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琪由于著裝上的失敗，所以特別關注起別人來。李贏坐在她的對面，一雙黑眼楮里有一些倦意，有一線玩世不恭。她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運動衫，淡色運動褲，和她勻稱的身材很相配。長碎發，左右耳朵上有十一個耳洞。從表情言談，行事作風上很容易給她定性為中性，她所展現的和認同的也是這一點。坐在李贏右邊的是安迪，安迪是個身材苗條，小巧玲瓏的女生。開合的睫毛下閃現出溫柔的眼神。一頭烏黑的長發從中間分開挽在耳後，透出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她的皮膚略顯蒼白，像一株生長在沒有陽光的溫室的百合花。她穿一套純白色連衣裙，柔軟的肢體平穩地帶動輕紗般的裙擺，散發出少女特有的神韻。林林燕有張圓圓的臉蛋，圓臉上那雙眼楮也是圓的，也許是為了配合這圓的特征，她留了個圓呼呼的丸子頭。
「外婆，你不是說今天有事和大家商量嗎？」李贏望向佳琪。
「她怎麼就成了你外婆了。」安迪溫柔地問。
「你不覺得她今天的裝扮很像外婆麼？」
「是有點和平常不一樣。可也不至于那麼夸張吧！」安迪回答說。
「先不談我今天穿什麼吧，我們合計合計下羅莉跟她家生物人的事兒吧。」任琪說。
「別拿我開漱，我和生物人什麼事兒也沒有，也不用你們瞎合計。」羅莉有點羞澀地環顧四周，生怕別人注意了她們的談話。
「這個問題必需要談！」另外幾個人隨聲附合道。
「我是這樣計劃的。」佳琪示意大家湊過腦袋來。幾個女生頭抵在一塊兒，嘰嘰喳喳嘀咕了好久，直到听到預備鈴聲才散去。
周洋剛從一所師範學校畢業，被分配到了動川師大附中。他像所有剛邁上講台的人一樣，對所有事務都感到新奇，驚喜和畏縮，並伴有一絲為人師表的自豪感。在他身上還沒形成老師共同烙印的東西。站在講台上，時常被這種身份的互換思想所支配。想起幾個月前自己還是學生，想著該如何去應付教授，如何應付論文答辯，眨眼之間自己成了老師。這種戲劇性的變化，讓他時刻有種想笑的沖動。他們溫和地，小心謹慎地對待學生，源自他對新身份的不適應。覺得自己不像個老師，更像個學長。一個多月來，每當走上講台，面對幾十雙齊刷刷投來的目光，由最初的緊張逐漸習慣淡定下來。到現在的欣賞，他欣賞那一雙雙求知的眼楮和笑容所煥發的青春的光輝。在這些眼楮中，有一雙眼楮很特別，他之所以覺得特別是因為擁有這雙美麗眼楮的小女孩對生物的熱愛。那個叫羅莉的女學生很快的吸引了他過多的關注，他並非有意去關注一個小女生，主要原因是她的勤學好問，還有她對生物超乎尋常的熱愛。幾次小測驗她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遇到喜歡自己講授那門課的學生，想不注意她都不行。尤其是他不經意間遇到那束目光，有對方匆忙避開又閃爍不定的回望。有時還會定定的迎上來，似乎在尋求一種互動，這就是讓他印象深刻的地方。
「只有處在戀愛中的人才會有這種眼神。」周洋心里有時會閃過這個想法，但馬上會被自己否定，「有時腦子里的想法是多麼荒唐啊！一個還尚未發育成熟的孩子，知道什麼是愛呀！」
他嘲笑心中閃過這樣想法是多麼荒唐，可下一次再遇到她的目光後，不免心里一震，表面上若無其事地輕輕掃過。不久之前，周洋還過著無憂無慮的學生生活。當他變成了周老師之後，一下子忙得不可開交了，但他對學生那點心思還是相當清楚的，尤其是高中生。在這樣的年齡，正是生理和心理的轉型期，處在少年向青年的過渡，對成年人的世界開始了接觸和試探。身體的明顯變化荷爾蒙的過剩分泌，必得導致對異性的關注和幻想，時常伴隨的暗戀也不足為奇了。對于有一雙特殊眼神的羅莉，年輕的周老師很快把她歸為情竇初開的姑娘那一類。這種朦朧的，虛幻的，被理想化的純潔感情被合理引導，最終會淡化或消失的，這種淡化消失會促成人逐漸走成成熟。他覺得有責任引導她渡過這個時期。
