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我爹，你就是了？呵呵，真好笑。」半晌，張芸娘反應過來，或許是多年的磨礪仍沒有磨平她身上的刺芒，反而在這種情況之下反而顯得張揚，叛逆。就像是其實她心里已經相信了，眼前的男子是她的父親，但是嘴上卻不讓她承認，她或許活的艱難，但是她有她自己的驕傲，而不會因為奢求親情，而變得盲目可笑。
「你這逆子，我……」中年男子顯然氣的不輕。
「姐，爹說的是真的。」雲樹在一旁幫腔到。
「小樹，你年紀大小，不懂得這世道人心險惡，誰不知道他是不和邱佔秋一伙的，誰知道是不是另有所圖？」張芸娘一臉不屑，即使眼前的男人真的是她的父親，也阻擋不了她的鄙視，就算是為劉氏，為這個時代，在男人眼中低下的地位。
「姐，父親這些年也過得不容易，東躲**的，爺爺的事有了平反的希望，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咱們，可是沒想到爺爺的事情迎來轉機的同時沒想到遼東一下子出了事情，父親派了兩批人接咱們，可是接我的一批在半路上同我和邱大哥遇見了，但是找你的人卻一直沒有消息。這一年多了，我們多方打听，後來有人看見你拿出去懸賞的鐲子，我和爹爹才知道你還活著的消息。再之後又找到了你當出去的東西，你看看都是這些。」說著雲樹打開放在八仙桌上的一個小箱子，果然里邊靜靜的躺著幾件她當出去的首飾，其中包括那只鐲子。
「是嗎？似乎挺感人的，但是這些東西又不是不可復制的，再說即使你所說的是真的，這個人真的和我們有那種血緣關系，但是憑什麼？憑什麼他說走就走，完全沒有考慮過，一個婦人帶著兩個孩子的艱辛生活會是怎樣的，我們何其艱難能活到今天。他又憑什麼回來說想認，就能認，難道就是因為這世界上男子為尊，這一切就變得理所當然。我不信，我也不听，憑什麼一切都要按照你的意願來完成。我張芸娘今天就告訴你世上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你想想的一般順利的。」張芸娘說著身體內的血液不自主的沸騰起來，似乎在叫囂著，為著劉氏的死的不值，為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所遭受的苦難的不值。
「姐，爹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小樹說了一句之後也不再繼續。似乎張芸娘的話也同樣的勾起了他那些痛苦的回憶。雖然中間夾雜著許多的溫暖。但溫暖中的苦澀，是無論如何抹不平的。
「芸娘，爹爹知道對不起你們母子，爹爹不奢求你的原諒。畢竟除了生的當時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也抹平不了，我沒能照顧你們，而使得你們受苦的事實。只是爹爹希望，現在在爹爹爹有了能力的情況之下能對你們照料一些，不是補償，是義務，就當給爹爹一個機會。」半晌中年男人平靜了心情，說道。
「停。先別激動的自以為是要承擔責任，我問你，你姓氏名誰，哪里人士，和我娘親何時相識。如何相識，又是何時成的親，何時離開的，誰做的主婚人，又是誰做得媒，有何彩禮，有何嫁妝，你離開時家里留下最值錢的東西又是什麼？你又是為什麼離開，你所謂的苦衷又是什麼？這一件件都說清楚，我才能看看是否承認你這個爹爹？」張芸娘有條不紊的說道。♀
「咱們家的後輩多被人說有你爺爺的風範，今日看來也不盡全是。你這性子到和你爺爺有些相似，可惜了你是個女孩子，要不然說不定咱們家真的可以恢復往日的風光。不提也罷，既然你問了，我就一件一件的和獨自一人字昭雪。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是嘉靖二十六年進士，嘉靖皇帝欽點的翰林，萬歷朝的首府，太傅太師，張太岳。可是一直為皇帝所忌，乃至他剛剛病逝，尸骨未寒，神宗皇帝就急不可待的發布了一系列抄家，你的五位伯伯均被罷官，你大伯不甘屈辱自縊身亡，被流放邊關，三伯投湖不成被人救下，終也沒有逃月兌被發配的命運，至于你四伯倒是沒有被發配，但是被奪去了功名，淪為平民算是好的。而你五伯被罷免之後，連夜逃走算是僥幸逃月兌了一命。你劉伯因為年幼，被家人送走，現在仍是音信全無。