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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以來,我不止一次的猜測過阿南的過去。當年她在金陵城中的舊時光。楚烈帝膝下唯一的嬌女。南楚最尊貴的公主,一定是金陵城中公子王孫們追逐的焦點。林花著雨胭脂濕,水荇牽風翠帶長,花一般在枝頭綻放的少女,身邊一定少不了美少年們的環繞。
我對這一切,心里早有準備,可真的到了此時、看到此景,我卻又一下子心亂如麻。那少年皂衣白膚,美得像一株春天的楊柳。世家公子溫潤的氣質中,又帶著少年人才有的青澀與大膽,更不妙的是︰他與阿南年紀相當,一看就知是他正是當年騎竹馬弄青梅的那個壞小子。
此時我心里竟是萬分的嫉妒,覺得與我搶阿南的敵人出現在了眼前。
我去看阿南,她此時也有些定定的,眼神游離,對著那少年微張了嘴,卻又立刻閉上了。眼角飛快的向我掃了一眼。
這一眼,竟是好像在我心上剜了一刀似的。她看我干什麼!覺得我這老男人礙事嗎?
我強忍著。可緊接著,我的耳中听到的是我跨下棗騮馬的一聲長嘶。
謝子楠及時的叫一聲︰「皇上!」
所有的人都在用怪異的眼神看我,我低頭,這才發現我的手,正此時用力撕扯著棗騮馬的鬃毛。拉得它不得不抬頭嘶鳴。
我忙松了手。抖落手中的幾絲長鬃。
那個少年回了頭,他的嘴角向著我咧開了。明媚的晨光里,他的笑容也如一抹陽光。
「這是我的記事參軍,鄧家的小公子鄧芸謝子楠忙向我介紹那少年。
那少年又是向我一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他本就長得粉女敕白皙,此時一笑起來,整個人顯得格外的明亮。他已經向我行過禮了,便覺得已經向我交過差。笑過之後,馬上又去看阿南,用手攀著阿南的馬鞍,「阿南,我準備了好多你最愛吃的甜瓜。這回你不用去謝家瓜田里偷了
連謝子楠在內,許多人偷偷地笑了。
阿南的嘴角也向上一挑,想要笑,卻又飛快的看了我一眼,硬是忍住了。
我的眼楮生硬的別開去,不知該落在哪里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發作。
倒是謝子楠,又上來牽了我的馬,向我微微一笑,「皇上請起駕,我們得快些趕回金陵。這路上不安全
現在看來,這真的是到了江南了,這里是阿南的家鄉,見的也都是她的故交。
我沒讓謝子楠給我牽馬,我只求快快到達目的地,我這一路不是出來游山玩水,雖然可能有很多不知內情的人會這樣以為。
我在謝子楠所率領的幾千人護衛下,浩浩蕩蕩的在凌晨進入了金陵。此時天還沒大亮,許多百姓都不知道皇帝來了。
一到金陵府,謝子楠就忙著安排我的吃住。他很聰明,立刻把那個鄧芸支出去做事。見他走了,才笑著對我和阿南說︰「芸哥兒還是老脾氣,鄧家最小的孩子,寶貝得緊,放誕散漫慣了說完看著阿南。
阿南似乎充耳不聞,她規規矩矩的坐在我身邊,只慢慢的問︰「鄧老將軍身*潢色小說
謝子楠看我一眼,向我解釋,「鄧老將軍就是皇上當年義釋的鄧禹老將軍說著向我拱了拱手,似乎是在謝我,「如今身體倒還硬朗,只是年老寂寞,孩子們都七零八落,只余這位小公子在身邊了。我把這孩子引為幕僚,也是解了鄧家一點心事
我一下子明白了,剛才那位少年,竟是南楚第一名將,鄧禹老將軍的少子。鄧老將軍我自然認得,幾年前,我隨父皇南征,曾與他交手。就在八公山一帶,他與我們激戰了八天八夜。雙方都損失慘重。阿南那叔叔楚獻帝無能,不派援軍。使得他落入我們的包圍之中。最後被我生擒。他的長子也在那一戰中喪身。
後來父皇念鄧禹年老忠義,放了他歸家。我還奉命送過他一程。
原來這美姿少年鄧芸竟是鄧老將軍的小兒子!難怪阿南與他稔熟。
不一時,鄧芸領了人進來為我們布了早餐,他一邊張羅,一邊不時帶笑的看阿南一眼。我冷眼旁觀,他的行止姿態都是天生的優雅,果然不愧是江南的世家子弟。
再看阿南,她在我身邊靜靜的坐著,是她在我面前一貫的樣子,低垂的眼瞼下,用密密的睫毛藏去了她所有的心思。
我不動聲色的將目光投向餐桌,這才發現餐桌上,謝子楠安排的早餐,竟是清粥小菜,外加烤得金黃的燒餅。
謝子楠在觀察我。
我沒有表現出不快,事實上那燒餅一看就知道十分松脆香酥,中間薄到似透非透,邊上一圈卻厚厚的泛著油光。這東西一看很能勾起我的食欲。
但我一不小心,看到阿南那盯著燒餅的小眼神,突然就心里有些明白。況且那個鄧芸的眼楮里此時充滿了期待,他看我的修容,竟是連眼楮都不眨一下。
我現在十分多疑。比如現在,我一看他們默契的做作,就在懷疑這燒餅其實是阿南所愛。
他們準備了這樣一份早餐,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樣的信息?
