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一把抓住跪在我腳下的斥侯。「你們怎麼會被那人發現的?」
「似乎我們一入府就被人發現了那斥侯回。
我不再說話,呆呆的又坐回床邊。只這一點,我就沒有必勝馮驥的把握,他那大司馬府戒備森嚴,並不容易接近。我的斥侯都是精明強干的好手,居然也不能輕易潛進去。
我讓斥侯退下了。自己一個人坐在床邊想了很久。此時殺馮驥還不成熟,我還得繼續韜光養晦。當然原本我也沒指望此時就能把馮驥和李逸一網打盡的。只是听了鄧香帶回的消息,想探個究竟而已。
現在看來,鄧香的消息不假,那個人應該就是李逸。那回在花船上我就知道,此人的武功不弱,是個當殺手的好材料。而我派出的斥侯也證明了這一點。這總算是一點收獲。
上一世他作為我的禁軍總管,可是一直深藏不露,沒讓我模清過他的底子。
我冷靜下來。又躺回了床上。我得好好想想。
馮驥不過是防範得緊而已,沒什麼了不起,我與他比的也不在這些小事上,我要的是守住我的天下。要的是最終除盡馮家和馮家的黨羽。
今天何家的事其實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早在何其一死時,我就發現,何其一的死並不簡單,他並不是病死的,他也是死于鉤吻之毒。這一點,我已有經驗,不用叫任何人看就能判斷。我還發現,何紫魚原有三個弟妹,還在何其一死前,就已經少了一個,少的那一個還是何家唯一的男丁。
我察過何其一死前訪他的人。何其一入獄後,早就沒了訪客,唯一進入牢房給他送飯的,只有何府的管家。案子審到關鍵時刻,何其一吃了自家送的東西後就死了。
我不是傻瓜,到了這種時候,我也知道有人在控制何家這些婦孺。今天這一出戲,我更堅定了這種看法。其實有人急著想借我的手把何家斬盡殺絕,因為他們已經對何家利用完了。
而我,還沒有挖到何家與馮驥的確實聯系。沒有證據,以後馮驥的罪狀中就會永遠少上一條。
此時,我的酒倒是醒了,反倒有些睡不著。
阿南心里只是不快我對馮嫣兒的袒護,她哪里知道馮家的陰險到了什麼地步。
如意又走了進來,這回他是來看看我要不要更衣睡下。阿南不在,他有些吃不準我還留不留下過夜。
「更衣吧我翻身又坐了起來。明明自己也有些失望,卻還得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已經習慣了夜夜與阿南相偎相依,讓她死死抓著我的衣襟,把頭埋在我的懷里入睡。今天阿南不理我,我也突然變得有些不習慣。
只是想到明天馮嫣兒大約又要出來張揚得意,我不想讓別人落了口實。
如意替我一層層月兌了衣裳,又打水讓我洗漱過了。在替我吹燈前似乎有些逡巡不肯去。
「怎麼了?如意?」我問他。
「奴才去請一次賢妃吧他說
「不要
我也有些負氣。哪有妃子這樣拒絕皇帝的,我可從來沒听說過。
我兩眼望著帳頂,心里有些煩亂。阿南的賬子是新換的,繡了些五色的花草,此時看來春意盎然。
但此時我一個人睡著就覺得一點也不溫暖。是我有些離不開阿南了吧,她脾氣本就有些倔強,不肯向人屈服。此時又覺得我在袒護馮嫣兒一黨。她那天自承悍妒,就是向我明示她是不肯久居人下的。她一旦真的在乎了我,那就不是一句玩笑。
對這一點,我心里怎能不明白。
「不要去!」我又說了遍。「讓朕想清楚再說
可如意還是不走。
「皇上……」這孩子有些吞吞吐吐,「鉤吻……」他今天好像還有些結巴。♀
如意年紀其實還小,才只十三、四歲,我因為他前世陪我赴死的緣故,這一世一直提拔重用著他。他也中規中舉,小心謹慎的沒出過岔子。到如今,我已經建立起了對這孩子的信任。知道他單純善良沒什麼壞心。
我看他,鉤吻?如意又能知道什麼?難道他會知道宮中誰此時手上有鉤吻不成?