「解答這個問題的關鍵是……」對于羅莉的虛心好學，周老師總是做最詳細的解答。
周老師拿定了主意，做一個隨和的師長，嚴肅認真地擺出高人一輩的姿態。讓這個小女孩在自己的暗戀之夢中自己醒來，自己成熟。解答完問題之後，沒有多余的語言和神情，意思是說解答完畢，你可以走了。每次來問問題，她總有一個或是兩個伴，她們多半沒什麼可問的，似乎是來給她壯膽的。來來去去這幾個伴的神情一般很奇怪，一副幸災樂禍看熱鬧的莊重。尤其是她的同桌，瘦瘦高高，是個長相俊俏的娃；她微露笑容，一看見他眼光就在他和羅莉臉上巡視，這常常使周老師很難堪。她的眼神似乎在說我清楚你們之間的所有事，包括心里的。
周老師覺得，學生喜愛他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有人不喜歡他，就是由學生向老師轉型的失敗。他經常忙著授課，批改作業。在這樣的繁忙中，如果被幾個花樣年華的小姑娘打斷，圍著問這問那，這無疑也是一種不錯的感覺。他的朋友和同學都不在雲川。大學畢業後，要好的同學各奔東西，他也被安置在這遠離家鄉人生地不熟的雲川市。工作之余他就不能呼朋喚友去喝杯小酒暢談一番，也不能約人打牌k歌解悶了。他要重新開闢自己的生活圈，還需要一段時間。這幾個小女生就出現在建立交際圈的緩沖期。尤其是最近幾天，她們的造訪更加頻繁。
中午，周老師在教師食堂里吃過午飯。想想桌上小山似的作業本，就放棄了午休的打算。這時教師辦公室靜悄悄的，他推門進了自己所在的那間辦會室，坐下開始批改作業。不一會兒，走廊上有雜踏的腳步聲和壓抑的談話。
「報告！」門外有聲柔柔的女低音。
「進來。」周老師微微彼眉頭，望向門口。
門開了，踢踢踏踏進來五個女生，每人手里拿著一本書或是本子。這五個女生他是熟悉的，除了幾乎每次都到的羅莉外，另外四個就是經常陪在地身邊的人。以前都是一次一個或二個，像這樣全部到齊還是第一次。他依稀能叫出她們的名字。羅莉的同桌佳琪，留長碎發一身運動裝的女生叫李贏，身材小巧的那個叫安迪，有張圓臉的女生叫林燕兒。
「有事嗎？」
「周老師，您看這個問題怎麼解答？」羅莉第一個問，語調很緊張。
周老師認真地解答講解了每個人提出的問題。等最後一名女生問完之後，大家似乎沒有馬上離去的打算，散落在辦公室的檔案櫃旁，窗子邊，一副要談談的樣子。
「周老師，听說你今年剛大學畢業就分到我們這兒了，是真的嗎？」身材小巧的安迪問。
「是啊。」周老師笑笑。
「那您讀高中時讀的是文科還是理科？」佳琪問。
「文科。」周老師望了一眼問話人。
「咦，我也喜歡文科。」羅莉很忽然地接了一句，說完似乎覺得有點忽然，臉紅了起來。
「文科難還是理科難？」李贏問。
「這怎麼說呢？這要根據個人情況吧。有的喜歡文科，有的喜歡理科，要根據自己的特長而定。」
「我喜歡文科。」「我喜歡理科。」從人紛紛報出自己的志願。
「老師，你還沒結婚吧？」那個看著有點冒失的李贏忽然問。
「還沒有。他回答得有點訕然。
幾個女孩子互相對望了一下，似乎這才是談話的重點。
「那有女朋友吧？」李贏接著問，「你女朋友一定很漂亮吧！」
「呵呵，你們幾個問這個干嘛？這屬于各人**，不能亂問。」周老師被這群小女生問得有些亂了陣腳。
「老師你說嘛！」有人如小孩撒嬌般。
「是啊，你說嘛！我們還等著吃你的喜糖喲！」從人亂紛紛地說。
「好了好了，都回去準備下午的課，老師還有很多作業要批改。」被纏得沒了辦法，周老師下了逐客令。
五個女生撅嘴翻眼地退出了辦公室。周洋嘆氣，以手撫額，竟有一手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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