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回來,芸娘一直在想那個人到底是誰,可是據芸娘所知劉氏常年臥床,這三年來除了四舅就幾乎沒接觸過男人。這個男人在芸娘來了之後就絕對沒有和劉氏,接觸過。那就是之前認識的,之前認識的,還會到劉氏墳前祭拜的,芸娘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個人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便宜爹。芸娘被這個想法驚住了,可是若真的是她的父親,為何只是在劉氏墳前匆匆祭拜了一下,而不現身呢。若是他一直知道這個家的狀況,又為何這麼多年來,從不會來看看。梅夫人說他帶著僕人,可是帶得起僕人的人竟然會讓自己的孩子妻子挨餓受凍,可能嗎?芸娘搖搖頭,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說這個人不可能是自己的父親,不過應該會和自己的父親有關,就像是張師爺,就像是那些所謂的故交。
「芸娘,二牛說估計小樹會在京城,等到過完初五,他就收拾一下去京城找找。」劍繡做好了飯,一邊短到桌子上,一邊說。芸娘這才反應過來,二牛說過邱舉人進京趕考去了。可是兩個月前還是秋天,而安圖到京城不過三遂的路程。到開春三月才開考,這麼早進京趕考有點太扯了。所以一定有陰謀。
「我和他一起去吧。」芸娘想了想說。
「二牛不會同意的,這雖然距京城並不遠,可是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他一個人去也方便。對了今天都二十八了,明天就去我家吧。早晚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個年多好,也滿足一下姐姐愛熱鬧的心願不是?」劍繡笑笑來扯芸娘的袖子。
「好吧。」芸娘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芸娘說來也不理解,都過去兩個月了,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愛笑了。似乎這一切都淡然了,不知道過個一年半載,自己會不會看破紅塵,遁入空門。芸娘被這個想法驚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也會這樣,從前的自己一直認為出家的人都是沒有勇氣生活逃避現實的人。
下午,芸娘收拾出一點地窖里剩的蘑菇,以及四舅家給拿來的一只野雞,和劍繡一同去了二牛家。
「芸娘來了,來快進來,外頭冷吧。」一進院子,就見二牛的娘親把房門打開,迎了出來,還一臉的笑意。
「嬸子,過年好,我這也沒什麼好拿的,家里就這點東西,您別見怪。」芸娘先向二牛的娘親拜了年,又將禮物遞了過去。
「你瞧瞧,你這孩子,早晚都是一家人還客氣個啥。你能來嬸子就高興,還拿什麼東西。♀來來快坐下,嬸子給你拿些瓜子吃。」說著二牛的娘親轉身進了廚房。
「芸娘,來了可別閑著,來來幫我剪個窗花。娘看見你家去年貼的好看,非讓我和大嫂剪,大嫂還成,可是你讓我舞刀弄棒,打個野雞還成,但是讓我拿著剪子剪這東西,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說話的是曹二牛的大姐,曹劍墨。說實話,一個農家女子叫劍墨,這是有文有武,著實有些大氣了,不知道是誰給取的。芸娘穿過來時劍墨已經嫁人了。但是芸娘還是見過她幾次的。每年過年曹劍墨都帶著女婿回娘家過。其實是按理來說一般人家都是不肯的,但是因為這人是曹劍墨也就沒什麼肯不肯的。芸娘抬頭看了看曹劍墨,只見她一身大紅的碎花小緞,襯得臉龐,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也不愧是安圖的村花。據林嬸說朱媒婆就說過這十里八村的姑娘凡是被她瞧過的,就沒有一個的顏色比得上曹劍墨的,當年提親的人也是多的很,只朱媒婆就曾經為了四家求娶過曹劍繡,但是卻都沒成。後來曹劍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嫁給了鄰村前任教書先生留下的孤子陳思遠。那男孩要比曹劍墨小上一歲,長相勉強算得上是清秀,爹爹死後,娘親改嫁,是帶大的,沒有什麼家財,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小時候讀過書長大就荒廢了,說不上有什麼過人之處,如果非要說上有什麼好的就是還蠻孝順的。曹劍墨嫁給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陳思遠都覺得自己撞上大運了,婚後對曹劍墨言听計從。曹劍墨喜歡打獵,他也不管村里別人說什麼,就在後邊跟著曹劍墨上山;曹劍墨說過年家里人太少太冷清;他就帶著孩子和劍墨一同回家。
「大姐只是心思不在這里罷了,大姐的聰明怎麼能是我們這愚傻之人可比的?」芸娘說的話並不是謙虛,別人或許覺得曹劍墨嫁人這件事曹劍墨是一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是從曹劍墨婚後的生活,芸娘卻覺得這正是曹劍墨的聰明之處。當時來曹家求娶的人都是家境殷實的,甚至還有城里的富戶,可是無論加到誰家,曹劍墨都只能做後宅婦人,哪里能像現在一般雖然家里有個,但是老太太對于孫子能娶到曹劍墨高興都不來,哪里還有什麼可說的。曹劍墨一家過去就相當于當家主母,雖然陳家家貧,但是曹劍墨的嫁妝多,自己又擅長打獵,持家又是一把好手。這才嫁過去四年,已經蓋了新房,添置了牛車,家中四畜齊全又生了一雙兒子。大家只說是曹劍墨旺夫,陳家是撞了大運了,卻不知道這背後是夫妻同心,和曹劍墨的經營。
「妹子這話,怎麼像是挖苦大姐呀。來來,這剪子交給你,我可得多多清閑了。去找我去。」說著曹建秀一起身,抻了個懶腰,掀開屋里的門簾,走了出去,看樣子是去看陳家老太太去了。
「大姐是個說風就是雨的,你別在意。」俞氏一直在一旁安靜剪著窗花,見曹劍墨離去了邊小聲在芸娘耳邊說。芸娘看著像小鹿一樣的俞氏,想著自己怎麼會介意,又不是不知道曹家人的性格,反而是這個和他們朝夕相處的嫂子反而天天似是心驚膽顫的。這兒不知道怎麼就會生活在一起。
「沒事,我知道,大姐就這性格。」說著芸娘低下頭,拿起一張紅紙開始剪,幾下子就是一個一個牡丹的鏤空圖形就出現了,之後芸娘又剪了幾個元寶,一柄如意,最後將整張紙剪成了一個大大的福字。把一旁的俞氏看呆了。芸娘前世是個宅女,宅女可能蓬頭垢面,可能穿兩只不一樣顏色的襪子,可能與人交流存在障礙,但是不要小瞧每一個宅女,因為宅女背後往往隱藏著自己的小宇宙。二張芸娘的宇宙里有一項特別古典的技能叫做剪紙。張芸娘前世的右手食指上有一塊繭子,就是因為剪紙而磨出來的。芸娘曾經的剪子是特制,不說是見血封喉,但也是鋒利無比,是這個世界上的鑄鐵剪子所不能比的。芸娘剪著剪著,覺得不舒服,就開始懷念自己的那把剪子了。最起碼剪這幾張紙手上不會有不舒服的感覺。有機會一定要弄個後世的張小泉剪子。
剪完窗花貼上一下子就有了年的氣息。周氏看看說應該找個秀才寫副對子。曹二牛的爹爹向來不干這些事。曹家的孩子,一般都只是認識些字,夠平時記個賬什麼的。但是要說是寫對子,那字是拿不出手的。周氏看了一圈最後想到的是陳思遠和張芸娘。兩個教書先生的孩子。
本來剛回來吵著要吃飯的陳思遠,一下子躲到了曹劍墨的身後。而芸娘無處所藏,就徑直在周氏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