「說!」我命令他。
我的眼楮大約有了些凶光,如意害怕了。
「奴婢在金陵見過皇上生病他跪下了,「奴婢不是有意偷听,但日日照顧著皇上,難免听到楚賢妃和皇上說話,皇上在金陵中的毒就是鉤吻吧?」
我不作聲,繼續盯著如意。
「皇上那些日子排的汗啊,淨物啊,都是奴婢收拾的。奴婢熟悉那味道他說,這一回他說得快了,不再吞吞吐吐,他知道我心急。「當然,賢妃也知道。奴婢本想叫賢妃來為奴婢做證。前一陣子摘星閣里曾死過一位公公。那人死後,被淑妃叫人拖出去埋了。但那人被褥之類一時沒扔。後來有一回我路過摘星閣,正發現他們向外扔滌除之物,發現那被褥味道便是……」他不大敢說出來,「我把那被褥扣下了如意說。
「鉤吻臭?」我替他說了。
他慌忙叩頭,「皇上身上排出來並不臭,只是那味道特別
我明白,病人總有些特殊的味道,不同的病有不同的味道,不然大夫們在望聞問切中,也不會把聞放在第二位了。
「奴婢鼻子很好,不會聞錯他向我保證,「不然請賢妃聞聞,她可一定記得那種特殊的味道。奴婢記得賢妃在金陵時還曾當看皇上的面,掩著鼻說過……」如意看看我,又慌忙躲閃著目光,聲音壓的非常低,「臭皇上!」。他學阿南的口吻。
我一下子笑了,阿南那小東西好像是說過。她那性子有時便是那樣,算是直言不諱吧。其實挺可愛的。
「奴婢打听過,死的那位公公叫望壽。原是太後宮里的。腦子有些問題,人很老實
我不作聲了,知道這又是一個和我宮中董德差不多的人物。母後喜歡這樣,控制著各宮的奴才,想由此控制宮中。但其實大部分奴才都見風使舵,沒什麼大用。比如董德,現在就老老實實,連母後那邊都不敢去了。阿南宮里的紅櫻也一心想兩頭討好。
「要不要奴婢去打听望壽死前出宮去見過誰?」如意小聲問。
我搖頭,「不用問
的確不用問,我心里是明白的。再說,讓如意出去問也太顯眼了。
我躺回了床上,這下真的要睡了,阿南不來陪我,我一個人也得睡呀。明天還得早起,看馮驥那越發陰冷的眼神。今夜這一鬧,他更得防備我了。說不定他也猜的出那是我的人吧。如果那樣他們會不會再不把李逸送到我面前?
不,不會的。我安慰自己。馮驥想當皇帝,李逸恨我,他們不會就此罷休的,一定會再出現的我面前的。對了,還有馮嫣兒,只要我對她善加利用,她也會把那個李逸再一次送到我面前來。
我開始深思,怎樣才能確保那個李逸再一次被送到我的面前。
也許,我得做一些調整。這樣想著,我不知不覺睡著了。
……
第二天,我退朝後,特地早一點趕到母後那里。還好,我來的正是時候。我看到阿南和馮嫣兒還有錢寶寶三人剛好從母後的院子里退出來。她們的步攆就停在母後院子門口。
不用我做任何表示。她們三人幾乎同時看到了我。三個人都立刻過來向我行禮,山呼萬歲。三個人的表情全都若無其事。就好像我對她們從來沒有過什麼親疏遠近似的。
到底是春天了,她們每個人都穿了明媚的淺色春衫,和著明朗的春光,遠看還真是養眼。只除了不能細看她們而已。此時除了阿南,別人再打扮妖嬈,我也全看不進眼里去。而阿南,此時好像昨晚與我之間什麼也沒發生過,小臉迎著春天薄薄的太陽光,笑意盈盈的向我拜下去。
我忙扭過臉,先笑著和馮嫣兒打了個招呼,「听說淑妃病了
我自己坐在攆車上,並沒有動。馮嫣兒今天穿了粉紅的宮裝,西子捧心般的顯出嬌弱的模樣,弱柳扶風似的半倚著她的宮女。
「好了七八分了馮嫣兒嬌嬌弱弱的說,「母後才剛還說,叫奴家別累著,多歇幾日
「正是!是該多歇歇,我看淑妃這兩天清減了不少。叫太醫院再開幾個補藥的方子吧我嘴上虛虛的寒暄著。
她的所謂體質寒涼,清減消瘦,那是她故意的吧,為的是窈窕貌美。她明明就是自找的,我看她未必肯好好補養。
再說,母後讓她多歇幾日,只是不想讓她出來管事。哪里是真為她好。母後自那除歲之宴上出了事,已經提防著她了。
不管馮嫣兒自己到底有沒有明白這一點,反正她現在看起來一切如常,「謝皇上關心她看我時眼楮已是有些發亮了。
我忙又轉頭對著錢寶寶,「林美人那邊你最近可去看過?」
錢寶寶忙躬身,「去過,昨天下午去看了一眼,他們母子均安好,孩子現在也吃的多一點了,我看那孩子長大不少。皇上放心
連錢寶寶今天也穿了件淡青的絹衫子呢。
我點頭作嘉許狀,「母後和朕常說這孩子安然降生,錢昭儀是有功的。朕也地考慮此事,到了這孩子滿月之時,朕一定要好好封賞你和林美人我嘴里這樣說著,又想起了那孩子弱弱的樣子,便有些惋惜。
我知道阿南從不去看那孩子。從這一點來說,錢寶寶還是不錯的。
「孩子滿月時,朕要大辦。那天還請了欽天監來公布他們為這孩子所擇的名字。朕要從中抽取一個大吉之名。滿月酒的事就交給錢昭儀準備,務必不要減省了
錢寶寶忙滿口應承。
我沒對阿南說什麼。就在錢寶寶向我拜謝之時,我已經示意攆車繼續向內了。我用眼角看到她們三個齊齊向我下拜。沒來得及看看唯一被我冷落的阿南是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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