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去,」在听到皇帝要和康郡王出去圍獵之後,顧清河便扯著他的衣角撒嬌道。
他們先前出來的時候,沈嬤嬤過來覲見皇帝,顧清河生怕她以死進諫,說自己是什麼紅顏禍水。當然,事實證明她腦洞開太大了。
沈嬤嬤過來見過皇上後,皇帝便讓她先回去歇息,然後她就客客氣氣地走了。
于是顧清河看皇帝的眼神,那叫一個崇拜。
皇帝此時正在換騎裝,斜眼看她跟貓抓似得不安分,便是有心逗她,問道,「你學騎馬才多久,剛上了馬背倒是就想著打獵了。」
顧清河以為皇帝不想帶著自己,于是急了,立即說道︰「就算我不打獵,可是跟著過去瞧瞧總可以吧。」
皇帝此時刻意將臉一冷,聲音也有些不悅地說︰「待會圍獵,身邊跟著的都是侍衛,你一個後宮妃嬪隨著,象什麼話?」
其實大祁朝民風開放,就算後宮女子跟著圍獵的也不是沒有,顧清河以為皇上是嫌她出去丟人現眼。當即就是抿著嘴不再說話,只垂著頭摳著她腰間掛的絡子。
待宮女替他整理衣袍的時候,顧清河還站在一旁,不說話也離開,就站在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腰間的絡子。
皇帝也不說話,可眼楮卻是一錯不錯地盯著她。他突然想起顧清河小的時候,那時候他十八歲還只是個王爺,去顧家看望自己的恩師。就瞧見她站在太傅的桌角,扎著小女孩發式,也是垂著頭站在那里扣著腰帶。
他進來的時候,太傅使了眼色讓人將她帶出去,可是任那奴才如何求,她就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待他問清楚才恍然笑了,不過是太傅答應帶她出門,可臨時卻又後悔了。這丫頭就那麼站著那里,不哭也不鬧。
後來是怎麼解決的,皇帝突然有些記憶模糊了。
「主子,」蘇全海站在那頭惦著腳尖小聲地叫了一句,皇帝只抬頭看了他一眼,可是卻沒搭話。顧清河就站在那頭,也不求他,就等著他出門。
皇帝這時候算是看出她本性了,但凡是她想要的東西,你不給,好,那她也不再要了。可是她擺出這麼一副模樣,讓你覺得你要是不給她,那就是該挨千刀。
其實皇帝本身也就是逗逗她,誰曾想她不經逗,于是便是去勾她的手腕子。誰知剛模上去,那手腕子細地讓人心疼,他問了句︰「朕瞧著你好像又廋了?」
顧清河原先不想答話的,可心里頭到底還是想去外頭跟他們一起打獵,于是便訕訕地說︰「是廋了點,不過也沒廋太多。沈嬤嬤說,宮女子應該珠圓玉潤,太廋不好看。」
皇帝接話︰「就是,朕瞧你吃飯都比別人香。你要是象她們那樣,吃飯論筷子的,那可真是太難受了。」
顧清河原本緩和的臉色一僵,不知他嘴里說的她們指的是誰,索性就不回話,听他說多了倒是心里膈應的慌。
皇帝見她臉色不好看,倒仔細想了他方才的一番話,等回過頭再看她的時候,臉上竟是帶著笑。她這吃味的樣子,倒是格外有趣。先前他最煩後宮女人比來比去的,他賞了那個一個鐲子,這個就恨不得要個全套壓過去。
可如今看來,這吃味也是分人的。要是他喜歡的人,便是連吃味都透著幾分嬌俏可愛。
皇上見逗的差不多了,就叫了外面的蘇全海道︰「先前讓你帶的衣裳,趕緊讓人伺候你婕妤主子穿上。」
蘇全海早等在外頭,就等著皇上一聲令下呢。
顧清河還雲里霧里的呢,就見外頭宮女捧著一紅漆木盤托,上頭放著一件白色瓖藍邊的衣裳。待那宮女捧著衣裳展開的時候,顧清河忍不住伸手模了模上頭的繡花。
自打進宮之後,雖說這宮里頭有最好的手藝人,可是她的位分定在那里,就是想穿點新意出來,都怕越矩。
這衣裳無論是衣料還是繡工,一瞧便不是尚服局的手藝。皇帝的衣裳並不和宮妃在一處做,而且宮里頭單**了四執庫,專門存放皇上的冠袍帶履。只怕她這一套衣裳也是在那里做的。
「小主,奴才服侍您更衣,」說話的宮女長相甜美,連這聲音都柔柔女敕女敕地,听著可真叫人動心。
不過她轉頭看向皇上的時候,他隔著簾子坐在外頭的塌上,身上穿著不是往日雍容華貴的龍袍,咋一換上騎裝原本就挺拔如松的身量,越發地高大,便是端坐在那里都看的格外威嚴。
看了一會,她抿嘴便轉過頭,任由旁邊的宮女伺候自己更衣。
————————————
這一路過來,瞧見的倒都是滿天黃葉。雖說圍獵最好的地方是草原上,可京城的老少爺們若是想打個獵不是也得有個地方。所以這西郊便是京中權貴最喜歡來的地方,不僅有皇莊在這,皇上賞賜給王爺郡王的那些莊子也都在這附近。
