然犯下的錯,也不關心她們倆的爭吵到底為了什麼,他只知道白婧兒這回觸及了他的底線,不僅把笑然害成這樣還敢私自潛逃!罪無可赦!
肖然和白景添望著陸修睿如炬的眼神,相互扶著,緊緊拽著各自的手,那保養得宜的手上骨節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兩人都緊張得不得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照這架勢,首長女婿是知道了婧兒和笑然吵架的事了?
肖然紅著眼與白景添對望一眼,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推了推白景添。
「首長女婿,你先別急,先听我說白景添咽了咽口水,臉色也有些發白,「我知道你是怕我和你岳母承受不住打擊才沒告訴我們笑然眼楮的事事兒瞞著我們總歸總歸」
他覺得笑然發生這麼大的事陸修睿竟然瞞著他們,他這事辦的到底是不地道,希冀借此來轉移陸修睿的注意力。
再者,白景添也有些吃驚。
短短的半年時間,這女婿對笑然的愛護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他們原以為只要笑然那張臉能讓他一直不厭煩就好,這樣笑然便能衣食無憂,白家的生意也能蒸蒸日上。現在看來,他根本是低谷了自己女兒的能耐,陸修睿早已完完全全被他家的二丫頭征服。
他興奮的同時,更欣慰自己當時的決定。
陸修睿打斷他,一字一句地問,「爸,我問的是大姨子去哪兒了?」
白景添臉色一白,立馬替白婧兒辯解,別生她的氣,婧兒就是那麼一個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們吧,當時你岳母陪我醫生那兒做物理治療,我們怕然然一個人在病房悶得慌,所以所以就叫婧兒過來陪陪她」
肖然這時也馬上幫腔,「對,這事兒不能怪婧兒,她真不知道笑然不知道這事兒,她也是心疼妹妹,知道她的眼是又驚訝又傷心,無意中就說漏了嘴」
「爸,媽,我看你們還是先回去吧!」陸修睿終于知道為什麼當他想要岳父母過來陪笑然,她卻不太高興了,笑然那麼懂事,怎麼會輕易和家人吵架?白婧兒定是說了些讓她氣極的話,他想著就怒氣填胸,幾乎一點面子也不給岳父母,「接下來的日子我會自己陪著笑然
這麼公然地趕人,嫌岳父母照顧不好他老婆,霎時讓白景添和肖然白了臉,半晌沒有開口。
他們本以為和陸修睿的關系親近了不少,不想婧兒那張嘴啊,這回真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陸修睿在笑床床邊坐了下來,握住笑然消瘦的小手,看著她安靜的睡顏上也帶了絲痛楚,心疼得不行,恨不能替她受這些,就心煩意亂地模了模下巴。
「首長女婿,別擔心啊,然然從小就堅強,這關一定能挺過的肖然也看不得笑然現在的樣子,心里也難過得很,可畢竟是長輩,還是安慰起女婿。
陸修睿轉過頭,擰了眉,「爸,媽,你們怎麼還不走?」
兩人臉色一僵,沒想到他翻臉比翻書還快。
陸修睿看著他們尷尬地站著,忽然嘆口氣,聲音緩和了下來,「算了。這兩天辛苦你們了,特別是爸,閃了腰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笑然我來照顧就行了。等會兒我就讓人將秘制的跌打酒送去府上
確實,現在追究是誰說的已經沒有意義,他該如何面對醒來後的笑然才是問題的重點。早先笑然就已經因為他瞞著她一些事而生氣了,他也向她發過誓,不論什麼事都不再瞞著她,時隔沒幾天,他卻又食言了。
肖然還想再說些什麼,白景添一把拉住了她,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只得將話全數壓在舌底。
「好,好,好,首長女婿有心了,那我們就先走了白景添臉上帶笑,說著就讓肖然扶著出去。
他們前腳走,陸修睿後腳就將房門上了鎖,進了衛生間給顧綿倫打了電話,問他醫生的事找得怎麼樣了。
顧綿倫的聲音顯得有些疲憊,說全世界排名前十的醫生,他都聯系過了,沒有一個說能治的,都說植入眼球可以,但是接合眼內那麼多微小的神經元完全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陸修睿攥著手機,幾乎要將它捏碎。他不信,絕對不信。世界是個多麼博大的概念,人類都可以探測宇宙,可以上月球,怎麼就不能給人換個眼球???
庸醫!
這是他當時在電話里對顧綿倫所聯系的那些醫生的評價。
陸修睿冷靜下來後說讓顧綿倫繼續找,找到了,他親自去請那醫生,哪怕是跪著,也得把人請來給笑然坐手術。
笑然那一覺直睡到了晚上才醒。
她是被夢境嚇醒的,醒來時,她只覺出了一身冷汗,背上濕了一片。
陸修睿正在給她倒水,見她醒了,忙放下了水杯,「笑然,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笑然愣愣地看著他,半晌沒說話,只是那麼定定地看著他,眼里好似蒙了塵,怎麼呀看不清眼前的這個男人。
「我剛才夢見你了笑然聲音低低的,有氣無力。
陸修睿一怔,握住笑然的手時感覺到她手心里的漢,便知小丫頭肯定是做了噩夢,就溫柔地笑了笑,「小傻瓜,夢都是假的,特別是白日里做的夢,所以老話才有白日夢流傳下來。都忘了吧,嗯?」
笑然努力扯出個苦澀的笑,「真的能忘嗎?」
陸修睿使勁點點頭,「能,我說能就能
他心里有些發慌,就怕笑然死心眼兒,鑽牛角尖兒。
「你還說過以後有事兒都不瞞我呢,你還不是一樣沒做到笑然將手從他手里抽離,用僅有的那只眼看向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陸修睿,「大嫂因為我死了,本來她不用死的,大家肯定都恨死我了吧?像大哥啊,公公婆婆啊,大嫂的爸爸媽媽啊」
「不準你胡思亂想!」笑然的表現過于平靜,一下子讓陸修睿有些無所適從,他以為她會哭會鬧,可她卻只是這樣輕描淡寫地和他說,這讓他幾乎要抓狂,好似山雨欲來風滿樓。
「誰告訴你楊婉蓉的死是你的錯?如果沒有你和綿倫,她早就死在琪琪的墳前了,對她來說,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別,但死這條路本身就是她自己的選擇,不是任何人的錯,更不是你白笑然的錯!」
笑然側頭望向他,表情木然,「你真的這樣想嗎?」
「是
抱歉,昨天是現團隊年夜飯,麻痹,被人鬧得太凶,你們懂的……今天頭昏腦漲地去店里,被店員吼了,氣了一晚上……我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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