我看阿南在我面前還裝著矜持,忍不住揚聲對謝子楠說,「楚修容不吃燒餅,你去弄兩個包子來
阿南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有些飲恨的看了我一眼。
我開始自顧大吃,偷眼看到鄧芸在出去找包子前,半眯著眼在偷偷用目光逡巡著我和阿南。此時他全斂去了笑容,目光中有了些隱憂。
我很篤定,待那少年前腳才走,我便拾起桌上一只燒餅遞與阿南。
阿南愕然的抬眼看我,遲疑了一下才接了過去。她此時臉上紅暈本沒褪盡,小心地看我時,更像是嬌羞的花朵般好看。
我依然若無其事,繼續吃我的早餐。
一直在一旁偷偷觀察的謝子楠,此時抽出他那柄黑鴨翎的羽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搖了起來。
我們才一吃完早餐,謝子楠就先談公務,請了我們去了府衙的大堂。說是敘話,可不等我坐好,便向我提了問題,「皇上是想先見反叛案的人犯,還是想先見見前金陵刺使季康?」
我沒想到他這麼急。要知道我一路奔波,到現在,幾乎是連著兩夜沒好好睡過。一般的官吏難道不是應該先來噓寒問暖才對?
阿南說這謝子楠號稱「強項」,原來竟是體現在此處。他根本不認我這皇帝。在他心里,我這皇帝只是我的職業,所以我先得干好我這份活。我現在有些明白這些南人的行事方式了。
可我偏不著急,等如意上來為我上了茶,我又慢條斯理的喝過一口,這才開口問︰「季大人怎麼還在金陵?」我索性拉了臉,「他已卸任,不該即時回京述職嗎?」
「季大人被我下在郡中大牢里了謝子楠沒被我嚇著,他大大方方的說著,泰然的搖了兩搖他手中的扇子,全不顧我震驚的臉色。此時天氣已經入秋,我看他那扇子只是他的道具而已。
我卻被他的話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吶吶半晌,才回過神來,「季康他犯了什麼罪?」
我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若只是考績不合格,後一任官員沒有把前任丟進大牢的道理。他只能向我上書,把前任的虧空報告給我,這就是大肇的磨勘制度,是大肇的規矩,誰都像他謝子楠這樣扣押前任,那還得了!
「他逼死了人命謝子楠說。「為了一件茜紗緙絲珍珠衫,季大人把織工一家逼上了絕路。戶主王四麻投繯自盡,他的弟弟王六綾被季大人活活打死。兩條人命,臣不得不扣押季大人。專等皇上前來定奪謝子楠向我一拱手。
此時的我,除了震驚,再無它想。
我注意到,謝子楠身後的鄧芸,因為此時輪不到他說話。急得抓耳撓腮,此時他把焦急的把目光投向了我的阿南。
阿南在旁邊輕輕咳了一聲。
我回過神來,看她一眼,「楚修容有什麼話就說吧
阿南先小心的向我刷了刷她的睫毛,然後才問謝子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六月末的事,就在我到任前不久謝子楠答,「所以,我一到任,就被苦主一家攔在了街上。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披麻帶孝,痛哭流涕。我看他們十分可憐,心中很是不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慘事發生。百姓們可都張大眼楮看著呢,他們一看朝廷,二看我謝子楠,所以,此案臣不得不問
到了這個時候,謝子楠可不像剛才那麼風雅含糊了,終于顯他的脾氣來。
阿南又在看我了,我知道她的意思。可這事我能說什麼?我知道他們兩邊此時斗得厲害。對此,我是不會早早表態的。我固然得收拾了馮家,但我也不能輕易長了南人的氣焰。此時各種關系錯綜復雜。我首先得沉住氣才行。不過阿南的眼楮真美,要是能經常這樣看著我就好了。
也許看我半天沒有反應,阿南不得不叫了一聲︰「皇上
「啊?楚修容要說什麼?」
「馮淑妃七夕之夜穿的就是茜紗緙絲珍珠衫阿南的大眼楮撲閃了又撲閃。很不放心的提醒我。
她說話倒是不繞彎子。可這樣是在指控比她品級高的嬪妃,這若是放在後宮……我想到了剛被我收拾了的何紫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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