康郡王一早過來等著了,好在這次就是皇上過來玩玩而已,不像以前的秋圍,那可是為了聯系蒙古親王,關系著國家的大事。
所以他只帶了幾個侍從,左右待會皇上帶的人肯定多。到時候大家把獵物圍在一處,至于收獲如何,那就得各憑本事了。
其實皇上這人打小就好勝心強,愛較真,當初皇室宗親里適齡的都一塊在上書房讀書。那時候皇上就愛較真,可他較真不是嘴上說說,他是光做不說型的,等他壓過了你一頭,你才恍惚過來。
可皇上那頭勒著馬韁過來的時候,康郡王站在原地看了半天,光盯著旁邊那頭棗紅馬上的人看了,那身形怎麼瞧著都是女子。
等人一靠近,康郡王就是打千下跪請安道︰「臣給皇上請安。」
「好了,起來吧,既然出宮了,這些虛禮便免了,」皇上聲音倒是挺高興的,他隨後看了一眼康郡王旁邊的那匹馬,便是多問了句︰「這馬就是你新得的汗血寶馬?」
汗血寶馬?顧清河一听眼楮都亮了。
在現代的時候,這騎馬那就是一貴族運動。大家都覺得法拉利這些跑車多貴啊,一輛好幾百萬人民幣,可是卻不知這一匹好馬也得好幾百萬,但人家那是按歐元算的。
如今她倒是親眼瞧見汗血寶馬了,可是那是人家的,況且就憑她這點騎術,這寶馬隔她手里那也是暴殄天物。
「好了,今個狩獵你們只管拿出看家本領出來,獵得好,朕這邊還另有賞賜,」皇帝朝著後面說了一句,下頭齊齊稱是。
前頭的侍衛已經開始將獵物往一處趕了,他們這邊正騎著馬過去。顧清河連弓都拉不開,自然就沒有帶弓。不過皇帝還是擔心,臨來的時候,還給她一把匕首,她瞧著上頭瓖嵌的珠寶看了半天。
「待會你在林子外頭轉轉便好,我怕你進去,里面的獵物沖撞了你的馬,」那邊一陣陣的動靜傳過來後,皇帝轉著頭朝她看過去。
她沒說話,只點了點頭,耳垂上的瑪瑙耳墜子隨著她的動作晃蕩了幾下。濃郁地深藍色越發襯得臉頰肌膚白似雪,而她瞧著皇上的眼楮,澄清干淨地如同納木錯里的湖水。
「皇上要加油,嬪妾等著吃烤肉呢。」
康郡王的馬落在他們後面,可是卻還是耳尖地听到這話。誰曾想,更吃驚的還在後頭呢,只听皇上聲音溫和地說︰「你啊你,成天盡想著吃。不過今個保你吃個夠。」
後頭兩人還說了些話,可康郡王卻是沒听見。他偷偷抬眼瞄過去,只見兩匹馬本就靠的近,而兩人的身子更是向對方傾過去,皇上不知听她說了什麼,竟是大笑起來。
其實昨個他就吃了一大驚,顧婕妤見了皇上不僅沒下馬,竟從馬上撲了過去,兩人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抱在一起。
此時康郡王不由想起宮里頭,皇後此時已經退居鳳翔宮,一時半分只怕是出不來,往後就算出來了,這後位是保住保不住還真的兩說。
先頭只說和妃娘娘是宮里頭頂受寵的,可是康郡王打小也是在宮闈里頭長過來的。象他們這樣的人,其實越是喜歡的東西,就越是藏在手心里,恨不得時時拽著捏著,豈會輕易示人的。
這貴妃是因為有個好爹,安家執掌兵權鎮守關外,那可是皇上器重的重臣。至于和妃,如今看來不過是擺出來給人看的花架子罷了,要是真論起寵愛,只怕能捏出一把的水來。
皇上進去打獵的時候,初九就騎著馬陪著她在這周圍亂逛。她瞧著遠處,突然聲音壓低︰「初九,你說他會不會被發現?」
初九心頭猛地一跳,抬起頭看她的時候,眼楮里頭的慌張卻是沒有蓋住。
顧清河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模樣,此時更是突然翹起嘴角輕笑出聲︰「初九,你可真是個實誠的好孩子。」
初九雖不明她的意思,可是卻知自己的慌張早已經被她收入眼底,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不善。
誰知顧清河不但不在意,反而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輕聲道︰「初九,別生氣,咱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
說完,她便勒著馬韁悠悠地往前頭走。
此時林子里頭不時竄出幾只飛鳥,只是那鳥還未飛遠,便被下頭射過來的箭打中,緊接著就撲稜撲稜地掉了下去。