至于其他人，殺的殺，賣的賣。我的生母本是你祖父的一名歌姬，是一名色目人，名叫布麗雅，因為被你祖父寵愛被你祖母忌憚，可是就是在抄家滅族的最後關頭，你祖母得知她懷有身孕，愣是拼著一己之力將她救了下來，並且讓出原本自已準備用來逃命的通道，讓我的生母逃了出去，而自己面對了滅族的慘劇，最終為了掩蓋暗道點燃了臥房。我的生母本是戚繼光戚南塘獻給你祖父的，逃出之後舉目無親最終仍然是戚將軍搭救，奈何你祖父蒙冤之後，戚將軍也被彈劾，調到兩廣，沒兩年就郁郁而終，臨終前又將我母子二人托付給了你祖父生前的屬下，仗著有忠僕以及你祖父留下的一些財產，我們躲躲藏藏的算是過了年景。但是我的生母最終因為長期遷徙而身患重病，撒手人寰。臨終前告訴我你祖父留下的一個密室的地點。那個地點就在安圖。我本是帶著幾名僕人的，奈何被東廠的人發現了蹤跡，僕人為搭救我而死，而我也墜落懸崖，斷了一條腿，也就是在那里遇到的你的娘親。其實我家中原本已有正妻，但是當時那種境況，你母親一人將我背下山，村里人指指點點，你母親對我的照顧也是無微不至，因為行動不遍，加之外邊風聲太緊，我就索性住了下來。因為我的身份特殊戶籍什麼的都是假的，所以也不可能和你母親辦婚書，當時也就擺了兩桌酒席，你外公做主我們就成婚了。說實話，你們的母親真的很好，那樣一個女子，我到現在都不敢想像我竟然在一個地方生活了五年，可以說直到那時我才發現我的生命之中除了仇恨之外有了別的東西。村子里的生活很清貧但是我卻著實感覺到快樂。原本我以為我可能就那樣活一輩子，像一個普通的村夫一般，但是終究是不可能的，後來你祖父的手下找到了我，我便離開了。我原本以為留下了足夠的錢財，足夠你們你們母子生活的很好，可是我中沒有算到的是你母親終究是個傻的……」中年男子淡淡的說著，他跌宕起伏的一生變成了短短的一段文字，就像是別人的故事一般。
「如你所說，即使你認了我和弟弟，我們也只是你的庶生，甚至是連庶生都不是的外室所生。而且還要陪著你一起被追殺？真是好笑。」
「姐姐……」
「芸娘，要是那樣爹得不會認你們，正如你們所說跟著我固然能生活的好一點，但是免不了東躲**。不過現在你不用擔心了，爹爹多年的籌劃終于的已成功了，陛下已經下旨為你祖父平反。而且我家中的正室，你們的母親林氏沒有兒子，已經認下了你和雲樹，今後你們在家中就是嫡子嫡女。再說了要是細論起來，你們爹爹我也只是個舞姬所生。」中年男子說道，張芸娘這下子明白了，感情是沒兒子，跑這來撿現成的來的。
「呵呵，好巧呀，那我倒是想要問問要是我娘親劉氏沒死，你又當如何？」
「芸娘你這孩子，為何如此倔強？」
「少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看起來惡心。」張芸娘掐著腰說道，她本就不是什麼名門淑女，今個她就將粗鄙進行到底了。
「真是儒子不可教也。哼！」張貞修垂了一子桌子。
「不可教也不用你教，反正我們都是沒有爹的野孩子。」有的時候吵架也是一種那能耐，尤其是你掌握了對手的軟肋，狠狠的一掐。
「你說什麼？你們沒有爹我是什麼？我不是你們爹，芸娘你現在哪里有小時候的乖巧懂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呵呵，對不住，我被人捅了一刀，前塵往事盡忘，這其中也包括您所說的乖巧懂事。我不懂，沒人告訴我這幾個字是怎麼寫的。」
「你……你……」張貞修指了指張芸娘，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估計他此刻應該在憤恨自己怎麼生了這麼個怪物。
「姐姐，我要為娘親報仇，我要考功名，姐……」最終還是雲樹的一句話讓張芸娘繳槍投降，她固然可以倔強，但是還有雲樹。自己不能自私的為了心中的不平，兒剝奪他擁有一切的資格。眼前的男人可以給他身份，給他良好的物質，其實包括自己現在所花的也是眼前男人給予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倔強，去挑剔呢？
ps︰
昨天沒更，補上一章，大家看見了嗎，張雲娘的爺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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