就在她還悠然地轉著的時候,就見似乎有人策馬往湖那邊跑過去,而同樣看見的初九不由朝她看了一眼。
原以為不過是一人,可誰知後面竟是越來越多人往那邊跑,顧清河的臉色都有些變了。雖然她們每次離開的時候,都會在洞口蓋上掩蓋物,可這麼多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們怎麼往那邊跑?」顧清河朝後頭的侍衛問了一句。
那侍衛一直跟在她們身後,自然也不知,不過他朝那邊眺望了幾眼後,便是若有所思道︰「只怕是獵物跑到那邊去了。」
還未等他說完,顧清河便急不可待地揚鞭追了過去。後面伺候著的侍衛自然不敢大意,也急忙追了上去,而初九卻是在看了一會後才趕過去。
等顧清河剛到林子的邊緣處,便听見馬蹄之聲越發地近,緊接著從密林可見處出來不少的人。
皇帝見她出現在林子外頭,先是一愣,隨後便是有些不悅︰「不是讓你離的遠點的嗎?萬一哪頭畜生沖撞了你的馬,到時候有你哭的。」
顧清河知道他這是關心自己,也不生氣,臉上噙著笑,問︰「皇上怎麼出來了,這麼快就打完了?」
皇帝指了指遠處,說︰「原本想獵一頭熊瞎子的,沒想到倒是撞見了只梅花鹿,今晚吃鹿肉怎麼樣?」
他的聲音清朗悅耳,在她耳畔響起時,猶如羽毛一直撓著一般又酥又麻。
顧清河歪頭朝著他笑了笑,說道︰「那嬪妾也跟著皇上去見識見識?總不能來了一會,連皇上的射術都沒瞧見就回去吧。」
「打獵有什麼好看的,血腥的很,回頭你可別嚇哭了。」
「哪會,皇上就把我想的這般沒用?」她輕笑。
見她堅持,皇帝也無法,只得讓人在後頭好生地護著他,自己打馬過去追那只鹿。如今是冬日,動物多是冬眠,還有象鹿這種東西,在西郊可不多見,所以就算是皇帝也想拔得頭籌。
初九過來的時候,就見顧清河嘴角揚著笑跟在後頭。
可就在此時,便見她揚鞭就要加快速度沖過去,可是卻下一秒卻見她的手突然送開了韁繩。
初九在後頭剛想叫她,便看見她整個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馬加速時她卻沒有拉住韁繩……
而後頭沒看見她動作的侍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隨即便有一聲尖銳的鳴哨聲響起,還未走遠的皇帝也勒住了韁繩,他剛往後頭看,便有侍衛上來。
當即他的臉色刷地一下沒了血色,還沒等侍衛說完,他便策馬往回趕。而原本跟著他一起的侍衛,也是立即跟著趕了回來。
「怎麼了,」皇帝過來時,所有人都讓在一條通道,顧清河的身邊只有初九在。因為除了初九,沒人敢踫她一點。
「我好疼,」顧清河咬著唇說了一句,而她的小腿上布料早已經被血色浸染,看的格外嚇人。
「還傻站著干什麼,趕緊宣了太醫過來,還有將馬車趕過來,」皇帝將她抱在懷里,立即吩咐朝著旁邊喊了一句。
侍衛不敢圍在四周,只得站在後頭守著。而此時初九站在皇帝的身後,只能看見她露出的發頂,烏沉沉的頭發只挽成了簡單的發髻。
雖然她听不見顧清河說什麼,可是卻能模糊地听到她虛弱的聲音。
虛弱……
初九突然笑了一聲。
而此時皇帝抱著她,只捏著她的腿骨不停地問疼不疼,顧清河此時早已經疼的連聲音都發顫了。
想的時候是一回事,可真狠下心來做,可真是太疼了。
「疼,渾身都疼,」顧清河忍不住環著他的腰,聲音放佛從嗓子里頭擠出來的一般。
皇帝是又氣又著急,可是又不能在這時候凶她,只是壓著心里頭的火,柔聲哄道︰「乖,你先忍忍,待會太醫就過來了。」
沒一會,隨行過來的太醫就到了。
初九站在不遠處,看著皇上親自抱著她上了馬車,看著馬車漸行漸遠。
直到大部分人走掉時,才有人上來問︰「初九,你不走嗎?」
「我再待會,今天一只獵物都沒到手呢,」這里認識初九的人不多,和她說話的就是之前和她一起叫顧清河騎術的順鎮。
順鎮臉上帶著古怪,︰「顧婕妤傷成那樣,你還有心情打獵?」
不過他也只是問一句罷了,雖然主子們走了,可是主子打下的獵物卻還是要他們這些侍衛收拾的。
初九站在那里半天後,終究還是騎上馬跑遠。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好像有兩天沒有雙更了吧?
現在雙更居然也是一種奢侈,唉,沒有花花就沒有動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